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謀後 第67章 夢魘迷茫

作者 ︰ 白挽歌

一片妖紅中,看不清任何東西,卿辰四處張望,心底沒由來的產生一股恐懼。

這是什麼地方?

「老妹——」

「無心——」

兩道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卿辰心下暗喜,淺笑勾起,剛要轉身,卻被生生嚇出一身冷汗,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這兩句呼喚是很耳熟,卻沒有帶任何感情,冷冰冰的語氣讓她很是不安。

「老妹——」

「無心——」

呼喚由遠及近,卻還是那種陌生的語氣,讓她心底開始發寒。

老哥和秦念帆怎麼可能會用這種語氣叫她?

這兩道聲音到底來自何方,又是誰發出的?

「老妹——」

「無心——」

又是兩聲幾乎同時發出的呼喚,卿辰不自覺打了個顫栗,下意識地攥緊袖中的雙手,內力運于指尖,一有不測,便可以立即作出反擊!

她深吸一口氣,帶著幾分凝重,緩緩轉身,卻在看到前方不遠處,並肩站著的幾人後愣住。

最中間站著紫衣如魅白卿儼,月白錦衣秦念帆,旁邊是一襲黑袍宇文恆,青衣款款的顧瑤,緊接著是深藍綢緞鄭梓夜,藏青色勁裝的寒冰,然後是淺灰衣衫岳臨蕭,竹青衣衫的王諍,水綠紗衣秦湘夙,淺藍錦衣雲仙則,粉色宮裝雲可安……

他們怎麼都在里面?

「哥,秦念帆,師父師娘……」卿辰瞪大眼楮不可思議的小聲喃喃道。

然而接下來他們的動作,就讓她有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白卿儼一手捏著血蕭的一端直指著她的心口,秦念帆也是同樣的動作捏著暗器飛針,宇文恆也亮出了銀鏢,顧瑤祭出了見血封喉的毒藥……會武功的都拿出了武器直指她的心口,不會武功的全是一副跟她有深仇大恨的樣子。

卿辰在這些人散發出的強大氣場之下退了一步,緊咬著下唇,焦急的目光一一掃過每一個人的臉,但除了濃重的殺意之外,她感覺不到他們的任何情緒或氣息變化。

「是我……做錯了什麼?」她再次後退一步,近乎絕望地望著不遠處熟悉而又陌生的幾個人,喃喃道。

莫名其妙被心中極為重要的人拿武器指著,看著他們恨不得要把自己吃掉的模樣,換了誰都不會比卿辰更淡定更冷靜了。

「當然。」對方的幾個人異口同聲冷冷道。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離開。」

「如果不是你,我師父也不會死。」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必耗費真氣。」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必浪費藥材。」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是妄塵聖主。」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必與兄弟為敵。」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變得工于心計。」

「如果不是你,我的位置就不會受到威脅。」

「如果不是你,我還是尊貴的長公主。」

「如果不是你,我還是皇位的最佳人選。」

「如果不是你,我還是蜀國最漂亮的小公主。」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不同的熟悉的聲音,一樣的陌生的語氣。

幾乎一瞬間,冰冷的語氣中蘊含著的重重威壓就重疊著向她壓了過來,像泰山一樣壓在了本就不甚強壯的九尾花上,她的「心」上。

她的耳邊頃刻間只剩下了這幾句話,像厲鬼一樣纏繞在她心頭,無法驅除,也無法逃避,更加無法無視。

「不——不是……」鳳眸中換成了一片和情景中背景顏色一模一樣的妖紅,卿辰忽然聲嘶力竭地大叫了一聲。

猛地睜開了雙眼,卿辰望著周圍熟悉的景象,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伸手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向右邊望去,卻發現那人不見了蹤影,騰出一只手探過去,床鋪已經冰涼,目測秦念帆已經離開很久。

想起他昨晚的所作所為,卿辰蹙起了眉。

他到底有沒有對自己怎樣?

如果單單只用疼痛來判斷,未免太隨便,她當時淚水上涌怎能不痛?又怎麼會顧及其他?

