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七夕的習俗。」馬文才逼近梁月後,竟是帶些思量地說出這番話,「還不知道自己父親的名姓。小月……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東西?」
梁月心中一緊,早知道馬文才心思縝密,只要有蛛絲馬跡落在他的手里,都會讓他想到問題的關鍵所在。她緊緊抿著唇,想要蒙混過關,馬文才就一直盯著她,似乎不打算就輕易地放過她。忽的,她被馬文才大力帶入懷里,緊接著,嘴巴也被其捂住了。梁月抬頭去看他,卻見馬文才示意她看外面。
順著他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見祝英台和銀心捧著兩個木盒子走向一張擺滿祭品的桌子。之前馬文才和梁月顧著說話,倒是沒有注意到隱蔽處的那處桌子。
梁月皺著眉頭,不懂祝英台放著好好的煙花不看,來這里做什麼。而且大半夜的又是香案又是蠟燭,實在有些詭異。不知祝英台說了什麼,就听銀心嬌嗔了一聲,道︰「小姐,我們是女子,七夕節是一定要拜祭織女娘娘的,這樣的話,織女娘娘才會保佑我們得到幸福啊!」
銀心清脆的聲音一字不落地落在了梁月的耳朵里,梁月立即去看馬文才的反應。馬文才听覺向來比梁月好,又豈能沒听見?注意到梁月看自己,他也垂首去看她。梁月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些什麼,又或者是難得見證了這歷史性的一刻。這一世要不是自己的出現打亂了原本的劇情,那是不是知道祝英台的女子身份後,馬文才就越喜愛祝英台了?這麼想著,梁月覺得心里怪怪的。
那廂,祝英台和銀心已經拜祭好了織女娘娘,而且還將手里的木盒子放在桌案上,然後又悄悄地離開了。等確定兩人走遠,梁月才開口道︰「……文才兄,英台她……」
馬文才眸色深沉,道︰「你早就知道了?」
梁月微微一愣,然後乖乖地點頭。馬文才看了她一會兒,神色莫名,道︰「小月,你到底瞞了我多少東西?嗯?」
「……難道文才兄就沒有東西瞞著我嗎?」梁月低著腦袋,越沒有底氣,「有些東西,我想等時機成熟了再說。不以嗎?」
梁月覺得腦袋上的目光越銳利,逼的梁月不敢抬頭。最後馬文才卻是一拍她的腦袋,道︰「算了,這次就原諒你了。小月,身為一個女人,總是要做好針線活的。之前的香囊太丑了,你給我重新做一個!」
「嫌棄的話你還給我!哼!」梁月雖然很意外這廝沒有追根究底,但到底心下一松,只覺得周遭的壓迫感都沒了。馬文才哼哼兩聲,道︰「早就不知道被馬統扔到那個角落旮旯里去了,你想要的話,去找馬統吧。」
「……你明明知道馬統在山下嘛!」梁月跳腳。馬文才卻是悠閑地拉過她的手,道︰「你明白就好。」
因為梁月和馬文才的座位是和梁祝二人緊緊相連的,他們回到座位上的時候正听見祝英台和銀心兩個在說話。正是說起七夕習俗的事情。而他們的位置前,王蘭一干書院里未婚的女子正在穿針乞巧。梁月心中一動,道︰「這便是‘漢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針于開襟樓,人具習之’的穿針乞巧?」
祝英台聞言,立即看向梁月,眼底含著笑,道︰「對啊,七夕節對于女兒家來說最是重要了。」
梁月心想反正馬文才現在也知道祝英台是個女人了,就算祝英台說的話很是奇怪,自己也不用擔心來去了。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這時,心情很不錯的銀心道︰「還有七夕節,女孩子要抓蜘蛛放在盒子里面,等第二天打開,誰的蜘蛛結網越多,誰就越是心靈手巧呢。」
「是的,女孩子還以將自己的生辰八字和心儀男子的名字放在一起。」祝英台目光閃動,「那麼織女娘娘就會保佑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梁月恍然大悟,想必剛才祝英台和銀心就是在拜祭織女娘娘,至于木盒子里放的應該就是蜘蛛和紙條了!祝英台說完,又對梁月道︰「阿越,等會兒你跟我來,我有東西要給你。」
「好的。」梁月不假思索。這時,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馬文才拉著梁月道︰「小月,你隨我來。」
他們不是剛剛坐下,凳子都沒坐熱嗎?哦,對了,她的肚子還沒填飽!
