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剛入冬,可是天卻一日比一日冷,連清晨初升的太陽也含著一絲冷意。
在晨曦中,伊人緩緩睜開眼,因為背後縱橫交錯的傷,她動彈不得。昨日那情景,現在還歷歷在目,心內一陣酸,淚水又開始在眼圈里打轉了。伊人欲抬手擦拭,卻不想驚醒了**邊的新月、娥眉。
「大女乃女乃,別哭。」新月說著,抬手幫伊人將眼角的淚擦淨了,這新月小孩兒心思,見伊人的臉蠟黃蠟黃的,鼻子一算,淚也落了下來。
「哎呀,我的祖宗,大女乃女乃才好些,你偏哭了,大女乃女乃昨夜燒了一晚,身子弱著呢,正是應該好好養著呢。」娥眉說著,抬手幫伊人將眼角的淚擦干了,伊人一把抱住娥眉,趴在她肩頭,嗷嗷哭,止也止不住。
娥眉見狀,自己的眼淚也掉了下來,哪還說的出勸慰的話,于是,一時間,主僕三人哭成一團,看來傷感傳播的速度比細菌的還快。
三人正哭的起勁時,卻听到屋里有人說,「一大早的,嚎什麼喪?」三人嚇地抬起頭來,才發現,遲夫人一行人正站在屋內。
新月、娥眉忙擦干眼淚,從**邊站起來。遲夫人走上前來,淡淡地看了伊人一眼,說道,「看來窮人家的孩子到底是命硬,昨晚新月火急火燎地跑來說你病的厲害,還以為病成什麼樣了呢?特意帶了京城最好的大夫過來給你瞧瞧,現在,看來,是不用了。」
遲夫人,說完也不多留,轉身便要離去。
娥眉忙出聲道,「夫人,還是讓大夫給大女乃女乃瞧瞧吧,大女乃女乃昨晚真的燒的厲害,天快亮時,才好了些。」
「哼。」遲夫人瞪了娥眉一眼,不緊不慢說道,「娥眉,你真是越發的沒了規矩。」
娥眉一听這話,忙跪在地上。
遲夫人甩袖而去。
娥眉從地上起來,覺得很是沒趣,伊人輕輕笑道,「娥眉,夫人說的沒錯,我命硬的很,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伊人這句話又差點勾下新月娥眉的眼淚。
「大女乃女乃,你好好躺著,您年輕,要不了幾天,您又能生龍活虎起來。」娥眉輕輕安慰。
「大女乃女乃,我去找**女乃給您再要點仙人掌,幫您擦在傷口上。」新月說道。
伊人笑了,說道,「傻姑娘,仙人掌又不是靈丹妙藥,哪能什麼傷都治的好?」
「那怎麼辦呢?」新月著急了。
伊人輕笑道,「我皮厚,不礙事的,過幾天,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竹心園,海棠正在服侍遲翔吃早餐。屋內靜的很,海棠拿眼楮瞟了瞟遲翔,終于還是說道,「爺,听說大女乃女乃昨晚病的厲害。」
遲翔只是低頭吃飯,沒有反應。
「您?您要不要瞧瞧?」海棠又試探道。
「現在好些了嗎?」遲翔停下筷子,問道。
「听說是好了很多。」
「那我還過去干什麼?」遲翔又拿起筷子吃飯,屋子里又靜了下來,遲翔不說話,海棠不敢多插嘴。
早飯過後,海棠依舊回自己的偏院,遲翔要去上早朝。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上,遲翔與遲飛擦肩而過,因為昨晚的事,遲飛並沒有和遲翔打招呼。
「遲飛,見到兄長,連招呼也不打,這便是你的規矩?」遲翔停下腳步,問道。
「我便是這般沒規矩,你忘了嗎?」遲飛冷著面色。
遲翔看到遲飛手上拿著一包藥,又問道,「這大早上拿著藥,是要去看你大嫂嗎?」
「不是,我是去看伊人。」
遲翔清笑道,「伊人?叫的倒是親熱?難不成是喜歡上她了?」
「如果我說是的,你就會修了她?」
「我可以考慮一下。」遲翔輕輕說道,「不過,在我休了她之前,你最好離她遠點,我可不想遲府鬧出什麼笑話來。」遲翔說完這些話,轉身就走了。
遲飛擰著那些藥,愣在原地,還有一些沒有回過神來。
楞了一會,又繼續朝前走。來到倚欄園,只見新月和娥眉正在院子里曬著太陽,繡著花,二人見遲飛進來,忙請安。
遲飛笑著問道,「你們家大女乃女乃呢?」
新月答道,「大女乃女乃閑我們倆鬧的慌,叫我兩出來曬太陽,她自己留在屋子里看書。」
遲飛點點頭,說道,「確實是話挺多的。」
新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娥眉笑著說,「三爺可說的一點不錯,新月和大女乃女乃在一起的時候,兩人都有說不完的話。」
遲飛將手中的草藥,遞給了娥眉,然後進了屋子。
屋子里靜悄悄的,初陽透過窗戶,射進屋內,顯得朦朧又美好。在這一片朦朧之光中,遲飛看到,伊人正趴在**上,津津有味地看一本書。
遲飛走上前去,站了好一會,伊人都埋頭看自己的書,毫無察覺。遲飛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這咳嗽聲可嚇了伊人一大跳,伊人嚇得大叫一聲,忙扭過頭來瞧,誰知動作幅度過大,扯到了身上的傷口,疼的她又大叫一聲。
