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舞沒想到明航會這麼問,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嘴里還是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想要道歉?」
「道歉?」這下輪到明航疑惑了,「你知道過去的我對嗎?你知道我的身份對嗎?」
听到明航的話,亂舞覺得很生氣,身份?這是在拿他的身份壓我嗎?是在說我不夠資格麼?
「你!」剛想想發作,亂舞注意到了,明航的眼神。
那雙漂亮的黑色眸子里閃爍著光,有期待,有迷茫,有疑惑,有掙扎。
怎麼了?他不是故意把我忘記的嗎?
亂舞伸出手,撩開了明航的劉海,他額頭上的印記果然比之前要深了一點,這是記憶被尋回的表現。
明航還是仰著頭看著亂舞,也沒有對亂舞的舉動做出什麼反應,亂舞把視線轉移到明航的雙眼時立馬就呆住了。
好美的眼楮,漆黑如夜,絢爛如星,那麼干淨澄澈,仿佛能直接看見他的心靈,一如他過去的一樣,還是沒有受到任何污染。
咦?那是?
亂舞湊得更近,因為她注意到了明航的瞳孔有點變化,好像是個漩渦,靜靜的旋轉著,透著神秘與古怪。
「咳咳!」
銀風突然的咳嗽聲傳來,亂舞一驚,這才注意到自己離明航太近了,兩雙眼楮的距離還不到四寸,對方的呼吸灼熱可聞,甚至自己不自覺的把一只腳都跪在了床上,一手撐在明航的腰邊,一手還維持著撩劉海的動作。
怎麼看都像是要接吻的節奏。
俏臉一紅,亂舞忙立正,回頭瞪了銀風一眼掩飾尷尬,問道︰「明航是怎麼了你知道吧?」
「你們,認識?」銀風微微笑。
「不知道。」
「認識!」
明航和亂舞幾乎同時回答。
「我明白了。」銀風點頭看向亂舞,「不管你們認不認識,我只知道明航失憶了,他忘記了自己八歲前的記憶,不過我覺著吧,就算沒失憶他也記不得多少,八歲誒!這麼小的事情誰記得?」
「你不知道異能者的記憶力是普通人的三倍麼?」
銀風聳聳肩表示自己無話可說。
「你說,明航失憶了?為什麼?你怎麼會成為他的契約獸王?」
听著這一堆問句,銀風翻了翻白眼,道︰「你注意一點,好歹我是你的長輩,而且還是長長長長輩!」
嘆口氣,銀風看了眼明航繼續說道︰「具體情況我不知道,看樣子,他的記憶應該是被什麼封印了吧,而且封印程度很強,甚至把他的情感一並封了,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就跟個傻子•••不,剛出生的嬰兒一樣什麼都不懂,哦,話倒是會說。你既然認識他,應該知道他是誰了?」
「不,我不知道。」亂舞皺著眉頭回答。
銀風一個趔趄。
「你剛才還不是說認識麼?」
「我第一次見到明航是在十年前的一個宴會上,因為是父親帶我去的宴會我並沒什麼興趣•••」亂舞一手抵著下巴,陷入回憶當中。
十年前。
「哦!巴塞羅繆,好久不見!」一個身寬體胖的中年人身著 亮的西裝,只是由于肚子太大,外套的扣子扣不上感覺有些滑稽,他用力拍了拍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肩膀,另一只手中高腳杯里的紅酒晃蕩了幾圈。
「好久不見了,高勛先生,您還是和以往一樣精神!」這個叫做巴塞羅繆的英俊男人微笑回答,只是那笑容在他本來死板的臉上有些不協調,「我在這里恭喜您的生意順利挺進了昂宇‘榮耀’排行,您可是天海第一人啊!」
「哈哈哈哈!你跟我都是老交情了還這麼客氣!」高勛豪爽的笑了笑,帶動了臉上下垂的贅肉,他朝周圍望了望,問道︰「怎麼沒見夫人?邀請函里可是明確寫了要你們一家來的。」
「內人身體欠佳,來不了,我在這里向你道歉,不過,」巴塞羅繆彎下腰,在身後拉出了一個紅發的小女孩,「這是我的女兒,亂舞。亂舞,叫勛伯伯。」
