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大廳,裴軒謝逸還有唐輝三人先對卿辰二人施了大禮,接著才陸續入座。
唐輝的目光時不時瞄向坐在主位上雲淡風輕淺笑的兩位,心里多少有點緊張。以前沒听說過王爺脾氣不好的傳聞,可雲相不一樣,她雖然經常笑,但完全不知道真實性格如何,萬一她生氣了怎麼辦?她不會武功還好,可剛才她把那個忍者耍的團團轉,現在又笑容燦爛的跟沒事人似的。他心中戚戚,怎麼就惹上這個笑里藏刀的家伙了呢?
從屬下手中接過一份資料,裴軒站起身來遞給卿辰二人,坐下來後淡淡道︰「沈凝風不到三個月連奪五城,他那邊士氣大漲,而我方……士氣低落,情況很不樂觀。」
「嗯。」卿辰邊翻著手上沈凝風的詳細資料,邊簡單的答道,接著手指微微一顫,目光一滯,垂下眼簾把手上的資料一合,神色立即恢復了正常,說道︰「一,沈凝風的確厲害;二,軍中有內奸;三,本相身有舊疾且病得不輕,還‘不會武功’,」說罷,看向從始至終都未發話的秦念帆,繼續道︰「王爺武功智謀深淺,無人知曉。」
如此,士氣低落的原因和解決辦法就都說了出來,卿辰不信在場三人听不懂她的意思︰沈凝風厲害又如何,本相跟他齊名會比他差?就算病的不輕,一身武功你們都見識過了,不會比沈凝風差上多少甚至還要在他之上。王爺的話,能被本相認可會是泛泛之輩?至于內奸,暫且先不管,不是不抓只是時機未到。
三人面色凝重的點點頭,已經知道該怎麼做,謝逸和唐輝心底同時對這位本來不太十分認可的「文弱」丞相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就在五人都陷入沉默的時候,神色慌張匆忙進屋的士兵打破了他們腦海中的思緒,只見他對裴軒抱拳︰「稟將軍,方才唐統領下令送進地牢的人,不見了。」
「嗯?」裴軒發出一聲疑問,三人同時眉頭皺起,將目光移向淺笑不語的卿辰,似乎是在詢問怎麼做。
對這樣的結果,卿辰和秦念帆就顯得平靜得多,他們早就把沈凝風的性格研究了個透徹,黑衣忍者既然是他的屬下,被敵軍抓了,應該立即自殺才對,他不自殺,一定是有辦法輕松離開,不然沈凝風再如何厲害,也不可能干出大白天讓屬下只身潛入敵營打探消息這種囂張的行為。
秦國兩百年來一直處于四國第一強國的位置從未被動搖,真惹急了秦念襄,說不定會爆發一場事關天璇大陸統一的大動-亂。
維持了兩百年的寧靜被打破,從國泰民安的太平盛世變成了狼煙四起的殺伐亂世,誰導致了這場變故,誰就要承擔天璇大陸無數人的怨恨和譴責。
沈凝風自然不可能這麼傻。
「由他去。」秦念帆知道卿辰內心並不像表面上平靜,便淡淡答道,「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本王和丞相就先去休息了。」說罷,擔憂地看一眼卿辰,兩人同時起身,裴軒三人也站起來。
「住處已經安排好,王爺,丞相,請隨我來。」想問的問題都被卿辰幾句話就給出了答案,裴軒想了想發現沒什麼要問的,便做出一個「請」的姿勢,示意心神一直處于緊張狀態的唐輝繼續去城中巡視,唐輝會意,道了一聲告退便急忙走開。謝逸也繼續去觀察士兵訓練了。
「對了裴將軍,紀舒鳴呢?」卿辰想起秦念襄並未召回紀舒鳴,而是把他留在了南城,至于在那之後他去干什麼,她就不得而知了,故而有此一問。
旁邊帶路的裴軒想了會兒,才答道︰「他被罰去城北守糧草了。」沉吟一會兒,又說︰「很多人都盯著這個肥差,可他很不安靜,三天兩頭的鬧事,我和謝逸都拿他沒辦法,畢竟,他可是紀沉歸的親戚。」語氣不再像大廳里一般拘謹,反而多了幾份隨意。
「愚蠢。」秦念帆淡淡吐出這兩個字。如果不是因為紀舒鳴是紀沉歸的親戚,他早就該像裴軒一樣被人說是通敵叛國給陰了。憬初好像也不太喜歡那個死老頭子,不安靜的話,他不介意讓紀舒鳴徹底安靜。
「王爺可是有辦法?」裴軒轉頭看向面無表情的秦念帆,出聲問道。他對這位長年在外游歷的王爺了解不是很多,但他觀察到,王爺看向雲憬初的眼神很不一樣。這位王爺肯定知道雲憬初的女子身份並且還喜歡她,只是……偷偷看一眼同樣面無表情的卿辰,暗自月復誹,王爺居然忍心讓自己喜歡的女人來「受苦」?他雖然是個習武之人,但心思卻很細膩,要不然就不會做主帥只能做將軍了。
「那倒沒有。」秦念帆輕描淡寫地說道,看了一眼旁邊的卿辰,「但是……」
「如果是他自己撞上來,我們幫忙‘管教’一下,紀沉歸又能說什麼?」卿辰嘴角揚起一抹邪笑。按照紀沉歸的想法,應該是打算自己來了南州後,就讓紀舒鳴以及他們的一伙人來找「不會武功」的自己麻煩,但是,誰找誰的麻煩還不一定呢。
如果紀舒鳴敢找上門來,她一定把他揍得連爹媽都不認識!
