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西水湖上灑下一抹銀光，水上的相府格外安靜。
漆黑的房間里，翻來覆去的聲音持續了幾個時辰。
卿辰躺在特制的大床上，把自己裹在厚厚的被子里，雙手捂著小月復，又嘆息一下，很是無奈。
她從魏國回來後首先去了皇宮見過秦念襄，報告了一些必要的東西，就回到相府撲到床上，本來想好好睡一覺，沒想到大姨媽突然造訪，肚子痛得根本沒法睡覺，翻來覆去幾個時辰都沒睡著。
因為她被東衛瀾打的時候是蜷縮在地上以減少受傷的範圍，所以鞭傷大都在背上和手臂。手臂上的傷她還可以自己處理一下，可背上的實在夠不到，她也沒辦法找其他人來幫忙，想著恢復速度那麼快，索性就不管了。可現在冷汗都鑽到了傷口里，再加上小月復的絞痛，簡直要把她給逼瘋。
現在要是哪個人出來幫她處理一下傷口，她幾乎就有以身相許的沖動了。
可惜這個幻想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大晚上的誰閑得沒事來「看望」她？就算是像秦念帆那樣的閑人，也不可能時時牽掛著她吧。早知道就該趁剛開始的時候就專心治療，也不至于現在痛成這個樣子，她總算是領教到什麼叫做「悔得腸子都青了」。
也不知道老哥現在在干什麼，但願他不要跟自己一樣睡不著覺，正在跟周公下棋，把周公殺得片甲不留。
想到白卿儼，卿辰愁雲滿面的臉上終于換上了笑容，她望著天花板，仿佛可以在那上面看到白卿儼的樣子。
就算老哥不在身邊，也能當作她最堅實的後盾，支持她在這個地方笑著走下去，直到找到他。
希望你能混得比我好，不用受皮肉之苦、輕視之嫌、算計之累，不要忘了我這個老妹。
這一世一直到你離開，我才發現擁有絕世武功的我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以至于留不住任何東西。不過這身無力的武功，如果能幫上你，也不算白練了。
艱難險阻？孤獨成性？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地獄，有你在我還怕什麼。
正想的出神，卻被一陣絞痛猛地拉回了思緒，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媽蛋，就不能讓老娘多開心一會兒麼！前世的時候就听說有人會痛得暈過去，但從沒想過這種狀況有一天會離自己如此之近。
坑爹啊！卿辰忍不住在心里大罵，把身體縮得更緊。
暗自下定決心——明天就去置辦藥材，每個月都忍受這種非人的疼痛，她不會懷疑自己有一天會瘋掉！
上蒼啊，讓她暈過去吧！
一臉崩潰的卿辰翻了個身，閉起眼嘗試入睡。
房間又一次陷入了短暫的寧靜，月光被窗簾嚴嚴實實地擋住，無論在屋外哪個角度都看不到屋內的情景。
少頃，空氣中一道波紋蕩漾開來，嗅到另一個人氣息的卿辰猛地睜開眼，她首先看到的是一襲月白錦衣。
秦念帆？
目光向上移到來人俊臉的時候，即使已經猜到他的身份，卿辰還是愣了一下。
他整個人跟她離開之時並無半分差別，氣質溫和，容貌俊美，只是那眼下明顯的黑眼圈，又是為誰而生？
為她麼？
「你……」卿辰的語氣有些急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秦念帆攜著溫和的笑容走近，坐在床沿上，雙手抱胸戲謔道︰「‘吳王爛命，本相收了’，多霸氣的一句話，」打量了下裹成粽子的卿辰，微微皺眉︰「怎麼現在成了這個樣子？」
原本卿辰還指望著秦念帆過來能安慰安慰她，哪知他一開口就說吳王那破事，不禁翻了個白眼。有本事你去受他幾十鞭子試試！這吳王雖說是個斷袖，可武功不賴的好伐！再加上這痛經，鬼才受得了！
見卿辰一言不發，露在外面的雙手一直捂著肚子，秦念帆的語氣又溫和了不少，關切道︰「到底怎麼了？」下意識地就去抓她的手，「不舒服麼？」
卿辰向後挪了挪，避開秦念帆的觸踫，賭氣似的憤憤道︰「廢話。」話罷，瞪了他一眼，自顧自道︰「該死的東衛瀾，沒把他碎尸萬段，真是便宜他了！」
秦念帆抓了個空，收回手，眨了眨眼，又听卿辰那咬牙切齒的語氣，皺眉疑問道︰「他有對你怎麼樣麼？」
「廢話！」卿辰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月兌口而出，然後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避開秦念帆的目光暗自撇撇嘴。
秦念帆沉著一張臉，直視卿辰躲閃的目光，語氣陰森道「他對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卿辰支支吾吾的回答，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卻撞到了牆。背上的傷又疼了起來，她倒吸一口涼氣，眉頭皺成了「川」字，咬著下唇，縮了縮腦袋，把身體裹得更緊，心中卻暗叫不好。
先前秦念帆不知道傷口在哪兒，他就算關心她，也不可能扒光了她的衣服仔細看看傷在哪里，而如今後背撞到牆她反應這麼大，用下半身想都知道傷口在背上，以他的性格絕對會不顧一切把她給扒光，美名其曰︰療傷。現在鞏固期還沒過，她還不能施展武功，自然是任他宰割。