小女孩十分害羞,抓著巴塞羅繆的衣襟往後縮了縮,看了看眼前那個胖胖的男人,怯怯地道︰「勛伯伯。」
「長得真是可愛啊!」高勛眯著眼楮笑道。
「去一旁玩吧,我和伯伯有點事要談。」巴塞羅繆輕輕推了推亂舞。
「可,可是父親,今晚•••」亂舞支支吾吾想說什麼卻不敢說。
「我叫你自己去玩!」巴塞羅繆眼楮一瞪,和之前的態度截然相反。亂舞明顯被嚇到了,渾身一顫,後退了幾步忙跑開了。
「嗚•••」感覺受到很大委屈似的,亂舞的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用力吸吸鼻子,她穿過人群默默走到了一個長長的桌子前,那時候的亂舞個子才剛剛超過桌子沒多少,看到滿桌漂亮的甜食,亂舞兩眼冒星星卻拿不到自己想要吃的,多次伸長手探拿無果只好作罷,蹲在一邊生悶氣。
「你是要吃這個嗎?」
突然自己千辛萬苦也沒拿到的甜點出現在自己面前,亂舞驚喜莫名,伸出小手接住,說了聲謝謝後抬頭。
靛色的頭發,精致的臉頰,白皙的皮膚,整潔的小西裝,這個和亂舞有著相同年紀的小男孩面帶微笑,伸著遞甜品的手,微微彎著腰,漆黑卻清澈的眼楮看著她。
即便年紀很小,但他卻散發著一種成熟優雅的氣息。
受到這種注視,亂舞的小臉蛋泛上一抹潮紅,不知怎麼,她覺得這個男孩子給自己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你一個人?」男孩的聲音也很好听。
「嗯。」頭埋在衣襟里。
「我也是一個人,」男孩依舊是優雅的微笑著,「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大人們總是很忙說工作但又不準我走。嗯•••既然這樣,我們一起玩吧。」
「嗯。」剛回答完,男孩就拉過女孩的手到處跑,相比于亂舞的羞澀,男孩處事很是大方,有事找侍者的時候態度總是那樣從容不迫,甚至是一些專業問題像突然認出了侍者手里酒的品牌,或者那個蛋糕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再或者當時傳來的輕音樂是什麼名字哪位大師演奏的都講述的清清楚楚。
開始亂舞還有些懵,越到後面看男孩的眼神就越是崇拜了。男孩就像一本移動百科全書,什麼都知道。
「•••然後這位杰出的作曲家就為了自己心愛的女性放棄了去皇室演出的機會,在她面前演奏了這首曲子向她求婚。」男孩輕輕講述著一首鋼琴曲的來源,听得亂舞鼻子紅紅的,感動得要哭。
「然後呢?那姐姐答應了嗎?」
「答應了。」
「太好了!」亂舞振臂歡呼。男孩看著亂舞時而哭泣時而大笑,只是一直在旁邊淺笑。
「少爺。」這時,一個管家服飾的男性走到了男孩旁邊。
「我就去。」男孩點點頭,轉身對亂舞說道︰「我的家人在叫我,就不陪你了。」
他向前走了幾步,然後想到什麼,回頭問︰「你叫什麼?」
「亂舞。」
「亂舞•••」男孩點點頭,「再見。」
「你•••」亂舞想要問他叫什麼,男孩卻已經走遠了。
算了,應該還會有再見的機會吧?他都說了可以再見的呢。亂舞望著男孩消失的方向抿了抿嘴吧,紅撲撲的臉蛋煞是可愛。
突然,劇烈的疼痛感襲上心頭,亂舞緊緊抓著胸口的衣衫,稚女敕的臉上表情有些扭曲,她轉動自己小小的身軀看向窗外,幽藍的瀾舟月無比的圓潤圓滑,宛若一顆夜明珠懸在半空。
滿月。
嘴里有什麼東西長出來了。亂舞低著頭不敢讓別人看見,那會讓人恐懼的獠牙。
怎麼辦?怎麼辦?
強忍著劇痛,亂舞忍著淚水低頭向外面跑去,撞到好幾個人也不敢停下,看到同往外面的門便奮力推開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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