而且,這家伙還曾經罵過沈凝風十八代祖宗,說他跟個娘們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敢正面與他交鋒,只會在城中窩著……
沈凝風何許人也,是他罵得起的麼?!
秦念帆只笑不語,裴軒嘴角抽了抽。
紀舒鳴敢跟卿辰耍暴力,不怕她一下子把他踹成太監?
嗯,看卿辰的性子確實很有可能幫紀沉歸一脈斷了香火……
說話間,兩人的房間到了,裴軒簡單介紹了一下就轉頭離開,房間內就只剩下了卿辰和秦念帆兩人。
一**坐在椅子上,卿辰把手里一直攥著的沈凝風的資料拿了出來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氣,將目光移到資料里面的一行字上︰今年一月份,沈凝風大病一場。
後面還寫了些什麼她全都沒看,她只注意到了這個過于巧合的時間︰今年一月份。
秦念帆關上門,坐到卿辰對面,一言不發。
白卿儼也是那個時候就不見了蹤影,真的會那麼巧麼?
皺著眉頭,手越握越緊,卿辰睫毛低斂,看不出任何感情。
忽然,一只節骨分明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把冷冰冰沒有溫度的手漸漸捂熱,卿辰抬眸看見笑的溫暖的秦念帆。
她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是一個很固執的人,許多東西明明知道是錯的卻還是要做還是要堅持。就比如來這刀光劍影的戰場,比如沉溺過去無法自拔,比如不敢承認接受已經住進心里的感情。
她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學會了白卿儼教給她的所有,卻忽略了自己的本性——固執,懦弱,悲觀主義,該理智的時候感情用事,該感情用事的時候卻偏偏理智冷靜的要死。
「沈凝風他……很有可能是我哥。」良久,卿辰才望著秦念帆緩緩說道。緊握著的手漸漸松開,和秦念帆的手握在了一起。
容貌,生日,喜好,性格,除了經歷以外,沈凝風一切的一切都跟白卿儼相似。
會不會是老哥早就跑到了燕國朝堂而她卻並不知道?
不對啊!
沈凝風出現在燕國朝堂時正好是北隅山莊成為正派代表的時候。那時兩人還沒相認,卿辰自然派了很多人去北隅山莊盯著,白卿儼五年之中每天都干了些什麼去了哪兒都會有人傳信過來。妄塵宗卷室里有關北堂昱的資料堆得老高,她都細細看過,卻沒發現有什麼異樣啊!
而且如果他真的在那個時候進了燕國朝堂,兩人相認以後他沒理由不告訴她啊!
卿辰覺得有必要去沈凝風的住處查看一下。
「要我陪你去看看麼?」察覺出了卿辰的意圖,秦念帆輕聲問道。
沉吟了一會兒,卿辰才說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目光移向桌上沈凝風的資料,又問道︰「對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六月二十二。」秦念帆說罷,猶豫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沈凝風的生辰。」
卿辰愣了一下。
六月二十二日,那也是她老哥白卿儼的生日。
前世在白家的時候老爸老媽常年在外,家里通常只有他們兄妹兩個人,墨家跟他們同齡的墨辭有時候也會來,雖然能一起玩的人很少,但也從不覺得寂寞。
然而她回歸白家後,只給白卿儼過了兩次生日,倆人就嗝屁了。接著就來到了這個世界還忘了對方,搞得兩人兄妹相殘那麼多年才相認,結果相認還沒三個月他就失蹤了。
十萬條草泥馬在卿辰心底狂嘯而過……
這tm是什麼人品?!
她不止一次的感覺自己和白卿儼的運氣和人品糟透了,這次尤為強烈。
「那也是我哥的生日……」她喃喃道。
秦念帆緊了緊握著的手,示意她不要太難過,接著站起來說道︰「我去叫人弄些熱水來。」
「嗯。」卿辰點點頭,松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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