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謀後 第17章 往事

作者 ︰ 白挽歌

一艘遠洋巨輪上,白卿辰、白卿儼在甲板上最外面欄桿的前面,並肩而立。

現在正值夏季,徐徐海風吹過,衣袂翻飛,他們仿佛遺世**的空谷幽蘭,不問世事,不理世事,好像天地間,只剩下了這兩個人。

要是有人看見的話,一定會大呼危險,然後把兩人拖回安全地帶。可奇怪之處就在于,這艘巨輪的甲板上,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望著眼前如詩如畫的晚霞,白卿辰、白卿儼對視一笑,卻又同時在心里暗暗一嘆,這般醉人的風景,自己以後,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不是身患絕癥,不是生無可戀,只因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而失敗的一方,當然要付出代價。他們,就是失敗一方的犧牲品。

家族要他們死,他們不得不死。這是千百年來古武學世家不變的原則。

白卿辰看著遠處天空中一抹陰雲,陷入了回憶中——

一年前,自己剛剛回歸這個家族的時候,白氏家族一片蒸蒸日上的景象,白家收入遠遠比對手墨家高出了幾倍不止,作為當時名聲在外的大家族,墨氏家族當然要做點什麼。

白卿辰清清楚楚的記得,在平日里向來只能屈居人下的墨家,告發白家通過不正當手段非法賺錢幾十億,殺人滅口等等,連證據都捏造的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白家據理力爭,不料節節退敗,收入大大減少,墨家乘勝追擊……

直到前一個星期,白家終于沒了辦法,只好向他們求和,不料他們的條件竟是兩條人命!而且一定要是白榆宏的子女,而白榆宏,正是白卿辰和她哥哥白卿儼的父親!

他們兩個,習武天賦極高,若是好好栽培,恐怕幾代之中,都沒人會是他們的對手!只是天妒英才,兩個絕世天才就將隕落。

天知道他們死後,白家又會走向何方。

墨家的貪婪,又怎是僅僅兩條人命就能滿足的?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同意你回來,這樣,你就不用死了。」白卿儼低下頭,自責道。他早就知道,讓白卿辰回來是錯誤的選擇,可卻無力改變。

「就算你不同意,也什麼都沒法改變,不是麼?」白卿辰安慰著說。

明明即將身死,他們卻沒有露出一絲絲的害怕,有的,只是淡然。

這也難怪,白卿辰從小因為脾氣太好總被欺負,嘗遍世間人情冷暖;白卿儼常年生活在這樣一個大家族中,陰謀詭計什麼的都是日常便飯。

看清了世界上最黑暗一面的他們,還能單純的起來麼?

腳步聲毫無預兆地響起,兩人臉上均浮現出無奈。

那個人似乎還不準備送兩個人「上路」,走走停停,等他快走到距離兩人五米的地方時,白卿辰咬牙猝然轉身,白卿儼也跟著轉過身來,卻發現五米之外,赫然站著他們的三叔——白榆嶺!

白榆嶺停下腳步,眼神卻不看向他們,只是低頭看著腳下的甲板。

「三叔——」兩個人同時呢喃道。

「儼兒,辰兒,我……」白榆嶺支支吾吾的 出幾個字。他不想看著他們去死,卻也無法改變那個決定。

「三叔,你明明知道墨家的最終目的不是我和卿辰,你……」白卿儼緊了緊拳頭說道。就算自己活不了,也一定要讓卿辰活下去。

白卿辰皺眉看著正欲說話的白卿儼,他也明明知道,這根本就是二伯的陰謀,卻還是這麼跟三叔說話麼?