遲飛俯來,幫她蓋好被子,說道,「叫聲這樣底氣十足,看來病沒有什麼大礙了。」
伊人見是遲飛,忙雙手掩住枕頭上的書,又朝著遲飛笑笑,不說話。
遲飛,在**邊坐下,問道,「我只不過輕咳一聲,你就嚇成這樣,難不成在看什麼壞書?」
伊人臉上飛上一片紅雲,輕聲道,「哪有。」這靦腆羞澀的模樣,讓遲飛忍不住伸出手來,輕撫上她的臉,伊人輕輕側過臉,躲過遲飛的臉。
遲飛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忙縮回手來,一時間,兩人都有一些尷尬,屋內好一片安靜。
遲飛環顧屋子,見桌上擺著兩幅藥,有一些好奇,問道,「這桌子上的藥,是遲夫人送來的吧?」
伊人瑤瑤頭,說道,「听娥眉說,這藥是昨晚有個好心人送來的,我們還以為是三爺送來的呢,不過,听你這一問,應該不是。」
遲飛起身,拿過桌子上的藥,看了看,笑著說,「想不到,在這府中,關心伊人的人還挺多的。」
伊人笑道,「三爺真真是說笑了。」
遲飛放下藥,看著伊人說,「你就不想知道這藥是誰送來的嗎?」
伊人道,「那人既是偷偷送來,自是不願讓人知道,我何苦嚷的滿府都知道。」
遲飛點點頭,似是同意伊人話,他扭頭看看窗外,對伊人說,「今天陽光正好,我抱你去外面曬曬太陽吧。」說著,人已經走到**前不由分說,彎身下去,伊人還來不及說出拒絕的話,整個人已經懸空了,遲飛已將她攔腰抱起。兩人的距離是那樣近,伊人能听到他胸膛節奏感十足的心跳聲,耳畔能感覺到均勻的呼吸聲。
伊人何曾和男子有過這般親密的接觸,整張小臉刷的紅透了,連同脖子根也紅了。
「伊人,你臉紅了。」遲飛盯著伊人,輕聲道。
伊人不敢直視他,雙手捂住臉,不言語。遲飛見狀,嘴角挑起微笑。
「伊人,你**上的書,也要拿出去嗎?」遲飛說著,又彎身下去,拿**上那本書,一看封面,不由得「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你窩在**上,看的津津有味的竟然是這本《鬼谷子》,真是人不可相貌啊。」伊人一把奪過遲飛手中的書,有一些不悅,「你可真愛管閑事,快把我放到院子里的椅子上。」
書揚起時,書內一張紙片飄落在地上。遲飛蹲來,撿起地上的紙片,定楮一看,臉上神色有些凝重,伸手將他撿起,放進了袖口。伊人只是一個勁兒地催他快出去,並沒有察覺遲飛的異樣。
站在院子里,陽光照的人的眼楮有一些晃眼。
伊人眯縫著眼,在尋找新月、娥眉,卻看到院子里站著海棠,海棠嘴角挑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伊人甚是不好意思,連聲讓遲飛將自己放下,遲飛只當沒听見,依舊不松手,還笑著跟海棠打招呼,「海棠姨娘真是好興致啊。」
海棠笑道,「我再好興致,也抵不過三爺的好興致。」海棠說著走上前來,看了看伊人,道,「下人說大女乃女乃昨晚病的厲害,今兒特起個大早來看看,沒想到大女乃女乃竟然這般精神,那些個下人真是會嚼舌。」
海棠說這話的時候,遲飛已經將伊人放置在一張椅子上,還將椅子搬到了太陽光好的地方。陽光下,輕風起,伊人一襲白衣斜躺在椅子上,雙手握著書,並交叉在胸前,這景真是再美不過了,遲飛默默打量著伊人,不說話,這樣的歲月若能停留,那該多好啊。在遲飛的打量下,伊人側過臉去,故作沒見到。
海棠本是一個玲瓏剔透的人兒,這樣的情景怎能不落入眼中呢,她輕輕笑道,「三爺真正是會心疼人。」
這話時說給遲飛听的,更是說給伊人听的,伊人在他兩的視線中,逃無可逃,只是笑笑,說道,「新月,娥眉這倆丫頭跑哪去了呢?半天不見影兒。」
「這兩丫頭也是會貼心的,我只是說,廚房煮了野雞的湯,兩人巴巴地跑去了。妹妹,你說你這命可真夠好的,身旁的人都這般貼心,姐姐我真是羨慕。」
在這大戶人家中,姐姐妹妹是不能胡亂叫的,大房的人無論年紀多小,都是姐姐,而偏房不論多得**,都只能是妹妹。今日,這海棠這般自稱姐姐,明顯是要壓下伊人。
伊人自是曉得,只是不願一般計較。听了她的話,只是微微笑笑。
伊人不想听她那發膩的聲音,索性不再去理睬她,只是低頭看自己的書。海棠討個沒趣,悻悻地離開了。
出得門去,朝著門,很是不屑啐了一口,「真真是一個賤貨,得不到將軍的愛,倒是去勾搭小叔子了還擺出那個樣。」海棠一路嘀咕,一路朝前走了。
院子里,輕風徐來,伊人埋頭看自己的書,遲飛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喝茶。此刻,陽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