腦海中重現出夢中的場景,卿辰不自覺把身體縮得更緊,心底滲出的寒意不斷擴大,幾乎要把她的身體填滿,凍成冰雕。

最怕的就是在乎的人說話突然變了口氣,那種感覺就像是全世界都不要你了。

真真正正切膚體會到這種感覺,卿辰才突然發現所有的言語都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盡管那僅僅只是夢境,可帶給她的仍舊是心理上無盡的打擊,若是不找辦法驅除這種感覺,恐怕心魔會跟隨她一輩子,甚至連《無心秘笈》第九重中的一些高級功法都無法施展!

晉階這些天來,她手腕上淡紅色的彼岸花印記不見了,她也多少隱隱感覺到,《無心秘笈》第九重與九尾花有著很大的關聯,如果卡在這一關無法前進,在未來的某一天,九尾花支持不下去的時候,她很可能直接暴斃而亡!

而現在打擊過後,她的意志力會降低很多,試問沒有生存下去意志的她,如果再次踫上危險,又將如何月兌險?

可現在事關身家性命的事情在卿辰看來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若眾叛親離就是她以後的下場,她寧願立刻死去,也比與親友敵對來得痛快的多!

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殺了所有想殺我的人,再陪他們下地獄!

卿辰在心中暗念著。

一念間,心魔深種!

「公子。」寒冰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不過語氣顯然不是夢中的冰冷,帶著滿滿的隨和,「五更到了。」

听到聲音的卿辰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戰栗,剛剛有所減退的寒意又從心底升了上來。

那是靈魂上的恐懼。

她對這些熟悉的人的聲音產生了靈魂上的抗拒和恐懼。

停了好一會兒,屋里才傳來卿辰悠悠的回答︰「知道了。」

迅速穿戴整齊,邁出了房門。

一縷陽光打在身上,將寒意驅散了不少,卿辰迎著陽光的方向閉上眼楮,來了一個深呼吸,嘴角招牌淺笑又緩緩浮現。

絕世容顏,白衣風華,無雙氣質,謫仙天降。

轉眼間,那個權傾朝野的雲相,仿佛又回來了。

只有卿辰自己知道,現在她的精神像一個沒有實質的空殼子,只要輕輕在外面一敲,便能要了她的命。

一刻鐘的時間後,朝會開始。

卿辰站在下方左邊隊列的第一位,听著從身後傳來的大臣的聲音,深深地無奈了一把。

上朝神馬的跟她根本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她又不會去彈劾誰,無非就是在秦念襄問她意見時回答一下,僅此而已。

站在這里什麼都不干,听起來確實挺悠閑,不過站的腰疼啊!

卿辰暗自捶捶腰,睫毛低斂,思緒飛到了九霄雲外。

自從去了蜀國一趟之後,好像有什麼東西變了,卻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以前一些肯定的認知好像也模糊了起來,尋不到蹤跡。

還有那些夢魘,一個個真實的場景,大火中的宮殿,白卿儼以及其他親近的人對她的滔天恨意,明明是在夢中,卻又真實的讓她不寒而栗。

卿辰的思緒漸行漸遠,但朝堂上大臣的發言仍然沒有斷過。

「皇上,裴將軍到南州不過二月光景就連失三城,還被燕國丞相沈凝風的冷箭所傷,前線情況十分不容樂觀!」

兵部尚書此言一出,群臣嘩然。

裴軒此人的作戰能力是什麼概念?不敗將軍的名號實至名歸,不是瞎吹的!沈凝風是磕了什麼藥居然這麼生猛在裴軒手下連奪三城?而且秦國南州是防御重地,每座城都是易守難攻,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沈凝風輕而易舉的奪去?一旦被他奪去,想要再奪回來簡直難如登天!

一時間,眾臣議論紛紛。

「皇上,臣懷疑裴將軍通敵叛國,將我國城池拱手相讓他國!」刑部尚書出列,義正言辭。

大殿出現了一時的沉默。

裴將軍一向忠君愛國,怎麼會叛國呢?

