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倜無意和她斗嘴,垂眸不語。
夏芸趁勝追擊著道:「難道你就不怕被你那位朋友看到嗎?」
一句話,讓熊倜本來決定一宿不睡的心態動搖了。
他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身上沒有錢,客棧老板是不會讓我賒賬的。」
夏芸愣了愣,倏而出銀鈴般的笑聲,「我有,既然我們相識一場,我請你。」
「萍水相逢,當我欠你的。」那張俊美無比的面容上,除了剛毅堅定,再也看不出半分情緒。
夏芸看得微愣,回過神來,臉色泛起紅暈,這塊木頭真是的,永遠這般固執,讓人氣急,卻無法真正生他的氣。
只要他肯隨她進客棧,怎麼說都行,二人一個拖一個拉,總算是在客棧歇下了。
幾日下來,夏芸無時無刻不以各種理由跟在熊倜的身邊,只想看看他到底平日里都做些什麼。
是除了偶爾逛逛集市,其他所有的時間熊倜都在客棧後院練劍,練累了,就從懷中掏出有些泛黃的本子,默默地看著。
連武功平平的她,都能在熊倜舞劍刺向天中時,感受到漸起的肅殺,似乎這一次的相遇,他更加沉悶冷淡了。
曾經她提過一次司徒爾嵐,是換來的確實熊倜冷冷地轉身,她便不再討沒趣,反正這樣更好,她也不想他們再有什麼交際。
今日,熊倜又和往常一樣,一早就去了集市。
夏芸跟在一旁,疑惑道:「每天都來逛,有什麼新奇的?」
熊倜微微側頭,難得的開口回答:「若是無聊,我們分開逛,半個時辰在這里見。」
夏芸听見這話,想也不想地點頭,笑著離去了。本來女子和男子愛逛的東西就不同,夏芸自然沒有多想,熊倜也不想讓夏芸知道自己尋找嵐的事,避開也好。
又來到攤位前,熊倜抱著絲希望,詢問到。那個小販見是熊倜,眼眸一下子亮起來,「我總算等到你了,有消息了。」
熊倜頓時心如波濤,歡喜和希望交織在心頭,卻不知如何表達,嘴角微微上揚,聲音有些顫抖,「嵐在哪兒?」
小販第一次見到熊倜笑,突然驚艷到了,世間怎麼會如此俊美的少年。待熊倜漸漸平復的臉色,小販方才回過神來,忙告訴了他自己打探的消息。
「昨日你一走,正巧賣菜的白大娘經過我這里,我們就閑聊了一會兒,誰知道那位尋人的姑娘也曾問過白大娘一樣的問題,白大娘本就一副熱心腸,那時機靈地問了如何聯絡那姑娘,姑娘只說去司徒府上,自會有人相傳,看來你要找的那位姑娘,就是在司徒府里做丫鬟呢。」
听了這話,熊倜的表情如遭電擊,呆立半晌,忽然回頭急忙伸手扣住小販,「是司徒爾嵐姑娘的司徒府?」
小販吃痛地叫起來,「整個汴京就只有一個司徒府,當然是她們家。」
熊倜又是一顫,沒有說話。
他無力地垂下手,小販立刻閃躲開,深怕又被抓了。
司徒府中,能隨意進出的婢女不多,除了凌香,熊倜再也想不出來了,是凌香……他怎麼一點兒也不覺得她像小時候的嵐呢?
「難道是她……」當熊倜的腦海中浮現出另外一張臉時,他一下子沒站穩,手撐著台案才勉強穩住身子。
能讓凌香出府詢問的,能讓凌香如此上心地當作自己的事情來辦,只有她,司徒爾嵐。
往事一幕幕,漸漸清晰,她也叫嵐,她也愛冰糖葫蘆,她也愛白菊花,她也對李劍飛耿耿于懷……難怪他每次看到司徒爾嵐,腦中總會不自覺的浮現出兒時的畫面,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原來她也在默默地找他,司徒爾嵐曾說過,她有兩個問題要問百曉郎,因為她要找兩個人,一個是司徒長交代的,還有一個,是他?
是司徒爾嵐是司徒長的女兒,怎麼會是嵐呢?而且當初他們是在長安,為什麼嵐會跑到汴京來?當初他不過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尋找,沒想到嵐真的來汴京了。
一連串的問題,熊倜都想去司徒府找司徒爾嵐問個明白,是他卻挪不動腳,臉上不禁浮現一抹苦笑,就算是又如何,現在他的身份只會給嵐帶來負擔,帶來麻煩,知道她安全便已足夠。
不再多想,熊倜垂頭緩緩離去。
初秋的微風清涼,吹拂在心頭帶來一絲涼意,而李劍飛的心,幾乎是冷到了極點。
就連一向習以為常的陶曲,此刻也低頭不語,對于李劍飛的臉色忌憚三分。
「這麼久了,你告訴我只除掉了逍遙子?」
「屬下辦事不利!」听了李劍飛陰冷的話語,陶曲更是抱拳跪下,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李劍飛的性格。
李劍飛一臉陰霾,拳頭握著出咯咯的骨頭聲,「還要多久?」
陶曲慌忙低頭,「屬下找不到人……」
空氣中瞬間更陰冷了,陶曲甚至以感覺到李劍飛的目光游走在自己的身上。
「陶曲。」李劍飛突然開口,「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
「十五年。」
「那你該知道我的習慣。」
陶曲一驚,下意識抬頭撞上李劍飛寒冷的視線,又馬上垂下眸,「絕不留無用之人。」
李劍飛陰沉的眸子突然一動,面色急劇氣憤,卻是轉瞬間,換上了平日里的清肅。
陶曲低著頭,看不見李劍飛的神情,但是良久不曾听他開口,心中不免疑惑,這時,就听從他身後傳來一個男音。
「不愧是李莊主,嚴于律己,教導有方。」
陶曲听不見腳步聲,只察覺到人影閃動,暗自驚異怎會有如此高手,座上就傳來冷冽的話:「還不退下!」
「是!」陶曲幾乎沒有挺直腰桿,自然也看不見來者何人,他也不敢看。
等到只剩下二人時,黑影方堂堂正正地落坐在一旁也不急著開口,自顧自地倒起茶水來。
李劍飛十分艱難地扯出一抹笑,「尊駕今日前來,是為了驚天劍和那個孽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