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眉毛狠狠地挑了挑,卿辰撇了撇嘴,心里多少有點惱火。秦念帆向來好脾氣也是被此人搞得心情差了不少。雙雙抬頭望去,只見攔在他們前面的馬上,一名男子手中持劍面色不善的盯著他們,仿佛他們就是那萬惡的細作,眼中閃著森森的寒光,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們剝皮拆骨。
此人濃眉大眼,目光凌厲,眸中一縷精光提醒著他並非頭腦簡單,顴骨位置上有一道細細的疤痕,想來是戰場廝殺留下的,膚色黝黑,一身玄色戎裝更加襯得他氣勢迫人。
上下打量了男子一邊,卿辰得出最終結論——守城軍的統領,唐輝。
大部分裴軒手下將士的資料卿辰都已經看過,唐輝自然也在其中。根據資料上所說,他該豪放時就豪放,該嚴肅時就嚴肅,戰績很多,名聲也很好,是個四肢發達卻又不缺睿智的人。
唐輝現在黑著一張臉,心情很是郁悶。要換了旁人看見自己現在的眼神沒被嚇得說不出話抖上三抖就是好的,他們怎麼這麼淡定?難道是自己眼神的殺傷力下降了不成?這一點按下不提,面前兩個人見到他也不恭恭敬敬地叫上一聲「大人」,直接就拿目光掃描了他一遍,以為長得好看他就不敢對他們怎樣麼?南城如今的情況可是亂的很,富貴人家基本上早就搬走了,這兩個人衣冠楚楚非富即貴,他們怎麼會來這種地方,不知道打仗是要人命的?開什麼玩笑!這麼大個人了怎麼會不懂,他們八成就是那萬惡的沈凝風派來的細作!
一想到此處,唐輝身上的氣勢更加厲害起來,直壓得身邊的人喘不過氣來,目光鎖定其中一人,卻是淡淡問道︰「你們是什麼身份?」整句話的語氣偏向了陳述句,跟在他身後的兩名士兵不由得暗暗叫苦,大人的語氣一旦變成這樣,就表明有人要倒霉了,因為他實際性格其實是很熱情來的,能這樣對一個人,就說明那個人不幸地惹到了他。
唐輝鎖定的目光非常不幸地落到了卿辰身上,由于不想剛來到南城就樹敵,卿辰把剛想好的欠扁而又簡短的回答︰人,給咽回了肚子里,收回目光,在剛才的回答上加了幾個字,淡淡道︰「進城的人。」
旁邊的秦念帆听到後不著痕跡地挑挑眉,他還以為卿辰會不耐煩地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回答,因為他知道,除了熟人以外,卿辰不喜歡有人拿兵器對著她,無論這個人有沒有惡意。
「……」唐輝差點沒被這句話給噎死,還以為他們要胡編亂造好一通亂七八糟的事情,沒想到卿辰的回答只有短短四個字,還是如此令人蛋疼的理由——尼瑪,從城門進來的哪一個不是進城的?!不敢明說身份,分明有鬼!
就在三人「交流」短短不過兩句話這麼一會兒功夫,旁邊就圍滿了人,指指點點議論著。
「統領大人怎麼攔著他們不放啊,我看著兩人沒什麼特別的啊……」
「去你的吧,還不是覺得人家長得好看,現在想要混進城的人多了,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有特別的用心?」
「反正被統領大人撞見,不管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都夠他們受的了……」
在心中判定了兩位翩翩公子的「悲慘」結局,眾人齊齊搖頭露出同情的神色。
思考了一會兒,唐輝決定不再和兩人嗦,直接一揮長滿繭子的手,對身後的士兵吩咐道︰「帶回去。」說罷,一拉韁繩便走開了。
卿辰和秦念帆皆是一臉無奈,對視一眼,便跟著過來招呼他們的士兵向城主府走去。裴軒謝逸和身份比較高的人都住在那里,方便隨時召集。
半個時辰後,城主府內的大廳里,唐輝一臉跟卿辰二人苦大仇深的樣子緊緊盯著兩人,不甘示弱的兩位也齊齊回盯過去,局面僵持不下。
這倆人是怎麼搞的,明明是細作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難道他們真的是普通人?唐輝在心底嘀咕道。尼瑪,普通人被他看一眼都雙腿打顫,面前兩人居然還敢正面迎上他的目光,不是白痴就是找死,可眼下這兩種情況好像都不是啊……
而卿辰二人則是這麼想的︰開什麼玩笑,要是他們把身份爆出來,唐輝估計早就俯首帖耳尊敬有加地把他們請到這兒來了,他們完全是因為不想暴露身份好伐,被人「欺負」了不能反「欺負」回去,瞪你兩眼你總沒意見吧,干嘛搞成這幅模樣?普通人本相還懶得盯呢,你應該覺得榮幸至極才對!
