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敏銳地察覺到馬文才的神情變化,笑容立馬就僵在臉上,心道這家伙還真是喜怒無常,做出這般要吃人的模樣是做什麼?馬文才盯了她一瞬,冷笑道︰「梁山伯?又是梁山伯,怎麼,他不請他的祝賢弟回家,卻請了你?」
梁月氣悶地道︰「文才兄,我大哥不曾招你惹你,你這一開口就挖苦諷刺是何意?」若說戲文里,那梁山伯是馬文才的情敵,他針對他也無可厚非。可如今看來馬文才對祝英台並無特殊之處,更別提什麼男女之情,他又緣何這般針對梁山伯呢?
馬文才听她話里對梁山伯的維護,怒將手邊的書砸到了地上。正巧馬統進來服侍他洗漱,那書本便砸到了馬統腳邊。馬統看著一臉怒氣的馬文才,大氣不敢出,只佩服這和自家公子同房的梁公子,竟能在公子盛怒之下仍保持淡定的神色。
梁月兀自倒了一杯茶到茶幾之前,又拿了一本書背對著馬文才看起來。馬文才死死地盯著梁月的後腦勺,冷聲道︰「怎麼?你心疼了?不過是個窮酸的賤民,也真值得你這般維護。那梁山伯哪一點好了?值得你眼巴巴地往跟前湊?還梁大娘?哼……見都沒見過面就叫上大娘了,真是親近啊。」
梁月干脆捂著耳朵不理他,馬文才看見她的動作,一把推開在邊上礙事的馬統,幾步走到梁月面前,一把掀了她的身子,哪里知道梁月正在喝茶,他這一掀身子,梁月手里的茶便全數潑了出來!馬文才腳下一滑,然後整個人壓到了梁月身上!
四目相對,皆是愕然!彼此的雙唇都傳來了不屬于自己的溫度,而一旁的馬統心虛也似的,飛快地跑了出去,並一把將門給關上了!
他心里默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又苦于自己看見了馬文才的私事,不知道馬文才會不會將他滅了口,因此心中真真是萬念俱焚!
梁月與馬文才甚至連那不小的關門聲都沒听見,腦子里就一個念頭︰
我吻了馬文才……
我吻了梁越、一個男人……
鼻息交纏,兩人都沒敢動,就傻傻地看著對方。馬文才覺得上次在梁月身上聞到的幽香更加清晰也更加誘人了,她渾身都軟的不像話,簡直不像是一個男人。他的身軀又是如此高大健碩,將她壓在身下的時候,便像是覆蓋了她一般。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一個男人呢?對著那漲的通紅的小臉,便是他有了神智,也不想挪開身子,就靜靜地壓著她的唇,她的身子……
梁月腦子里一片「嗡嗡嗡」的聲音,之前因為馬文才忽然撲向自己,她下意識地抓著馬文才的袖子,如今看來,倒像是在擁抱著馬文才一般。她從未如此接近地看過馬文才、或者說從未如此接近地看過一個人,便是哥哥,也沒有。忽然,她的唇上一濕,覺得有什麼溫軟的、濕滑的東西滑過自己的唇,逗留了片刻就立即沒了。旋即,她就被馬文才拎了起來。
馬文才眼底像是隱藏了一陣暴風雨般,梁月這才緋紅了臉,僵著身子坐在馬文才身邊,久久不敢抬頭看他。馬文才也安靜的出奇,偶爾側首深沉地看一眼埋首在胸前的梁月。
「夠了!」馬文才忽然捏起梁月的下巴,神色晦暗不明,「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說完,他就厲聲叫了馬統進來,冷眼看著馬統,道︰「你適才看到了什麼?」
馬統哪里敢說實話,他嚇的差點跪倒在地,顫抖著聲音道︰「少爺,小的什麼也沒看到。」
「若是讓我听到半點風言風語……」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馬統為表忠心,立即下跪叩首。馬文才冷哼一聲,道︰「滾。」
馬統暗暗松了一口氣,飛快地離開了。
馬文才背著梁月拿了一張帕子,狠狠地擦了擦嘴巴,然後厭惡地將帕子扔在了地上。梁月小臉一白,心中萬分委屈,也用袖子擦過嘴巴,起身要出門。待要踏出門口的時候,馬文才卻又開口了︰「去哪里?」
「我……出去散心。」
馬文才緊緊皺眉,卻什麼也沒說,更沒有攔下梁月。
梁月一個人走在去往後山的路上,不知怎麼的,就覺得莫名委屈。或許是因為被人莫名其妙地佔了便宜,莫名其妙地,初吻就沒了。又或許是馬文才剛才那厭惡的表情傷了她的自尊……不過,吻了一個「男人」,一定很惡心吧?
