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燥熱而又靜謐,側耳傾听,昆蟲爭相鳴叫與風吹葉動的聲音成了一首交響曲。皎月當空,繁星閃爍,是個適合在草地上躺下靜靜仰望天空的美好夜晚。
六月二十二日,夜。
南城城主府中忽然竄出一道黑影,瞬間與黑夜融為一體,再不見了蹤影。守在城主府內和周邊的士兵與暗中之人面色如常,竟是沒有一個發現那道黑影,足見其武功之高。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眼前是不斷向後掠去的景物,黑色的紗布罩住了她的半張臉,只剩下一雙幽深無底的黑眸,明明沒有什麼獨特的感情,卻讓人不敢望入其中,害怕一望進去就會難以自拔。
身材姣好,凹凸有致,身穿夜行衣的女子神秘而又散發著危險。
正是卿辰。
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就從南城城門上方竄了出去,直奔沈凝風所在的綿城。
而現在的綿城中,到處都是三兩成雙出來逛街的士兵們。
往日,他們現在大都聚在城主府旁邊開闢出來的空地上的營帳里說說閑話喝喝酒,時間一長早就已經厭倦,而今天終于可以出來了,自然要好好玩個夠才是。
「丞相生辰的安排就是好,不僅不用窩在帳篷里跟一群大老爺們兒混日子,還能出來隨便玩!」
「以前我怎麼沒發現咱們丞相有這麼好,放咱們出來也就算了,居然還免了咱們一半的開銷!」
「人家那是有錢,不像那什麼雲憬初,他們秦國蜀國的人,有這麼好的待遇?」
「……」
卿辰從他們頭頂上掠過的時候,正好听到了這幾句話,不自覺挑了挑眉。
沈凝風這是在收買人心?她可不信他是心甘情願放這些士兵出來還承擔他們一半的花費!納尼?這位同志,你是在說本相沒錢?開玩笑呢!她要是沒錢的話,這天璇大陸還有誰是土豪?!妄塵和北隅山莊一年的收入有多少你們造麼,說出來嚇尿你們啊喂!
暗自翻了個白眼,望著近在眼前的城主府,卿辰一下子竄進了其中一個房間。
白天她沐浴完之後就問了問裴軒沈凝風跟那個神秘軍師住在哪兒,自然不用擔心會走錯房間什麼的。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有備而來一向是她的作風。
房間里黑漆漆的一片,卿辰環顧四周,發現並無什麼特別的地方,不禁撇了撇嘴,四處走動。
走到桌前伸出兩指踫了下茶壺,挑挑眉,收回手。桌上的茶還有余溫,證明這個房間的主人還沒離開多久。
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地方了。
沉吟了會兒,卿辰大步走到櫃子前,一一拉開查看,卻發現里面什麼東西都沒有。
這人也太窮了點吧,房間里連幾個碎銀子也沒有?還是說他把錢財都帶在身上?
嘀咕完畢,卿辰拉開最後一個匣子,還未曾看到里面的東西,三根銀針就飛了出來直射她的面門,她猛地彎腰手臂一伸徒手捏住,銀針上散發著藍幽幽的光芒的毒物便被內力融掉了。
直起身子,眉毛狠狠地跳了跳,接著皺起眉頭,將銀針拿到眼前細細端詳,眉頭卻皺的更深。
這不是那個老不死的武青芒的武器麼?難道說,他就是那個神秘軍師?
不對啊,傳言說那個軍師年輕有為且容貌上上乘,武青芒這個老不死長的是不錯,但跟上上乘完全扯不上關系,他就算修煉了返老還童術也不至于容貌都變了吧?
搖搖頭,卿辰把目光聚焦到了匣子內。
她實在很好奇,究竟是什麼玩意兒需要武青芒淬了毒的獨家武器當做暗器來守護的?
兄弟,你這麼暴殄天物,你家里人知道麼?
然而當匣子內的物品完完整整出現在她眼前時,她卻愣了愣。
「……」
納尼?!
臥槽?!
這這這……誰來告訴我這tm是怎麼回事?
兩三秒的時間,她卻在心中咆哮了無數次這三句話。
卿辰嘴角抽了抽,拿出匣子里的東西握在手中,接著展開。
一把折扇。
一把十二骨折扇。
正是她一直在找的,于絕塵崖上丟失的「憬初」扇。
怎麼……會在這里出現呢?
