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梁月做了一個夢,她夢見馬文才終于不去拆散梁山伯和祝英台了。梁祝不用化蝶了,他們圓滿大結局,于是天下太平,大家各自洗洗回家睡覺。然後鬼差大哥告訴自己,自己能回到現代和哥哥團聚了!她難免熱淚盈眶,心情激動,正要踏上那五光十色、瑞氣千條的……光圈,其實,梁月也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反正就是覺得跳進光圈就能回家了!于是她義無反顧,以絕對的氣勢要投身那光圈里……
她使勁地跑啊跑啊,用盡了力氣,可那光圈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後竟慢慢縮小,要消失不見!鬼差大哥還在光圈里面朝自己招招手……姿勢**,梁月已不忍直視。重點是她急啊,她怎麼跑也接近不了那光圈,她覺得有人在後面揪著自己的衣領!這麼一想,她就回頭看了,一看居然是穿著大紅衣服的馬文才!
「……文才兄,你怎麼穿成這樣?!」梁月覺得自己的關注點有問題。
「小月,別鬧,今天是我們成親的大喜日子,快點跟我回去拜堂。」
「你胡說什麼?!誰跟你成親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回家?你再也回不去了,我們趕緊成親然後洞房生一大堆的孩子吧……」
梁月低頭發現自己的衣服什麼時候也換了,成了大紅嫁衣!光圈徹底消失的剎那間,她眼前一紅,是被馬文才拿蓋頭蓋上了!也就是一剎那,梁月又覺得自己在生孩子,一直生一直生,沒多久身邊就十個蘿卜頭圍著她要吃女乃……而馬文才……他左擁右抱,一手一個美人,那兩個美人眉目還和祝英台十分地像!
梁月想自己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紀新女性,豈能容忍丈夫花天酒地,彩旗飄飄?于是她拍案而起︰馬文才,你不守夫道,我要休了你!
這個時候,十個女乃女圭女圭拉住她的衣角,嗚嗚嗚地喊媽媽要吃女乃!而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陳子俊恨鐵不成鋼地對她說︰梁越!自古嫁夫從夫,我教給你的東西你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嗎?
馬文才就在一旁得意地笑,他說︰我爸是杭州太守,你小小孤女奈我何?乖乖回房去喂女乃,莫惹大爺生氣把你揍……
啊啊啊!
梁月猛地從夢里驚醒,冷汗涔涔!她抹了一把冷汗,見外頭大亮,原來是一個噩夢……
呼。
梁月拿眼去瞧外間,見馬文才正起床穿衣。估計是昨天晚上沒睡好,一大早的就臉色很差。大概是受夢境的影響,梁月先是瞄了一眼他的弓箭、然後是他健碩的身軀……她怎麼覺得人生有點慘淡啊?這特麼的武力值不在一個程度上!壓根打不過這廝!
一整天,梁月都心事重重、暈乎乎的。匆匆將抄好的書交給山長後就回房呆著了。晚上荀巨伯說有事找她,馬文才給她推辭了,她也沒有回應。倒是馬文才看她今兒一天都溫溫順順,也沒有故意疏遠了他,剛剛還因為自己不去見荀巨伯,心情甚是好。
「你在看什麼?」馬文才自發坐到梁月身邊,心想她今天雖然乖順,可一句話都沒有和自己說過,自己問什麼,她就嗯嗯啊啊地應付幾句。于是,他坐到她身邊後,又伸手攬住了她的肩,像是將她整個人帶到了懷里一般。
梁月立即坐直身子,答道︰「《孫子兵法》軍形篇。」
馬文才略略挑眉,道︰「那小月可讀出了什麼?」
梁月嘆氣一聲,道︰「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勝利之師總是先具備必勝的條件再開戰,而敗軍之將總是在沒有準備好條件的情況下匆匆開戰,最後苦苦掙扎求勝。可自己和馬文才這一番「對戰」,怕是永遠也不會佔據到必勝條件了。
馬文才看著梁月臉上一副挫敗的樣子,強忍著笑意,胸腔一顫一顫的,道︰「雖說你識時務,可這話怎麼听著就那麼刺耳呢?」
「……文才兄見笑了。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先賢說的。」
馬文才一手勾著梁月的一縷青絲,一圈一圈地在手中繞著,道︰「《兵法》博大精深,此次下山多日,我也好久不曾讀及。既然小月在看,不妨念出來,與我听听。你我也好交流交流心得。」
梁月輕咳一聲,道︰「文才兄又不是不識字,還是自己看罷。」
馬文才輕嗯了一聲,端的是**啊,呵呵……
「……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勢也;鷙鳥之疾,至于毀折者,節也。故善戰者……」
個把時辰後,馬統進門伺候自己少爺洗漱。只見梁公子已經睡著,身子蜷成一團,至于手里似乎還拿著一本書。而自家少爺正輕手輕腳地給他月兌靴子……自家少爺在給梁公子月兌靴子?!馬統震驚了!隨即迎上馬文才冰芒乍現的利眸,他立馬心領神會,迅速轉身離開,並為自家少爺和梁公子關好大門。十幾年來他都沒覺得自己這麼聰明過……看來,他果然還是和自家少爺心有靈犀一點通啊,少爺一個眼神他就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了……
其實和一個對自己有不良企圖的男人同處一室,梁月怎麼可能在他面前毫無防備地睡著呢?她不過是裝睡,主要是讀書讀的累了,想休息,但又不想和馬文才求饒,果斷就裝睡了。馬文才給她月兌鞋的那一刻,她倒是有些害怕,但後來,她猜想應該是馬統進來服侍馬文才洗漱,待馬統出去後,馬文才卻是給她蓋好了被子,連外衣也沒有給她月兌掉。
他在她的床前站了一會兒,嘴唇蠕動,卻沒有說出心底的話︰你當真想與我分個勝負?又是何必?還是,在你的眼底,我始終比不上梁山伯那個偽裝善良的偽君子?或者,荀巨伯?半晌,馬文才彎下腰,用手輕輕模了模梁月的臉,溫熱的氣息撲在梁月的臉上,喃喃低語,像是在叫梁月,像是自言自語︰「……梁月……梁月……梁月……」
梁月听見他去外間休息的動靜,只拼命壓抑著心里的悸動……不知為何,她覺得自己像是……生病了。心里……怎麼這麼亂?他踫過的臉……怎麼這麼燙?她不是應該厭惡他的觸踫,就和昨晚一樣的嗎?
