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的，呼吸聲這麼重，腳步聲這麼大，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這是！卿辰惡狠狠地在心里吐槽。從前都是她關別人，風水輪流轉，現在也該輪到她被人關了。
哼，大丈夫能屈能伸，關就關！額……好像自己不是大丈夫？
接下來這幾天，卿辰在刑部大牢混的可謂是風生水起。飯是最好的，雖然牢里的飯不怎麼好吃，但也不能讓自己餓死；待遇是最好的，每天到了規定的時辰還能渾水模魚出去透透風；人緣也是最好的，借此收羅了一大幫忠心耿耿的小弟。御史大夫一群人也沒來打擾她。至于生理問題，只要在獄卒面前說上一大堆之乎者也，最後提出請求，獄卒一定會淚流滿面的點頭答應，然後在卿辰看上去溫和親切的笑容中打開牢門……
不過混歸混，身為第一才子，風度還是要有的，所以卿辰這幾天吃飯速度呈直線下降，每次看著手里的碗，都要在心里默念︰形象，第一才子的形象，雲憬初的形象……然後才開始動筷子，慢條斯理的在小弟們的圍觀中極其艱難的吃完。
「大哥啊，那個……」小董還沒說完，啪的一聲被拍了腦袋，頭上傳來潘佑惡狠狠的聲音︰「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叫大哥，要叫雲公子，雲公子啊！听見沒！」
小董點頭如雞吃米，「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雲公子雲公子……」
卿辰靠牆坐著，一腿放平，一腿支起，頷首雙手抱胸，高貴優雅。她花了很大功夫才努力讓自己的潔癖不再發作。斜眼看著小董，「什麼事？」
小董坐在地上，隔著當做牆壁的幾根柱子，手支頭，「我在想，你人那麼好，為什麼會被關進來呢？」
這個問題其實他們早就想問了，只是覺得應該會和第一才子的名號有關，不敢妄言。你想想，一個受萬人膜拜的才子一下子淪落成階下囚，心情能好的了麼？
「其實……」卿辰的笑容控制在可以讓人失去防備的程度，「我也不知道。」
小董眼珠子快瞪掉了，「啊？」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文盲一個的小董腦中只飄著這個詞。
大牢門口傳來這樣的對話——
「去，把那個雲憬初帶過來！」
「是，卑職這就去。」
卿辰心中一動，那群人終于有空來搭理她了麼？也罷，自己在這里呆的時間確實有點長，五天。終于要好好「打」一架了，看勞資如何給你個狗官下馬威！
不一會兒，就有獄卒來到卿辰牢門前，邊開牢門，邊恭敬道︰「雲公子，請隨卑職走一趟。」
這里的人待自己真是客氣啊。卿辰暗自撇嘴。
起身，拍拍衣擺的灰塵，一言不發地在所有小弟的注視中「雄赳赳氣昂昂」地奔赴「戰場」。
走過一段長長的道路，卿辰終于來到了審訊犯人的大廳。
卿辰隨著獄卒到公堂之後，抬眼看見身穿便服之人坐在公堂上，他神色平靜，自帶一股威嚴的氣息，上位者的氣息。
應該是紀沉歸。一個老不死的。卿辰暗自月復誹。
站立在公堂的白色身影看起來身份尊貴，不但不跪反而在撫平自已衣服上的褶子，臉色認真的令人發指。
先前神色平靜的紀沉歸臉上是捉模不透的深意。朝廷命官當前不改其色，能拉攏自然是好，但是一個人太狂了，不好哇……
旁邊站著的刑部尚書不淡定了︰「大膽刁民，公堂之上，給本官跪下！」
卿辰繼續在搞自己的衣服。去大牢一圈潔癖的毛病根本改不了，還是覺得衣服上髒死了。自己出去後要不要考慮扔掉這件衣服？嗯，值得考慮。
刑部尚書臉上怒意更甚，「來人，給我……」剩下的字還未喊出，就被已經抬起頭來的卿辰打斷，「您剛剛說什麼？風太大，憬初沒听到。」
由于卿辰剛才一直低著頭打理衣服，三位大人沒看到她的臉，現在看到了，就真有點說不出話來——被眼前之人的容貌驚艷到了。
臉色是病態的蒼白，不過並不影響其給人的感覺——和諧。看著他，感覺很舒服，仿佛一瞬間失去了任何戒心，任何猜疑，任何算計。然而除了舒服之外，就只有一個詞可以勉強概括此人容貌——美。
美得不辨雌雄，美得驚心動魄，美得讓人發指。
旁邊的獄卒低著頭，沒看到驚艷的某人，暗自汗顏，臉上滿是苦笑。是啊，風大的他後背全被汗弄濕了。這些年來敢這麼對紀沉歸的就只有這一個吧。
上座的紀沉歸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沒料到卿辰會這麼說，心想應是不滿無故被抓，做做樣子。
這個雲憬初，不容小覷。
刑部尚書板著臉，「你見到御史大人，為何不跪？」
卿辰淡定的眨了眨眼，這幾天睡得不好，眼皮實在沉啊，但還是擺出一副茫然不知的樣子，「御史大人在哪里？憬初要跪誰？」
獄卒在旁邊暗自扶額。雲公子你不會眼瞎了吧，公堂之上坐的當然是御史大人了。
大理寺卿氣的胡子亂顫，指著卿辰的鼻子，官派十足，「雲憬初，你竟敢藐視御史大人！」。
