高家雇了兩名大廚,一位本幫菜師傅,一位意大利菜師傅。連芳菲介紹說今天為了給薛苗苗壓驚,全家就吃清淡的本幫菜。她說完還神秘地對薛苗苗咬了咬耳朵,「他們父子都是意大利菜的粉絲。今天主要沾了苗苗的光,才能正兒八經在晚餐時段吃一次清粥小菜呢。」
薛苗苗當然感激不盡,她的手被連芳菲親昵地挽著,無論在僕人眼里,還是高氏父子眼中,她們都算即將成為婆媳的和諧一對。
從客廳走到餐廳是段不近的距離。高氏宅邸的內部比其外部還要更加恢弘。薛苗苗是看慣了有名建築的女公關,還是忍不住在心底長嘆一聲,相比之下,住在公寓里的人簡直太過樸素了。
有些女孩被華麗的城堡所吸引也願意嫁入豪宅,從此終老一生吧。進了中式餐廳,薛苗苗更是吃了一驚,雖說吃中餐,餐桌的尺寸還是出乎了原來的預想。
她辨認不出餐桌的材質是否上等,但餐桌旁擺放的那一尊花瓶,她是熟悉的,也難怪高宜臼會送給薛苗苗價值億元的訂婚鑽戒,原來高家的古董花瓶也價格相仿了。只可惜女主人插花的水準有些差強人意。
這些豪門貴族難怪招人怨恨,家中陳設堪比一流博物館,一般民眾一生都不曾見過的珍寶俯拾皆是,如此都不能構成仇恨的理由,那才算稀奇了。薛苗苗心中翻江倒海,臉上卻仍舊雲淡風輕地微笑著。
連芳菲說︰「家里好久都沒有如此團圓過了。可見苗苗是員福將。」
薛苗苗也恭維地說︰「那也得芳菲阿姨您持家有方才行啊。」
四人和和美美地吃一頓晚飯,之後高氏父子就移駕書房去談事情了。薛苗苗又陪連芳菲在偏廳里喝了一會兒紅茶。
兩人看似漫不經心地聊了些珠寶時裝的話題,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晚間的十點鐘。
連芳菲抬眼看看她的腕表,揮手摒退了站在遠處侍茶的僕人說︰「你們也不用杵在這兒了,早點下班休息吧。」
薛苗苗以客人身份頭一次入住有僕人服侍日常起居的豪宅,自然講不出這種不合時宜的奢華有哪些壞處。她也只是按照平民的思路在反對沒有商業盈利的古板高級做派罷了。
室內終于只剩下了連芳菲和薛苗苗兩個人。在經歷了暖言、佳肴和甜點的糖衣炮彈式熱情招待之後,薛苗苗還沒有忘記她作為沒有發生任何改變的人生和內涵。她敏銳地捕捉到連芳菲眼底的寒意,放下手中的紅茶杯,開始下意識地警戒著來自對方的言語攻擊。
連芳菲見狀心領神會地笑了,「苗苗是不是嫌我嗦,想著要去樓上休息了?」
連芳菲一語雙響,薛苗苗自然不會授人以口實,她接過話頭的後半句,「哪里。點心和紅茶都可口,苗苗吃完全身的細胞都叫囂著要懶洋洋地。我這麼正在強打精神呢麼。」
連芳菲站了起來,「如此說來,正好了,我也要去卸妝,就不驚動管家,自己給苗苗帶路去房間吧。等明天,再領人帶你參觀一下房子。」
薛苗苗不知道連芳菲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對于正式相處不久的兩個女人來說,她是不是熱情得過了頭?
「芳菲阿姨,我自己回房就行的。還要勞煩您跑上跑下,我良心實在難安啊。」薛苗苗推辭了對方的好意。
連芳菲已然先前開路,站在了偏廳的地毯中央,她回頭,眼含似笑非笑的目光說︰「苗苗也知道良心難安啊。既然如此,你就把此次居住當做一場大夢,而不是真實的就好了。」
客套、賣弄、作假了半天終于兩人都再也演不下去。
薛苗苗不客氣地撕破了假和平的面具,她回復連芳菲說︰「芳菲阿姨果然心胸寬廣,陪我演了這麼長時間的親情劇場。薛苗苗都要被感動了。」她指指樓上,「宜臼和高湛程先生現在一定在開誠布公地談話,不過苗苗累了,今天再也繼續不下去了。至于明天,還請芳菲阿姨多多關照。」
薛苗苗一疊聲地喊她芳菲阿姨。連芳菲恨得牙根發癢,古怪的笑容盡數堆積在皮膚的表層,過了一會兒,她才盡情地輕蔑大笑出來。
連芳菲摘掉手上的腕表,漫不經心地說︰「從第一眼見過你,我就非常非常討厭你。就是你們這些人不守規則的人,讓社會秩序變得可笑起來。」
「我知道你恨什麼。」薛苗苗冷淡一笑,「像您這樣自視出身上流社會的女人所擁有的智商和狹窄眼界也只能讓您恨這個了。」
「你!」連芳菲不怒反笑,後退了一步,鎮定地說︰「我可沒傻到要和賣嘴的女公關爭意氣。不過也好,你們比那些靠下面那張嘴吸引別人丈夫和兒子的女人還要強一點點兒。可強一丁點兒又有什麼用呢,下賤總歸是下賤。哄得了男人一時,卻是哄不了一世的。到最後是女人就躲不開賣身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