她心里反復默念著「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最後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翌日是品狀排行放榜的時候,一出門就見一大堆的學子往公告欄那里湊。倒是一向關心這排行的馬文才不知去了哪里,又或者早在放榜的時候就去了。遠遠的,梁月見到一堆人對著梁山伯和祝英台道喜,想必這一次又是梁祝上榜了!不過,梁月心里真是奇了。因為梁山伯第一次上榜的時候,這些人的嘴臉可難看了,沒想到這才多久,態度就截然不同了!
這一次沒有馬文才在旁,梁月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給他們道喜的。祝英台一見到她,就熱情地拉著她,跟她說了事情的始末。說起來,祝英台對她的態度,一直讓她捉模不透。反正自從桃花林回來後,她對自己的態度就友善了許多。梁月猜測,大概是桃花林的那位前輩說了什麼話開解了她。
至于他們這次上榜的原因,卻是梁山伯為書院做了一件大好事。
原來這兩天梁祝二人無事去後山耍完,無意之間發現了一眼山泉。山泉甘甜,還比山下的溪水干淨。于是,梁山伯就動了將山泉水引到書院里的心思。他的確是個腦子活絡,點子多的人,很快就想到了辦法。就是利用竹筒做管子,將山泉水引下來。而連接竹筒的東西自然就是繩子。這才有了荀巨伯去找她借繩子的事情。當時荀巨伯說的不清不楚,現在梁月才恍然大悟。
因為梁山伯的這個法子,書院里的人生活就方便很多了。比如,浣衣舍的大娘可以用山泉水洗衣服了、廚房的蘇大娘可以用山泉水燒飯做菜了、學子們洗澡可以直接用山泉水了……總之,大家以後不用去山下挑水了,真是喜聞樂見!他也是為書院做出了不小的貢獻,所以這次再一次地榜上有名,並且讓大家輸的心服口服。
荀巨伯這時也在,就和梁月說,他昨天晚上來找梁月,就是為了和她說這件事情,而且他還誠意邀請她一起去沐浴,結果被馬文才那廝給攔下了……
提起馬文才,梁月又趕緊在人堆里找他的蹤影。
他這人太在乎成敗了,這一次又被梁山伯壓過一頭,還不知道怎麼想的。
這麼琢磨的時候,就見馬文才和王藍田、秦京生三個站在十幾步開外的地方。一對上梁月的眼神,馬文才就立刻低下頭,飛快地離開了。這讓梁月很吃驚,她甚至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不知所措……不就是個排行榜嗎?話說,他到底怎麼了……
王藍田和秦京生兩個識趣地沒說話,不過這次梁山伯做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他們還真不好說什麼……反正這個時候別說廢話就是了……
「大哥、英台、巨伯,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事情了,那個,就先這樣吧。一會兒見!」
梁月扒開人堆循著馬文才離開的方向找去。
不過馬文才走的太快,轉眼的功夫,梁月已經見不到他了!眼瞅著就要上課了,但是梁月又放心不下馬文才,她咬一咬牙,決定先找到馬文才再說。她當時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宿舍里的書櫃,不知道為什麼,她腦子里就跳出一個念頭︰馬文才又躲起來了?
但是事實證明,馬文才並沒有躲在櫃子里面。梁月有些泄氣,心里又是想他會不會完全沒事去了學堂呢?尋思來去,梁月只覺得自己腦袋都大了,尤其是在學堂里仍不見馬文才的蹤影後!
「阿越,就要上課了,你去哪里啊?」
梁月頭也不回,道︰「我去找文才兄!」
祝英台看著梁月梁月離開的背影,心里納悶道,馬文才那樣的人,居然也值得阿越擔心?
梁月幾乎翻遍了書院都沒找到馬文才的人,還是最後一刻想起來還有後山沒去找過!腦子里靈光一現,就想起來那天和馬文才一起在清潭邊巨石上談話的情景,她想也沒想就朝著那里去。
及至清潭畔,仍是不見馬文才的蹤跡。梁月心里一陣陣的失落和擔憂。
要離去的時候,瞥見巨石之下,有一塊藍色綢子,梁月心中一動,去到巨石另外一側。只見背著太陽的陰暗之中,三塊巨石搭在一起而形成的小小空間里,高大的男子縮成一團,抱著膝蓋坐在地上。乍一見到梁月,他先是一怔,隨後立即轉了個身,背對著梁月,脊背挺的筆直……偏偏越是如此,越是欲蓋彌彰,單薄脆弱的可怕……
梁月母性大發,柔聲道︰「文才兄你乖,快點出來,你不是螃蟹不要躲在石頭下面。」
作者有話要說︰多謝親耐的我要把詩爺許配給文才兄的地雷,麼麼噠~~~
不出意外,等會兒應該有二更,補周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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