「本統領再問你們一次,你們到底是什麼身份?」唐輝盯得兩眼發酸,只好收回目光,雙手抱胸冷眼掃過去︰「支支吾吾不敢說出實情,莫非是細作不成?!」
話罷,唐輝明顯地看見兩人同時嘴角抽搐了一下。
開什麼玩笑,本相再不濟也不會去當細作好伐,你讓說我們比裴軒還「忠君愛國丹心一片」的人情何以堪?這句話要是讓那些人听到了,不怕把你群毆致死啊!
他們好像都忘記了,自己確實有過一段當細作的「黑歷史」……
唐輝見兩人之前嘴角抽搐,又長時間的沉默,便當他們是無話可說地默認了。在心底冷笑一聲,哼,他倒要看看這沈凝風派來的人有多大能耐。思及至此也不多嗦,淡淡哼道︰「來人,搜身!」
其實他沒有想到,兩人不說話一是因為內心台詞較多而又不好說出來,二是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因為如果真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要報出身份就行了,所以他們根本不在乎唐輝把他們當細作看,他就是現在立刻把他們關進牢里,等知道了二人身份之後,還不是要乖乖地恭恭敬敬地把他們請出來?
但是,「搜身」二字一出,周圍的溫度瞬間下降,讓在場的人如置冰窖。
秦念帆的余光下意識地偷偷向卿辰瞥去,發現後者稍稍頷首,鳳眼微眯,薄唇緊抿,面無表情地釋放出強大的寒氣。意識到現在的情況比自己想的還要糟糕時,他也只能暗自在心底小小地同情了唐輝一下。
毫無疑問的,卿辰生氣了。
一,她不喜歡跟別人有任何肢體接觸,熟人除外,但搜身的人肯定不是她的熟人。二,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女的,就算扮男人扮了很久也無法忍受一個陌生男子在自己身上模來模去。
其實就算她不生氣結果也還是一樣,上來搜身的人不是被她強大的氣勁震飛,就是被秦念帆揍得做不了男人——有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喜歡的女人被另一個男人以一個蛋疼的理由模來模去?
感受到陣陣令人發冷的寒氣是從卿辰身上冒出來的,唐輝立刻炸毛,還以為她是在醞釀大招,大聲叫道︰「來人,把他們拿下!」
話音剛落,一些士兵便蜂擁而上從四面八方把兩人包圍。
「誰敢。」秦念帆仍在原地未動,吐出輕飄飄的兩個字加上幾乎要把唐輝燒成炭的眸中之火,使得這一群人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壓力,就像是一拳重重敲在了心上,于是他們紛紛停下腳步不再向前,等待著唐輝的指示。
一直默不作聲的卿辰忽然抬眸淡淡道︰「雲憬初。」頓了頓,望著微微皺眉的唐輝,繼續道︰「我的名字。」轉頭看了一眼秦念帆,嘴角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秦念帆。他的名字。」
唐輝承認,卿辰說出這兩個名字的時候他真的震驚了一下,但是隨即他又覺得好笑起來,笑著嘲諷道︰「王爺和丞相由禁軍護送,想要冒充他們,找死?」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訓練場上,裴軒謝逸二人不動聲色地站在高台上望著下面苦練的士兵。
「裴將軍,謝將軍,」一名報信的士兵到二人身後恭敬的抱拳叫道,「唐統領抓了兩個人回城主府。」
「哦?」同時轉身,裴軒皺了皺眉,先開口問道︰「什麼人?」兩個人的話,說不定就是那雲憬初和齊王爺,也只有雲憬初才能干得出先行一步這種事情……
「唐統領說他們很可能是細作。」
「有什麼特征麼?」
「一人穿著茶白色衣服,一人穿著月白色衣服。」
「……」裴軒很是無語,早就听說雲憬初那家伙在當上丞相之前被紀沉歸關進過大牢,她就不怕唐輝再關她一次?王爺也真是的,怎麼就不解釋解釋呢……
謝逸看著裴軒的臉色,察覺到了什麼似的,說道︰「我們還是回去看看吧。」
裴軒點了點頭,兩人立馬向城主府而去。
「先行一步。」皺了皺眉,卿辰很不耐煩地解釋著。不過她的解釋在唐輝看來就是強行遮掩自己細作的身份。
「別以為穿著跟王爺丞相一樣顏色的衣服就能冒充他們,算時間的話,他們也該快到了,到時候,有你們受的!」唐輝覺得自己能對一個細作說這麼多已經是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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