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小姐就是要存了一份壞心讓對方感到難堪受辱,所以說完這些一時心情舒暢極了。
對方顯然有備而來,不為喝茶而為宣戰。現在的薛苗苗無論掉頭而去,還是裝傻入座,都會敗得莫名其妙。
女人之間人際交往中不輸于人的氣場,很大程度上要靠衣著打扮得體和言語有力得以維持。
多年職場歷練,薛苗苗心底早已沒有了少年時代對于豪門女性的本能畏懼。成熟而自信的她當然不願在加入高氏的後宮圈子第三天,便給自己閨閣之內的社交地位蒙上一層矮人一等的陰影。
是不負高宜臼的期許如願在高家昂首挺胸成為內助,還是就此被人自此看扁,危機時刻,薛苗苗不服輸的孤女硬氣一下子變得無比堅實了。
听完白綰儀的話,薛苗苗不過淡淡一笑,只見她既無前進,更為退縮,而是從容地踱步到一株品相卓著的路易十四面前,她把十根保養得宜、吹彈可破的白女敕手指斜斜對準花睫的尖刺,施展巧力戳出了冒血的小傷口。
連芳菲和白綰儀正盯著薛苗苗古怪的舉止滿月復疑惑,忽然見她籠著雙手已經小心翼翼地來到了她們面前,不禁面上微慍。再注意到薛苗苗不一會兒便將收攏聚齊的血水靈巧地攢成了圓潤的兩滴,不由得大驚失色。
程絡繹率先沉不住氣站起來,指責,「好好的下午茶會,你這是做什麼?」
連芳菲知道外甥女在不經意間被花招吸引已然上當,但已經無法再強拉她優雅地落座,不由得怒上心頭,急到嘴邊。
薛苗苗哪容得連芳菲做出反擊,她很不客氣地用肘彎推開白綰儀,大方而利落地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把兩滴鮮紅的血滴滴到了僕人新上的茶杯里。
「不好意思,做個記號。」薛苗苗做了個鬼臉,攤手說︰「我沒想到自己會相中白綰儀小姐面前的這套茶具。怎麼說呢,薛苗苗這個人,就是喜歡同等場合下有些貴重的那一套。我出身平民沒有養成樸素的人生品位,最喜歡用數字衡量一切有價值相關的東西了。」
白綰儀氣得直發抖,但眼見紅茶已被薛苗苗的血液污染,她也再沒有完璧奪回座位的機會。
羞憤交加之下的白家大小姐,只得一跺腳,恨恨地說︰「姨媽,您這里的客人實在沒有教養之極。恕綰儀不能再陪伴您了。」
她扔下姨媽連芳菲掉頭而去,連芳菲重重地瞪了一眼讓她陷入尷尬境地的薛苗苗,繼而也憤然離席。
薛苗苗渾然無事地望著已然碼放齊整的三層豪華點心,她很無辜地看了一眼侍茶的男侍,誰料男侍竟然沖自己微笑了一下。
「您要繼續享受您的下午茶嗎?」
「當然。」薛苗苗脊背挺直,坐姿氣派,成為了名符其實的最後名媛,她用目光示意自己面前的茶杯說︰「您可以為我添加牛女乃啦。」
男侍先是一愣,繼而欣然領命,將女乃液緩緩注入了含血的茶湯之中。
薛苗苗並無抗拒地喝了一口她有些殘忍,有些血腥的戰利品,滿意地贊許說︰「如果連夫人問起我對新家下午茶的評價,請您記得幫薛苗苗回答,就說她認為玫瑰花房里的紅茶和路易十四都不愧為人間極品。」
她扭頭打量了男侍一番特意大方追加說︰「當然,您的手藝也是絕對一流的。」
男侍躬身稱謝,他似乎也被薛苗苗的處事態度所感染了,眼底世界突然變得不再那麼無滋無味。
「不離開我這位危險的客人,你的職業生涯沒有問題麼?」薛苗苗很體貼地為對方進行著想。
沒料到,平素一向很少與主人交流的男侍居然大膽地說︰「您的職業生涯遇到了不可抗力,不也依然沒有遭遇到人生的絕境麼?」
原本已經不對這座宅院的任何人抱有友情期待的薛苗苗眼前一亮,她好久沒有听到過如此坦率而有洞察力的對白了,于是很好奇又欣賞地再次望向他,這回,薛苗苗將整個身子轉過來,正對著對方。
她雙手抱在胸前,饒有興致地說︰「現在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處境,我只能用我的雙臂自己守護自己,以免被連帶中傷,或被拍成誘惑帥氣男侍的香艷照片。當然了,這些都是薛苗苗生存在此棟宅邸的手段。我好奇的是你這個人,看你與我年紀相仿,能不能對我說一說這些年是如何熬過前面的私僕生涯,又沒有忘記觀察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