梁月平復了心情之後,卻沒有再回宿舍,而是不知不覺地就到了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宿舍門口。她現在實在不想回自己的宿舍看見馬文才,但是……她也怕自己會打擾了梁山伯與祝英台。因此,梁月便站在門口猶豫了。還是四九和銀心兩人服侍梁祝休息後出門看見的自己,兩人都很詫異梁月會出現在這里,然後進去通報了梁祝二人。梁月訥訥地不知道說什麼好,就說想要在他們這里借宿一個晚上。梁山伯直覺她是和馬文才鬧別扭了,問梁月是不是被馬文才欺負了,可梁月卻請求他什麼也不要問了。梁山伯善解人意,雖稀里糊涂,卻收留了梁月。
尤其他還要將自己的床位讓出來給梁月,祝英台微微皺眉,梁月立即推辭了。畢竟,在祝英台看來,自己是個男人啊。雖然梁山伯是實打實的男人,但好歹和「自己」的不同。
當晚梁月就在梁祝二人房里的長椅上將就了一晚,因她的書全部落在自己的宿舍,第二日又趕回去拿了。宿舍中並不見馬文才的人影,倒是在學堂里見到了他。馬文才見到梁月,原本陰沉的臉就更加難看了。
梁月已經沒有昨晚那麼大的觸動,只是感慨真沒想到因為不小心親了自己,對馬文才的影響這麼大,影響大到一看到自己就生氣。因梁月坐在馬文才的後排,坐下後,梁月輕聲道︰「文才兄若是不想看到我,不如……我們去找師母換宿舍罷。昨日的事情,文才兄就當沒發生過。」
啪嗒一聲,竟是馬文才生生折斷了一支筆,他回頭陰鷙地看著梁月︰「想要和梁山伯一個宿舍?梁越,你做夢!」
梁月一怔,失笑道︰「我也是為了文才兄好。至于我是不會和大哥一間宿舍的,若是文才兄願意,我能與巨伯一間,你與秦京生素來也交好,如此一來,他和你一間……」
未說完,馬文才已經打斷了她的話︰「梁越,我早就說過,換宿舍,你做夢。」
冷聲話畢,馬文才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坐好。因為陳夫子來給大家上課了,所以,梁月也沒有繼續和馬文才說換宿舍的事情。
當天晚上,梁月在自個兒宿舍拿了換洗的衣物去後山。這段時間她觀察過祝英台去後山的時間,基本上是隔天去的。然後她就趁祝英台不去後山的時候,悄悄去洗澡。
梁月如往常一樣,先是察看了周圍有沒有人,然後才放心地月兌了衣服,進入水中。
這具身子原本的底子還算不錯。雖是梁家旁支,可梁父在世的時候,家境也算寬裕。梁小妹她十指不曾沾過陽春水。因而不論是手,還是足,都無尋常農家女子的繭子。就是後來一年吃過些苦,消瘦了下去,這幾個月在尼山書院,舞文弄墨,生活安定,竟也慢慢養了回來。
她褪去一身儒服,解下了發冠。及腰的長發落在瑩白如玉的嬌軀之上,待那潭水沒過微微凸起的胸口,長發盡濕,便貼在玲瓏嬌軀上,又被她用手挽起,攬至胸前。
「誰?!」梁月听見一聲石子的錯落聲,趕緊叫出聲來,並迅速地朝岸邊走去。
「你果然是女子。」那人被發現,漸漸從一旁的灌木叢中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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