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老元帥正在廳里吃早飯,遲翔走了進來。老元帥一見他,「啪」的一聲將筷子摔在了桌面上,呵斥道,「孽畜,闖下這麼大的禍事,不好好在祠堂跪著,跑到這里來干什麼?」
「元帥,末將知錯了。」說著,躬身獻上自己手中的東西。
老元帥不理睬,說道,「事到如今,說知錯有什麼用?你知不知道,這京城里,知道我們遲府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都和我們疏遠了,你兩個弟弟這幾日天天去去求情。」老元帥說道動情處,眼眶都有一些濕潤了,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說道,「我早就說,紅顏禍水,你偏不听,和那海棠胡鬧,生出這麼大的禍事,
希望當今聖上念在我們遲府幾代功臣………」
「
爺爺,別難過了,地圖已經重新繪制出來了,與先前那張並無二樣。」遲翔說著,又將手中地圖遞了上去。
老元帥聞此言,略驚呆了一會,才接過地圖,展開來,細細看,一邊看,一邊點頭,一邊嘮叨,「真是無二樣。」
老元帥看完,命遲翔好好收著,然後才問,「這張地圖是出自誰人之手,竟能畫的無二樣。」
「是伊人畫的。」遲翔答道。
「什麼?是她畫的?」
「有一日,她尋雪將軍尋到了我的書房,看到了桌面上的地圖,然後就記住了,昨晚在祠堂,當著我的面畫成的。」
老元帥听了遲翔的話,頻頻點頭,對著遲翔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伊人還真是好孩子,你平日里是怎麼對她的,她從不計較,你和海棠胡鬧,生出這樣大的禍事,她卻能如此幫你,你呀,你,好好反省自己吧。」
遲翔認真地听著老元帥的話,並不多言。臨出門時,老元帥囑咐遲翔好生收著地圖,不要再出差錯了。
晚上,老元帥擺下宴席,以犒勞伊人這個有功之臣。宴席上,各房的人都聚齊在桌旁。連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乃----翠湖也出席了。也許是怕嚇到大家,她的臉用一塊白紗巾遮住了,翠湖來了,二爺的寵妾鶯兒、雀兒自然是退到了桌子的某一角,和海棠坐一塊。許是那日的禍事,海棠自知沒趣,很小心地坐在那兒。
餐桌上,老元帥心情大好,
嚷嚷著讓伊人多吃點,還一個勁囑咐遲翔給伊人夾菜。遲翔依照老元帥的話,給伊人夾菜。夾完菜,遲翔側過頭,對著伊人耳語道,「我夾的菜,你吃不吃?」
伊人不語,碗里小山似的菜,全是自己不愛吃的,伊人動不了筷子。
遲翔清了清嗓子,說道,「元帥,那晚,在祠堂……」
遲翔才說道祠他堂二字,伊人便埋下頭苦吃。
老元帥接著遲翔的話,問道,「祠堂怎麼了?」
遲翔看了看身旁正埋頭苦吃的伊人,正色說道,「祠堂年久失修,好幾處呈現破敗之象,應抽空修整修整。」
老元帥連連點頭,說要修,要修。
一桌子的人吃吃喝喝,有說有笑的。遲飛注意到了伊人的異樣,關心地問道,「伊人,這碗里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伊人抬起頭,朝他搖搖頭。遲飛伸出手來,欲幫伊人將碗中的菜倒掉。「放下,遲飛,你大嫂很喜歡我給她夾的菜。」
「可是你夾的菜,伊人根本不愛吃。」
「是嗎?」遲翔扭過頭來,問伊人,「伊人,我夾的菜,你愛吃嗎?」
伊人抬起臉來,望著遲翔一字一頓地說道,「愛吃。」
遲翔听了,看著遲飛笑了。遲飛看了一眼伊人坐下不再說話。
