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了閉眼,卿辰緩緩收手,站起,拍拍衣上的灰塵,來到屋檐一躍,雙臂一展。
耶?怎麼身體這麼重啊?
還未來得及多想,先接觸到地面的右腳一歪——
「踫——」
卿辰以標準的狗啃泥砸到了地面上。
倒吸一口涼氣,卿辰支起身體,心疼地搓搓手,跪坐在地上。
忘記解開穴道了……
幸好是砸到了地面,而不是砸到了水里,不然就糟了。雖然砸水里沒這麼疼。
站起身拍拍灰塵,右腳剛邁出一步,又是一歪——
「踫——」
卿辰又一次華麗麗的跟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相府周邊監視的暗中人個個憋紅了臉。
再次重重吸了口涼氣,支起身子,捂住右腳——md,難道是勞資抗擊打能力太強悍了,連腳崴了都沒發覺?
潘佑听到聲音趕來時,看到的便是這幅情景︰一向有嚴重潔癖的公子很沒形象的坐在地上,抱著右腳一臉悲痛。于是他出聲問道︰「公子?」
「啊?」卿辰抬頭,看到是潘佑,抿抿嘴,伸出手,「拉我一把。」
潘佑一臉詫異地過去,抓住卿辰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送進房間,關門離去。
吹滅蠟燭後,房里一片黑暗。
卿辰坐在床上嘆了口氣,揉揉右腳腕。
想不到裝病成了真病,真是作孽啊。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看來又有清閑日子過了。
真是有得必有失呢。
偉大的雲憬初雲丞相又一次請了長假,朝野一片議論之聲。
有人說雲相乃草包一個但有自知之明羞于上朝,有人說雲相「恃寵生嬌」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有人說雲相是被暗地派去做其他事情去了……
而議論的主角雲相,此刻正在她的水上府邸樂得自在。
後院小亭內,卿辰小酌一口雲霧茶,懶懶地靠在特制椅子上,愜意地曬著太陽。
面前的西水湖波光粼粼,西水廊映著反射的細碎陽光,夏日花朵盛開異香不斷,甚是好看。
一切都是那麼的和諧美好。
美景配佳人,說的便是如此了。
長睫低斂在眼下映出一片密密的陰影,幾縷發絲貼著絕世的側臉隨風飄蕩,嘴角勾唇淺笑攝人心魂美得驚心動魄。
風華絕代,傾國無雙!
這是岳臨蕭和王諍看到卿辰後腦中剩下唯一的形容詞。
「憬初!」隔著西水廊,岳臨蕭遠遠叫道。
卿辰起身,看著跑過來的岳臨蕭和他身後淡定的王諍。
習武之人的五覺都很靈,方才走到卿辰跟前,二人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沁人心肺,輕松舒暢。
「憬初,我看你這腳也好的差不多了,咱們去城郊玩吧!」岳臨蕭打量了下卿辰的右腳。
「好啊。」卿辰嘴角扔噙著一抹淺笑,這幾天呆在府里也確實很悶。
城郊桃林桃花已落,別有一番景致。
秦國屬于天璇大陸南方地區,桃花本就少見,如今這片桃林桃花一落,想要再看,就得等到明年了。
明年的桃花,是否還和今年的一樣?
明年的自己,可還有機會來這里欣賞桃花?
卿辰不得而知。
她卻是也沒有想到,物是人非這個詞語一直圍繞在她的身旁,從不曾離去。
緊挨著桃林的西水湖跟雲府的沒有太大差別,一樣反射著太陽的光,讓人不敢直視,一樣蕩著微微的波紋,讓人倍感愜意。
而如今站在西水湖旁邊的卿辰,卻覺得眼前的場景是如此的熟悉。
听說那位陳傾陳太尉也很喜歡來這里。是同為女扮男裝入朝堂之人的共性麼?
要是那人還在身邊……
抽出腰間的蕭,移到唇邊,闔眼,一曲《穿越》傾瀉而出。
穿越了靈魂,替代了身體,改變不了悲歡離合,動搖不了世事無常。
你我仍在這紅塵滾滾里,漂泊聚散。
以我之身,代人之悲歡喜樂。
穿得透宿命前塵,穿不透因緣巧合;越得過世事坎坷,越不過黃泉奈何。
浮生面具三千個,誰人共我長歌?
老哥,你不在身邊,這一曲《穿越》又有誰為我奏起?這萬里盛世江山又有誰陪我笑看?
悠揚的簫聲中,平添了幾抹怨氣。
她在怨些什麼?