若是沒有奸細,墨家何以會那麼猖狂?無非就是二伯白展言知道了他們兩個習武天賦很高,怕他們將來奪取家主之位,想要除去後患,才出此下策和墨家合作成了奸細,逼得白家成了現在這幅景象。

白卿辰在心里嘆了口氣,要是自己那因為白家敗落而心力交瘁,正在病中的大伯白或擎,也就是白家家主知道自己的二弟成了奸細,會不會一口老血噴出來,嘆一句作孽,然後撒手歸去。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們別怪三叔……」白榆嶺閉上眼,說道。

白卿儼有些無力,還是改變不了結局麼?但他還是不甘心,上前一步叫道︰「三叔!你……」

「哥,別說了……」一直沉默著的白卿辰叫住了白卿儼︰「別再白費工夫了,你也知道,我們,是不可能活著,下輪船的。」

「卿辰……」白卿儼回過頭看著自己的妹妹。

我只是,想讓你,活著啊……

「踫——」像是什麼重物砸在了地上。

等他們再次看向剛才白榆嶺站的地方時,白榆嶺已經沒了蹤影,站著的,儼然換成了一心要置他們于死地的二伯,白展言!

白展言不屑的看了看身後已經是昏迷狀態的白榆嶺︰「早就知道這家伙不靠譜!」然後又看向了白卿辰兄妹,和藹的笑了笑︰「真不愧是老三的子女,死到臨頭居然還這麼淡定。」那表情完全不像要殺了兩兄妹,倒像是長輩問晚輩,今天吃了什麼飯一樣。

在欄桿這邊的兩人同時緊了緊拳頭,說完全不懼怕死亡,是假的,只是他們沒想到,自己會死在親人手里,而且還是一向待他們很好的二伯手里!

當真是,天意弄人啊。

兩個從未習過武的孩子,怎能敵過一個常年習武的大人?一刻鐘的功夫,白卿辰兄妹二人就已吃不消了。

「踫——」白展言一腳踢飛了白卿儼,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向欄桿外飛去!

「哥!」白卿辰一邊叫著,一邊自船上躍下,一眼望見下方急墜的男子,手臂一長,一手勾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試圖抓住欄桿,可惜二人下墜之勢太急,而且白卿辰的手根本沒那麼大力氣,好不容易才扒住輪船邊緣,二人的身子便這樣掛在這巨輪邊緣上。

看著抓著自己左手的白卿儼,白卿辰松了口氣,只是她一手拉住輪船的邊緣,一手拉住白卿儼,恐怕很快就會吃不消。

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和掉在了水泥地上沒什麼太大的差別,如果姿勢不好的話,很可能就會在落水的一瞬間被海水分成幾半。至于游到岸上,那更不可能了,他們的體力根本不夠用,一旦夜幕降臨,縱然現在是夏季,他們也很可能會被冰冷的海水凍死。

白卿儼艱難的抬起頭,「卿辰……」他很少叫妹妹的名字,除非有重大事情發生︰「放手吧……」嘴里面咸咸的血又涌了上來,他咳嗽了一下,絲絲猩紅順著嘴角流下。

「不,我不會放手的!」白卿辰費力的喊道。現在的家族,父母已經不是以前的了,一切都變了,她只有白卿儼這一個親人了,要麼一起生,要麼,一起死!

「呃——」右手好像被什麼東西碾碎了一樣的疼,白卿辰吃痛,抬起頭,當她看見始作俑者的時候,眼神里滿是憤怒,只見白展言用腳踩著她的手,不斷用力。

「喲,弄疼辰兒了,真對不住啊。」白展言故作驚訝的說道,立刻把腳挪開,看著已經白卿辰被自己踩的通紅的手,玩味的笑了笑,把腳放在了白卿辰右手前面,然後慢慢向前挪動,白卿辰的手,不受控制的往外滑去……

「不,不要……」白卿辰一向冷靜的臉上出現了驚恐。可白展言像是沒有听到她的祈求似的,繼續往前挪……

「啊——」當白展言的腳尖挪到甲板的最邊緣時,白卿辰留下一聲慘叫,向水面跌去!

「嘩——」白卿辰兩兄妹掉入水中時,水花四濺,因為剛才和白展言周旋時消耗了太多體力,他們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使自己浮在水面上。

鼻子進水後呼吸道很疼,手腳拼命地亂劃,可卻什麼也抓不住。筋疲力盡以後,只能任由自己的身體往下沉,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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