卿辰負著的手悄悄捶了捶腰，這真不是人干的活，站這麼長時間腰都酸了。慢條斯理道︰「在憬初心里，御史大人應該穿著紫色的朝服，好威風的樣子，敢問您的官服呢？」
紀沉歸的手放到腿上，眯起眼楮。他今日審雲憬初是瞞著皇上的，沒穿官服，居然讓他鑽了空子。
卿辰早就听說了當今皇上的「偉大事跡」，紀沉歸要審的是第一才子，一定不敢讓皇上知道，才利用了這一點。
公堂之上三司會審有史以來第一次緘默。因為一個叫雲憬初的「刁民」。
一直沉默的紀沉歸忽然發話了，「難道本官不穿朝服，就不是御史大夫了麼？」
「御史大人當然一直都是御史大人，只是憬初覺得，您還是穿上朝服更好一點。」卿辰巧妙地把話題越拉越遠。
「那你為何不跪？」紀沉歸猛地拉回話題。
尼瑪勞資跪不跪是你說了算的麼？勞資連我師父和司馬師叔都沒跪過，讓勞資跟你下跪你確定有福氣承受？卿辰面色不改，實在是不想跪啊怎麼辦？
有了……
掩去眸中諷刺的笑意，卿辰嚴肅道︰「師父說，憬初命運不詳，不能跪人，不然人會死的。」言下之意，我不想讓你早死啊老不死的。
刑部尚書氣得差點暈厥，「一派胡言！命運不詳？本官怎麼沒听說過？」
「我師父乃世外高人，所言斷不會有假，而且憬初跪過的人，確實都莫名的死掉了。」卿辰繼續胡謅。不過這一世敢招惹她的，除了朝廷目標龐大還沒動手之外，其他早就死了個干淨。
大理寺卿向前一步，剛想說話卻被紀沉歸打斷，「罷了罷了。」不跪就不跪，等定了罪，他就不信這個雲憬初還會雲淡風輕地站著。
「憬初有個問題，還望大人解惑。」卿辰真誠的小眼神直視著紀沉歸。
紀沉歸大度的揮揮手。
「為何大人要抓我？憬初自問沒有謀財害命殺人放火。」卿辰神色平靜，道出了疑問。
哼，你是沒有謀財害命殺人放火，可你干的事情比這還要嚴重千倍百倍，蠢貨！卿辰剛在紀沉歸心里樹立的形象轟然倒塌。「你妖言惑眾，毫無真才實學，卻欺騙眾人說什麼第一才子天神下凡……」
卿辰聞言笑道︰「大人怎知憬初沒有真才實學？再說，又不是憬初叫囂我是第一才子天神下凡，這一切全都是京城中人所評，我也沒有辦法啊。」語氣里帶著些許狂妄，卻又無賴的讓人無奈。言下之意就是人家願意這麼叫自己的，大人你這麼說就是冤枉好人。
在場很多刑部的人都不明白，為什麼紀大人一定要給第一才子安排些罪名。不過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卻是知道的。
只憑雲憬初在大廳的這些言辭就知道，他不出三年必成大器。這種人紀沉歸往往都是能拉攏的拉攏，不能為自己所用的就悄悄殺掉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看今天這情況，紀大人似乎是不會給雲憬初生路了。
紀沉歸听到這一番言辭微微地嘆息，眼神里劃過絲毫猶豫，雲憬初確是個人才，不能為自己所用，倒是十分可惜，殺了這一個，想再找一個可就難了。「雲憬初，休要再妖言惑眾。本官忍你多時，莫要得寸進尺。」
卿辰依舊淡定從容。今天還是先離了他們再從長計議，搞不好這群老不死的真對自己用刑。伸出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看了看，嘴角微微向上挑，「紀大人，你說我妖言惑眾，沒有真才實學對吧？」卿辰笑眯眯地注視著堂上便衣的一品官員，紀沉歸看了這眼神，心里居然發寒。
如果是小董站在這里的話，一定會明白這笑容為何如此和諧卻又透著危險的氣息——上次卿辰那樣對他笑過之後轉身就把他出去透風的名額給搶了。
紀沉歸微不可聞的點了點頭，不明白卿辰為什麼要提起此事。
卿辰看他點頭之後絲毫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既然我這麼不堪，京城八十萬雙眼楮雙雙雪亮，怎麼會看不出來？難道是憬初收買了他們？」無辜的小眼神搞得紀沉歸很是頭大。
「大人，京城八十萬人，憬初去塞銀子的話，至少也要八十萬兩銀子，我有沒有這麼多銀子暫且不說，為了京城第一才子的稱號也委實太虧。」
稍微頓了頓，走向紀沉歸，停在作為一個「犯人」合理活動範圍之內，離他很近的地方，道︰「大人，你看憬初像是那等愚蠢之人麼？憬初怕死，不會讓小命交代在這兒的。」
卿辰笑意更深，眸子越發深沉不見底，「還有，萬一憬初死了，或者一不小心殘了，京城中人自發悼念，皇上必定知曉。憬初命賤，大人則有煩矣。」
總的意思就是，你不讓我好過，那你也別想好過，大不了魚死網破。
雲憬初敢來大廳必定有所準備，自己已經萬分小心，可還是反被他威脅，此人斷不能留。紀沉歸沉默了一會兒，揮手讓獄卒帶卿辰回牢，下次再審。他自然不會放了卿辰，先給對方個台階，等過些時候他漸漸淡出百姓們的視線，再尋個由頭弄死就是，何必爭在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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