岳臨蕭和王諍雖不太了解樂器,但也能明顯的听出簫聲中不和諧的因素。
她怨白卿儼不守信用是個小人,她怨白卿儼什麼事都瞞著她不讓她知道,她怨白卿儼選擇獨自面對艱難險阻而不帶上她。
只剩一個人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
簫聲畢,卿辰把蕭移到眼前,細細端詳。蕭中的玄機,她用了這麼多時日,仍未能全部參透。
身後的二人只覺卿辰的背影是從沒有過的落寞,與她周身散發的和諧之氣格格不入。看她這麼寶貝這只蕭,一定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吧。
卿辰不敢去試夢中白卿儼的用法,她害怕,害怕知道後惶惶不可終日,害怕夢境有一天會變成真的。她不敢派人去查白卿儼的下落,也不想查,不願查。
茶白色身影遺世**,明明是如此近的距離,卻感覺她好像活在離他們很遙遠的世界里,看不到,模不著。
桃花瓣被風吹的動了動,聞得空氣中一抹殺氣,絕世之人忽地抬眸。
裝成草包,連朝都不上了,還把手中的權力都分給了紀沉歸和王諍,你們居然還貼上來找死?
雖然封了內力,可卿辰常年呆在江湖,這些人的殺氣怎麼可能在她面前掩蓋的住?
「嗖——」一支箭劃破空氣直朝卿辰而來,眼疾手快的王諍立時擋下,跟岳臨蕭護在卿辰身後。
卿辰轉身,眼底是沒有一絲溫度的寒。
她從來都沒有主動想著去算計誰,卻偏偏有人閑的沒事要來算計她。她不喜歡多事,也從來都不怕事。
紫色勁裝的蒙面人把三人團團圍住。
卿辰微微皺眉,眯起狹長鳳眸。
紫殺堂?那不是紀家的……紀?紀沉歸!
冷眼瞧著那一群紫色身影,卿辰只覺那顏色穿在他們身上那麼礙眼,簡直是侮辱了紫色。
這天下,也就只有白卿儼,才能把紫色穿的仙氣逼人、優雅絕俗。
岳臨蕭和王諍的身影瞬間穿插在紫衣蒙面者中間,二流高手對三流高手,簡直綽綽有余,紀沉歸不會這麼蠢,那就說明——
還有後招!
卿辰看著從暗處竄出來,如箭般向自己攻來的紫衣蒙面人,心中冷笑。
哼,這蝸牛一般的速度簡直是在侮辱她。
「憬初——」
「雲相——」
岳臨蕭和王諍被其他人拖住,同時叫道。月兌不開身,看著離卿辰越來越近的蒙面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剎那間,蒙面人離卿辰近在咫尺!
發絲被罡風吹得亂舞,卿辰冷眼不動,蒙面人看著她眼中的不屑,被激怒般一掌揮出,正對胸口!
卿辰不慌不忙的伸出手。
對掌!
蒙面人只是被震得倒退幾步,而卿辰則直直向那西水湖跌去!
跌下西水湖這一瞬間,卿辰嘴角冷笑勾起,按了按手中的蕭,一根銀針悄無聲息的射出,在長發沾到水的一霎,蒙面人,倒!
「嘩——」
水花四濺。
在落水前一刻就摒住呼吸的卿辰浮出水面,游到岸邊,費力的爬到岸上,卻不站起來,只是趴在岸邊。
當然不能站起來,束胸帶沾水失效,雖然沒想瞞岳臨蕭和王諍,但那些蒙面人還沒解決完畢,要是被看到跑了一個,豈不慘哉?
思及至此,暗自運起內力烘干衣服,貼著冰冷的地面,壓下即將發作的潔癖。
眼皮沉了起來,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好困,想睡覺……卿辰心中警鈴大作,死命睜開眼,不讓眼皮合上,內力再次運起,卻看到一雙手伸向自己胸前……
一下子跳了起來順勢往後退去,卻踩到了岸邊,身體不受控制地往湖里墜去,卿辰瞪著身後的湖水。
不是吧!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時地攔腰抱住卿辰,腰間一緊,猛地抬頭,與王諍驚訝的目光相對,緊接著一下子推開他,轉了個身,一手撐著膝蓋,一手捂著心口,又一次與岳臨蕭的目光相對。
岳臨蕭一臉驚愕。
一縷幽香滲入空氣中,是從卿辰身上散發出來的。
卿辰咬牙垂首閉了閉眼,直起身子越過滿地尸體拂袖而去。
剛剛她沒能解開穴道,又特意將內力運行地較慢,衣服沒怎麼烘干就迷糊了起來,如今王諍這一抱,什麼都現形了。
至于那迷糊,應是蒙面人掌上帶的迷藥。
衣袖往身上隨意一拂,穴道解開,快速把衣服烘干,往相府後面的竹林而去。
她走得極快,以至于自詡武功不錯的岳臨蕭王諍不遺余力地跟著,也沒能追上。
直到竹林,卿辰才放慢了腳步。
諾大的竹林一片靜謐,四周除了樹葉被風吹響的聲音,就是昆蟲鳥類的叫聲。
「憬初!」
「雲相!」
兩個聲音同時在身後響起。
卿辰立在原地,側目看著追上來的兩人在離她一丈處停下。
兩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卿辰就先發制人,面無表情道︰「你們是秦念襄派來監視我的,如今知道了這麼多,還不夠麼?」
兩人齊齊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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