這次,馬文才拉著梁月一起回了宿舍,一進門,就翻箱倒櫃,最後從櫃子里找出一個錦盒。梁月登時就明白了,道︰「文才兄,不要麻煩了吧?萬一被人看到也不好。」
馬文才挑眉,道︰「有誰會看到?就算看到了,我量他也不敢多想。」
梁月嘴角一僵,道︰「……是我不想抓蜘蛛啊!」到底是誰想出來的主意!讓嬌滴滴的姑娘去抓蜘蛛,真的大丈夫嗎?!梁月跺跺腳,心道,好端端的一個七夕折騰這麼多的事情,干脆不過得了!馬文才又是一拍她的腦袋,道︰「你沒有听到祝英台說,只有拜過織女娘娘,才會得到幸福嗎?!不就是蜘蛛嘛,看你這……」能馬文才也覺得梁月不適合去抓蜘蛛,所以說到這里,他就閉嘴了。
最後卻是馬文才在書院旮旯里抓到一只蜘蛛給放到了錦盒里面。等抓好蜘蛛後,梁月正好啃完一枚桃子,將桃核吐出。她用帕子擦擦嘴,然後問道︰「文才兄,那接下來要干嘛啊?」
馬文才輕咳一聲,道︰「剛剛祝英台說的你沒听見嗎?」
哦,生辰八字和心上人的名字嘛!不過……
「祝英台、祝英台,馬文才,你今天晚上提了兩遍她的名字!你……」梁月心中一緊,之前在書院里,他就知道她一個女的,那要是他身邊的女人再多一些,又或者說,出現個他「原本」喜歡的祝英台……她咬牙切齒道︰「你該不會因為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你對她……」
馬文才臉色一黑,忽然又覺得這樣的梁月十分有趣,轉而心情大好,捏了一把梁月的鼻尖,道︰「你在想什麼呢?!」似乎想到了什麼東西,他立即道,「不過,我警告你,梁月,就算她是女人,你也不許多和她接觸。拋頭露面,女扮男裝,還和梁山伯同處一室,簡直是敗壞風氣,別讓她帶壞了你。」
梁月聞言一噎,狠狠一踩他的腳背,馬文才沒有防備,吃疼的差點跳腳,但好歹因著面子忍住了,沉聲道︰「梁月,你……」
「我還和你同處一室呢,你說誰敗壞風氣?!」梁月捧著錦盒就往宿舍的方向走。馬文才在後面叫道︰「你我同處一室,本就天經地義,你敢拿我和梁山伯比?」
梁月現,對馬文才這人,你最好別去琢磨他的心思,每次都猜不到,而且總是會被他惹的生氣!不過,拿著毛筆,梁月又愁了,她……根本不知道梁小妹的生辰八字啊!馬文才看她對著白紙愣,刷刷刷提筆將她的生辰八字和自己的名字寫在了一起。
「額……」梁月奇怪地看著馬文才,「文才兄,你怎麼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馬文才略略挑眉,道︰「你遲遲不下筆,難道是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你胡說什麼,我當然知道了!」梁月心想,這廝之前調查了自己和梁家不少的事情,不過記下她的生辰八字,還是讓梁月蠻感動的。所謂投桃報李,她想著就拿出了袖子里最後一個桃子遞給了馬文才,輕咳一聲,道︰「文才兄,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你不要太感動。」
「小月。」馬文才略略抬起她的下巴,「……你不要以為一個桃子就能打我了,該繡的東西還是要繡的!」
梁月默︰我就這點心思了,你能不揭穿嗎?
兩人重新回去宴席,王蘭這些姑娘剛剛穿完針,其中又以不服輸的谷心蓮穿了八針最多,至于小蕙姑娘……居然直接把十二根針都捏斷了。引的大家是哭笑不得。宴會散了以後,馬文才就被馬太守叫走說話了,祝英台這個時候來找梁月,梁月知道她想干什麼,就隱晦地說了自己也乞巧過了。祝英台看她的眼神立即不一樣了,畢竟她的一干事物都是銀心著手辦的,那梁月到底是如何在馬文才朝夕相處的情況下,弄來的乞巧盒?還有那恐怖的蜘蛛,梁月是怎麼抓的……祝英台頓時對梁月好奇的不得了。不過現在是七夕情人節,她還等著和梁山伯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就沒有立即追問。
本來梁山伯還想邀請梁月陪他們一起去後山看風景的,梁月立馬給拒絕了。雖然她在心里還是親近梁山伯這個大哥的,但是畢竟梁山伯不是梁森,而且他現在和祝英台「談情說愛」,自己橫插一腳是怎麼回事?