一桌子的人吃飯當然是少不了酒的,遲府的男人、女人都是能喝酒的。老元帥趁著今天高興,便多喝了好多杯,酒勁上來了,嚷著說要敬伊人一杯。伊人何曾喝過酒,嚇得百般推月兌,老元帥拉下臉面,說,「孩子,你是我遲府的大恩人,這一杯你一定要喝。你若不喝,我可真生氣了。」
伊人很是為難,這時,遲飛站起來,端過伊人的酒杯,說,「爺爺,伊人不會喝酒,我替她喝了吧。」
說著,就要仰頭而盡,這時,旁邊遲翔冷冷的聲音傳來,「放下。伊人的酒,自是伊人自己喝。」
遲飛端著酒杯,望著伊人。伊人小心地看著遲翔,小心翼翼地說,「大爺,這酒,我真不能喝。」
遲翔並不看伊人,只是說,「我們遲府的媳婦,自是要會喝酒的。」
遲飛有一些不高興了,說道,「大哥,你又何必為難伊人,她說不能,那必定是不能的。」
「三弟,大哥家的家事,你管這麼多干什麼,快坐下。」遲鋒拿下遲飛手中的酒杯,重新放在了伊人的面前。
「伊人,我問你,這酒你喝還是不喝?」遲翔的聲音沒有溫度。
伊人淡淡了看了他一眼,不說話,端起酒杯,就朝自己的嘴里灌去。
「好,好,遲府的媳婦果真是有膽識,有氣魄。」老元帥高興地鼓起掌來,瞧這勁頭,肯定是喝多了。
老元帥的掌還沒有鼓完,伊人就捂著嘴巴沖了出去。老元帥愣住了,鶯兒和雀兒冷眼看著,說道,「還真是嬌氣,喝了這麼一點點小酒,就鬧出這麼大動靜。」
翠湖說,「大女乃女乃年歲小,平日里沒有沾過酒,這樣大的反應,是應該的。」
遲鋒在一旁听了皺著眉頭,說道,「這里,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安靜地吃你的飯。」
鶯兒、雀兒听遲鋒這樣訓斥**女乃,兩人高興地捂著嘴嘻嘻笑。
遲翔板著臉,離開了桌子,也跟在伊人身後出去了。
平素里滴酒未沾的伊人,今兒喝著一大杯,頃刻功夫,胃里便翻江倒海地難受起來。趴在欄桿邊吐了一會,才慢慢緩過勁來。
伊人扶著柱子,直起身來時,才發現遲翔正直挺挺地站在身旁。伊人不睬他,自顧自的從他身旁走過。遲翔一伸手抓住伊人的手腕,將伊人帶至自己胸前。
伊人抬頭仰視著他,輕輕說道,「方才在方桌上,你作踐我,還不夠嗎?」
「這是你自己種下的苦果。」遲翔說著,松開抓住伊人的手。
「以休書相威脅是我的錯,可是我也幫了你,咱們扯平好嗎?」
「不好。」
「那大爺,你要我怎麼做你才滿意呢?
你說討厭看到我,我盡量不出現在你的視線里。你說讓我安分,我連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你還要我怎麼做?」伊人的手腕被他抓的生疼。
遲翔低下頭,將臉逼近伊人的臉,一字一頓說道,「你做的永遠都不夠。」
听著遲翔發狠的話,伊人的眼淚滴落在兩腮,晶瑩的如晨露。
「不要在我面前哭,我討厭你的眼淚。」遲翔松開伊人的手腕,冷冷說道。
伊人伸手擦干臉上的眼淚,擦著遲翔的身子走了。冷冷的風中,她的裙裾飛揚。
遲翔還站在廊下,徒留手上那一抹余熱。
「大哥,你這樣做的時候,你的心真的快樂嗎?」身旁傳來遲翔的聲音。
「快樂與不快樂,那都是我的事,于你何干?」
「哈哈。」遲飛不答,倒笑了。「伊人不喜歡你,所以你憤怒了。」
「放肆。」遲翔唰地轉過身來,眼中神色甚是凌厲。
「大哥,你若懂得愛,便不會這樣自欺欺人。」遲翔的怒氣根本震懾不了遲飛,遲飛淡淡地說完這句話,轉身折回了大堂。
短短兩句話,讓遲翔的思緒翻飛。遲飛挑釁的話,卻字字扎中了自己的要害。
世間有多少痴情的男女,因為不懂得愛,所以為了愛,付出了那麼多沉重的代價。厲害如遲翔,亦是那不懂得愛的男子,所以,此時的他注定是孤獨與憤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