可是她不想被人扒光啊！
果然，秦念帆見到卿辰的反應，立時就猜到她的傷口在背上，在慶幸自己帶了撫殤的同時，也更加心疼這個什麼事都隱忍不發的「傻子」，從懷中掏出撫殤，一邊打開蓋子，一邊淡淡道︰「我幫你敷藥。」
「不用了……」卿辰又縮了縮腦袋，聲音細若蚊蠅，滿臉窘迫。秦念帆要動真格了，怎麼辦啊！都怪自己剛才口無遮攔！現在打滾賣萌撒嬌都于事無補了！
听聞這話，秦念帆再次狠狠地皺了皺眉，把撫殤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嚴肅道︰「那怎麼行？」話罷，拉過卿辰和裹住她的被子，三下五除二就把被子「剔除」，卿辰除了哼唧幾聲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看著她縮成一團的身體和慘白的臉色，饒是秦念帆早就料到，也忍不住心頭狠狠一顫。
卿辰剛往後推了推就又被秦念帆拉了回來，他很嚴肅的說道︰「把衣服月兌了。」
饒是卿辰「百煉成鋼」也被這句彪悍的話震得眉頭一跳，說不出話來。
你確定這麼理直氣壯的叫一個未經人事的女孩子月兌衣服真的沒事麼親愛的！
反應過來後，卿辰狠狠地搖了搖頭，撅起了嘴，嘟囔道︰「不要。」
「無心……」秦念帆的聲音柔到了極點，讓卿辰起了無數雞皮疙瘩。
「憬初……」秦念帆保持著那樣的聲調再次叫道。
卿辰終于直起了身子，但不是秦念帆想的乖乖按照他的話做，而是退到了牆角，一臉警惕和倔強，一副「我就不照做」的表情。
秦念帆望著縮在牆角的卿辰，無辜地眨了眨眼，語氣更是無辜，「這是你逼我的。」話罷，出其不意地伸出修長的手指隔空一點。
還沒來得及躲閃的卿辰自然中招，「乖乖」地咬著下唇，等著離她越來越近，滿臉得意笑容的秦念帆。
這情景，怎麼看都像是公子霸王強上弓，強迫黃花大閨女從之的前奏。
她只能干眨巴眨巴眼，盼望秦念帆能「放過」自己，可惜，秦念帆像是不懂得憐香惜玉似的，一上來就伸手解她的衣服。
卿辰咬牙切齒道︰「秦念帆！你個流-氓、色-魔、yin賊！」
秦念帆大概是沒料到卿辰還有這一招，很是無辜地嘟起了嘴，接著笑道︰「我說了，這是你逼我的嘛。」
「別踫我——！」卿辰滿臉委屈大叫道。
秦念帆模模鼻子，故作高深地笑道︰「叫得這麼大聲，不知道的還以為……」
此時卿辰真的有想撞牆的沖動，她怎麼就沒發現原來秦念帆也是個無恥的家伙？明明是他未經本人同意就月兌她衣服，還搞得他才是受害者似的！他居然還有心情開那種玩笑！
她堂堂一代無心聖主，萬人膜拜的白衣丞相，就沒受過這種氣！
咬唇暗罵之間，秦念帆已經將她外袍月兌去，正在解她中衣的最後一枚衣扣，眼中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和溫柔。
卿辰閉了閉眼，身上一陣涼意陡然襲來，不用看也知道，她上身只剩下了束胸帶。
眼看清白「不保」，內心一陣氣血翻騰，腦中的刺痛又開始作祟，她始料未及，發出一聲痛呼，動彈不得，只能狠狠地咬住下唇，一瞬間的功夫就咬出了血。
秦念帆看到卿辰如此反應也是手足無措，慌忙問道︰「怎麼了？！」見她的眉頭依舊緊緊鎖著，手忙腳亂地解開了她的穴道，拿過外袍把她的身體罩起來，摟過她圓潤的肩頭，讓她靠在自己肩上，眼中滿是心疼。
刺痛漸漸退去，卿辰松開被咬的沒有知覺的下唇，喘了幾口氣，從秦念帆的肩頭離開，還沒來的及解釋，秦念帆就盯著她問︰「怎麼會這樣？」
卿辰深吸一口氣，淡淡道︰「練成《無心秘笈》第九重的人不能有眼淚，否則……」深不見底的黑眸對上秦念帆急切的目光，繼續道︰「會頭疼。」
不能有眼淚麼？秦念帆呆住了。看著卿辰低頭的模樣，心再次狠狠顫了顫。
她連脆弱的權利，都被剝奪了麼？
那樣堅強倔強的女子，踏著用血鋪成的大道一路走來，本身就讓人心疼，她現在連哭都不可以了。
男兒尚且有淚，為什麼她卻不能？
委實太不公平。
秦念帆看著卿辰沒有一絲血色的唇上的血。
那血刺痛了他的眼。
他忽然低頭吻了上去。
「唔……」卿辰紅了一張臉，驚訝地看著秦念帆近在咫尺的臉，心底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跟之前在齊王府的，一模一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念帆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卿辰，見她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
卿辰被他的笑容一激，更是羞愧的無地自容。
「我幫你敷藥。」秦念帆柔聲說道。
卿辰便任由他解開束胸帶，最後的束縛，任他「欣賞」凹凸有致的身材，任他拿了撫殤，用溫熱指月復拂過猙獰的傷痕。
一陣清涼。
一陣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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