原來這把扇子的扇面上什麼都沒有,放到陽光底下會閃著刺眼的純白,後來是宇文恆親手在正面畫上簡約山水圖,再在背面題詩一首,她才敢拿出去晃悠。
宇文恆的字跡她不會認錯,如果這把折扇不是仿制的,那就真的是「憬初」扇。
正在思考當中的卿辰卻沒發現,窗外的隱隱約約的黑影。
「踫」的一聲,門被一腳踢開,卿辰猛地轉身,眼珠一轉,折扇一收握在手中,卻只站在原地也不逃跑,望著離她越來越近的人,冷漠如冰的表情有了一絲絲的松動,緊了緊手中的折扇。
如果不是那個神秘軍師,那就是……
老哥!
想到此處,那人手中的劍已經架在了她縴細的脖子上,一片潔白的肌膚中忽然滲出血來,在黑暗中依舊格外刺眼。
「什麼人?」那人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熟悉而又陌生。
卿辰卻忘了給他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回答,愣愣地望著眼前的人。
不是他,卻是……他!
不是她的老哥白卿儼,卻是在絕塵崖下弄死了兩個色鬼為她輸真氣的非富即貴的黑袍路人!
果然,果然是非富即貴!
他居然是跟沈凝風一樣開戰以來從未露過面,細作們查探了這麼久也沒能究其身份的神秘軍師!
恐怕他的真實身份,也絕不會僅僅是一個軍師這麼簡單!
燕玦痕見眼前女子並不回答,將劍又向卿辰脖子里移動幾分,余光看到她手中握著的「憬初」扇,目光立時凌厲起來,這把扇子他視若珍寶,除了凝風之外還無人看到過,現在居然被個來歷不明的人拿著,即使這人是個女的,那也不行!
「交出折扇,饒你不死!」卿辰從燕玦痕的語氣中听出了明顯的怒意,當下也有幾分不爽。
折扇明明是老娘的你吼個屁啊!還饒我不死?你確定你能抓到我麼兄台?
被心疾折磨慣了,卿辰倒也不覺得燕玦痕使劍的力道有多大。
「折扇,是我的東西。」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卿辰忽然瞥見燕玦痕腰間露出一抹金黃色,微微眯了眯眼,發現它的形狀類似于令牌。
金黃色的令牌,必定是皇室之物。
難道他是哪個王爺或者皇子?
卿辰覺得有必要回去查一下燕國有哪個皇室中人長期不在府中……
只是這個人對自己有恩,以後戰場相見便要顧及,太麻煩也太糾結。
既然如此,就現在了解,對誰都好。
想到此處,卿辰忽然不見了蹤影,燕玦痕皺眉,立時收回劍,轉身。
門口,卿辰背著月光,臉上的黑色紗布已經不見,當燕玦痕望見那傾國容貌時,卻怔住了。
「白……白姑娘?」燕玦痕有些遲疑。
「是我。」卿辰繼續擺著一張冰霜臉,「折扇是我的東西,我就帶走了。」說罷,又「憑空」消失,同時還有一句話傳入燕玦痕耳中︰「他日戰場相見,我們還是敵人。」
戰場相見?女子怎麼能來戰場?她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還是說,她是秦念帆或雲憬初的屬下?
燕玦痕追出房外,卻看見紫衣男子箭一般向一道黑影追去,那黑影正是卿辰!
「凝風!」
他邊傳音過去,邊飛身追了上去。
卿辰正暗自在心中嘀咕著燕玦痕究竟是哪個王爺皇子,身後一陣罡風突然襲來,她本能地轉身凝聚內力準備揮出一掌,卻生生停下,呆住了。
紫衣謫仙,平眉棕眸,那麼熟悉的姿態,那麼熟悉的眉眼,整個人的情緒卻是變了樣,變成了滿身全是凜冽的殺氣……
他想殺她……麼?
紫衣男子掌風近在眼前,直逼心口!
「噗!」無力躲閃的卿辰被掌風擊中,猛地吐出口血,卻是從高空中直直掉了下去。
身上有多痛,就知道心里有多痛。
只與卿辰和鄭梓夜差了一點點的逆天型高手,十成功力的一掌,普通人若是生生受下,就算有十個也早就被拍成了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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