所有人心里都打著小九九,除了思緒尚在萬里之外的卿辰。

權力派一邊,目的是把裴軒陰到大牢,再提出讓雲丞相前往前線,同時派親信跟隨,然後奪回三城。到了軍營,雲憬初這個空有丞相之名不會武功的文弱書生還不是任他們的人宰割?光想想就覺得解氣。前面那幾次陷害追殺沒有成功反倒折兵也不算什麼了。

清流派這邊則是想著如何替裴軒開月兌,他們實在想不出,除了裴軒能力挽狂瀾以外,還有誰適合上戰場的。

秦念襄高坐龍椅,神情也是難得一見的凝重,良久才問︰「諸位大臣的意見呢?」

立即有大臣出列︰「臣以為……」

長睫低斂的卿辰一下子抬眸,呼吸陡然急促了幾分,黑眸中閃過幾分無奈和焦急。

大殿中,一股寒氣悄然散發開來,右邊的武將最先感受到,紛紛皺起眉往左邊隊列中仔細查看寒氣來源。

卿辰負在身後的左手立時反過來掐住右手手腕,力道似乎要將手腕生生折斷!

蹙起眉頭,她微微頷首閉了閉眼,緩沖一下心疾忽然發作帶來的沖擊。

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朝會才剛剛開始啊!

萬一撐不住在這大殿上暈倒怎麼辦?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心疾的事情,紀沉歸一伙會更加猖獗,到時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會遭殃!

「怎麼了憬初?你可有什麼意見?」秦念襄也發覺卿辰的異樣,略帶關心地問。

听到秦念襄叫自己的名字,卿辰狠狠挑了挑眉,張了張嘴,以盡量平穩的聲線淡淡道︰「憬初……無事。」

秦念襄得到答案後仔細打量了一下卿辰,見她臉色仍舊未變,最終作罷,對著眾臣宣布︰「退朝後召回裴大將軍,由紀舒鳴前往南州擔任主帥。

接到秦念襄眼色的總管太監許諾尖著嗓子道︰「退朝——」

權力派大臣陰謀得逞,滿面笑容地走出大殿,清流派大臣滿面愁雲,也相繼搖了搖頭退出了大殿。

只有卿辰一人未動。

不是不想動,而是動不了!

剛剛心疾發作之時禁制突然解除,她的內力全都在體內瘋狂的運轉,以減輕心疾帶來的痛楚,整個身體發軟,卻是叫她如何邁開腳步?

「憬初?」見退朝時一向走得的卿辰居然呆在原地一動不動,王諍走過來疑惑道。

卿辰費盡全力邁開一小步,整個人卻因為雙腿發軟蹲了下去,一手撐地,一手捂嘴,不住的咳嗽著。

王諍立時蹲下扶住卿辰,「憬初?」不會是舊疾發作了吧?

還未退走的清流派大臣此時團團圍了上來,見卿辰雙眼緊閉眉頭緊鎖,一副難受至極的樣子,紛紛開口關心。

「丞相這是怎麼了?」

「要不要傳太醫來看看?」

「雲相……」

但回答他們的只是仿佛永遠都停不下來的咳嗽聲︰「咳咳……」

大臣們霎時同情起了這個背影單薄的「男子」,想不到他身體虛弱至此。

不動聲色地抹去嘴角一絲猩紅,卿辰睜開眼喘了口氣,還是那樣淡然的語氣︰「本相沒事,舊疾發作而已。」

舊疾?雲相身有舊疾?有心人記下了這個消息。

接到卿辰眼色的王諍心下了然,她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也對圍著的大臣道︰「大家都散了吧。」

大臣們將信將疑地紛紛散去。

扶著卿辰緩緩站起,王諍驚訝地看著卿辰手腕上的血印,「這是怎麼回事?」

卿辰看了看傷痕累累的手腕,虛弱地笑道︰「是剛才不小心抓傷的,」語氣一轉,慶幸地說︰「幸好沒有廢掉,不然我苦心孤詣練得一手行書就用不上了。」

真的是「不小心」抓傷的?王諍挑了挑眉,恐怕是她想通過手腕上的痛轉移注意力吧。語氣這麼輕松戲謔,其實不知道剛才有多難受!

她怎麼總是這樣?

明明很難受卻非要裝輕松,他又不會嘲笑她,用得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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