和梁祝二人告辭以後,梁月就回房整理床鋪了。畢竟馬統不在了,鋪床這些活她也不指望馬文才干。不過,因為馬太守在書院,她暫時只能和馬文才同床共枕,這一點讓她覺得有些困擾。至于擱在他們中間的書,她真心覺得沒什麼用,反正第二天起來那些書都不翼而飛,想想就知道是誰干的好事。
她正想的出神呢,背後一暖,貼來個厚實的胸膛。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馬文才從馬太守那里回來,一進門就看到梁月在疊被子,忽然想起他們第一次住在一起的時候,那時候,梁月也是在疊被子,模樣嬌憨愛的不行,虧得他還以為自己對一個男人生出別扭的情緒而糾結了許久……
梁月驚呼一聲,道︰「馬文才,三更半夜的你干嘛呢?!」
馬文才意味不明地看著梁月,溫熱的唇貼著梁月的耳朵,在梁月看不到的地方卻是紅了臉,不知道梁月的話讓他誤會到哪里去了……梁月掙扎不掉,索性讓他抱了個夠。等兩人安寢的時候,馬文才詫異地看著梁月,問道︰「你今日怎麼不疊書山了?」
「你大半夜的起來搬書不累嗎?」
馬文才悶悶一笑,道︰「還是小月體恤我。」
梁月瞪了他一眼,鑽到被窩里不理他。馬文才便緊緊貼上來,大手抱住梁月的腰。梁月身子一僵,道︰「馬文才,你安分點!」
馬文才感嘆︰「難得一年一度的七夕,不做些什麼總覺得不甘心。」
「……喂,就算是一年一度,那也是人家牛郎和織女的事情吧,干卿底事。」梁月揮開他的手,馬文才強硬地將梁月的身子扳過來,和他面對面,一手撫過梁月的眉眼,勾著唇,道︰「小月,書院時日好長……」
梁月知道他打的什麼壞主意,揮開馬文才的手,道︰「你之前明明答應過我,不對我動手動腳的。」
馬文才動作一僵,心中真是懊悔的要死。再一看梁月,似乎神情不對,便老老實實地收回手,干笑道︰「……成親之前我不對你動手動腳就是。你……莫不開心了。」
梁月正松了一口氣,這廝卻又道︰「不過今日是七夕,你就不能讓我親近親近?」
「……回你的長椅去。」
一個七夕節過去,大家似乎都有收獲。比如,荀巨伯那廝很少來找梁月了,而是一有空就去醫舍找王蘭,說是研討醫術。這讓梁月不得不感慨見色忘義乃人之本性啊!再比如,梁山伯有時候看著祝英台就會呆,呆之後又立刻懊惱的不行地埋下頭去。梁月不得不猜測他們兩個那天在後山做了什麼……咳咳,當然,看梁山伯的樣子似乎並沒有現祝英台的女兒身,該不會是以為自己斷袖之類了吧?梁月很糾結要不要去告訴梁山伯真相,又怕自己弄巧成拙……
今天上課的時候,馬太守也來听課了,所以梁月和馬文才的位置就被他妥妥地佔據了。梁月這個時候是對著馬太守的後腦勺呆的……
梁月琢磨不透馬太守的意思,因為據她所知,王卓然和陶淵明政見不同,王卓然又是馬太守一派的,所以,馬太守不是應該和陶淵明和不來才對嗎?
不管怎麼樣,馬太守就是來听課了。不過呢,就是陶淵明向來對自己看不順眼的人、事,直言不諱,而且一針見血,他一看到馬太守來听課,就將其犀利地說了一頓。但是馬太守為官多年,表面功夫已經練的爐火純青了。所以,不管陶淵明怎麼諷刺,馬太守都一臉淡定。而馬文才卻沒有這麼淡定了,梁月悄悄地在桌子下扯了扯他的衣袖,馬文才垂首看了梁月一眼,才見神色緩和,右手也順勢滑到桌子下,拉住梁月的左手不放。
陶淵明說是馬太守在,他不佔人便宜做人師父,所以他不講課,他今天就想听听大家以後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他隨意地往藤椅上一坐,道︰「既然如此,那女圭女圭們,你們就說說你們以後想要過什麼樣的日子吧。怎麼樣?」
作者有話要說︰多謝莫莫的地雷,還有給騙婚姑娘起的名字~~麼麼噠~~
對了補充一點常識百度時查到的
那就是「喜蛛應巧」大致起于在南北朝的時候,就是東晉後面的朝代
不過原著里有這個劇情、而且前面說了也是大致,故事生的年間是東晉末年,興許當時已經有了這個習俗,但是沒有被文獻記載下來,我們這些後世人不知道也不說,因此我也就順著寫下來了。
這里說一聲,大家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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