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老元帥敬伊人酒,這是莫大的榮譽,這等于向府中的人宣告伊人為遲府所做的貢獻。
于是伊人成了遲府的英雄,遲府上下都對伊哪個人刮目相看。連平日里不怎麼睬她的遲夫人也對他客氣起來。
伊人一向是榮辱不驚的,況且這個舉手之勞還暗藏炸藥,所以她也並不是很在意這些殊榮。反而是新月、娥眉的腰桿子挺得更直了。府內大小丫頭,都上趕著巴結著她兩。這一些日子,伊人的生活到過的有滋有味起來。
就連平日里,在伊人面前趾高氣昂的海棠,每日清晨都回過來給伊人請安。「這海棠姨娘可真夠膩歪的,每天都有這麼多的話說。」娥眉將海棠送走後,嘮叨著。
「大女乃女乃,您要是有她的一半膩歪,大爺也不至于這樣。」新月接著話頭說。
伊人只是奇怪地看了她一樣,並沒有說什麼。反倒是娥眉說道,「新月,你真是不曉事,咱們家大女乃女乃能是那樣的人嗎?」
新月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其實,新月埋怨的也沒有錯,伊人雖然幫了遲翔這麼大的忙,遲翔也沒來倚欄園,說個謝謝什麼的,吃飯時,踫面了,就當伊人是隱形人,板著臉不說話。
這日,伊人和新月、娥眉在府內的桂花園里,摘桂花。這桂花園是極大的,滿院子高矮參差不齊的桂花樹,或黃或白的桂花,一團團,堆在枝頭,散發出一陣陣迷人的香氣。偶有風過,滿園的桂花隨風起舞,在這花雨中,三個女孩子一時興起,玩起了盲人模象的游戲。伊人是最笨的,總是被捉住,所以也總是要蒙著布去捉人。
新月、娥眉這兩個丫頭每次都是跑的遠遠的,害的伊人跌倒多次。這不,這次又不知貓在哪里藏起來了。伊人向前伸著雙手,到處亂模。隨著一陣腳步聲,伊人猛地撲將過去,將那人緊緊抱住,嘴里高叫著,「死丫頭,看你往哪兒跑?」懷中之人也不掙扎,只是木頭一般地站著。
伊人一手將來人緊緊抱住,另一手扯開蒙眼的布條,整個人卻愣在了原地,原來這人竟然是遲翔。
遲翔依舊是一張不帶笑容的臉,說道,「你看你,瘋瘋癲癲的成什麼樣子?」伊人嚇得忙放了手,束手束腳地站在遲翔的面前,不敢有半句言語。
「新月、娥眉,你們是怎樣伺候大女乃女乃的,讓大女乃女乃瘋成這個樣子?」遲翔又將矛頭朝向了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新月、娥眉。
新月、娥眉不敢吱聲,偷偷打量伊人,才發現伊人果真是個瘋樣子。方才在玩盲人模象的時候,伊人圖方便,順手將自己頭上的頭巾取下來,沒有了頭巾的束縛,滿頭的青絲似瀑布般傾瀉而下,一直垂到膝下。因為剛才好一陣追逐,汗水打濕了頭發,額頭上,面頰上也粘著好多頭發,而樹上飄灑的桂花,散落在她頭發上,肩膀上。最讓人不忍直視的是,伊人覺得裙子總是縛手縛腳,竟然將裙擺賽進了腰間。這樣的裝束,除了用瘋來形容,還真找不出其他的詞來。
娥眉見狀,忙輕咳一聲,伊人朝她望去,順著她的眼神,伊人終于發現自己塞進腰間的裙擺。忙尷尬地用手將裙擺扯下來。
「大嫂,你這身打扮可真夠與眾不同的。」這是遲鋒的聲音,伊人朝他看過去,頓時有一種要鑽入地底的沖動,原來老元帥,遲夫人,遲鋒,遲飛,還有一些女眷都在自己身後站著呢。
「伊人,你是大女乃女乃,應該有大女乃女乃的樣子,一天到晚和這些丫頭瞎混,成什麼體統。」遲夫人又板著面孔開始訓人了。
伊人只是不做聲。
「鳳娘,伊人還只是一個孩子,別管的太緊。」老元帥和藹的聲音。
「伊人,瞧你滿頭的汗,應該是累了吧,陪著爺爺看看這桂花吧。」伊人連忙點點頭,跟在老元帥的身旁靜靜地走。
「孩子,你看這滿園的桂花,漂亮嗎?」老元帥問。
「漂亮。」伊人輕輕答道。
「這桂花是當年從斯圖國帶回來的種子,這是兩國和平的象征。可是現在,斯圖國就要踐踏當年的諾言。」老元帥說著,伸手撫模桂花樹斑駁干枯的樹干,眼楮里有太多的無奈。
「爺爺,這一戰,一定要打嗎?」
「是的。過兩天,遲翔就要回邊疆了。」
听了老元帥的話,伊人抬頭朝著遲翔看去,卻見遲翔正看向自己這邊,忙紅了臉,將頭低了下來。
老元帥領著一群人在桂花樹間走走停停。突然停下來對遲翔說,「你媳婦來京城已經有月余了,明天,你領她去京城到處轉轉吧。我看這孩子,好像不喜歡爺爺給她買的那些花衣裙,你給她添置一些吧。」
「是,元帥。」遲翔領命。
「哦,爺爺,不用了,大爺平日里很忙的,再說了,大爺馬上要出征了,應該讓大爺好生休息才好。」伊人連忙說道。
「元帥,兒媳認為伊人說的極是。讓遲翔好好休息幾天吧。」遲夫人忙說道。老元帥極不高興地瞪了遲夫人一眼。
老元帥在園子里呆了一會,便領著一群人回去了。伊人故意落在後面,沒有隨大部隊一起出去。
「伊人。」遲飛不知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你知道嗎?你這身打扮簡直美得不行。」
伊人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說,「三爺,別再打趣我了。」
「明天,我陪你去京城各處逛逛吧,我知道哪里有最好吃的美食,哪里有最好玩的小玩意,哪里有最好的雜耍,怎麼樣,想不想去?」
「真的嗎?」伊人一听到這些,眼楮里便大放光彩,露出甚是雀躍的神情。
「當然是真的,明天去不去?」
「去,去,肯定去。」伊人如啄米雞似的忙點頭。
遲飛伊人一邊說著,一邊朝園外走去。沒想到的是,在園門口,踫到了黑著臉的遲翔。
「伊人,你過來。」遲翔板著臉,厲聲命令著。伊人回過頭看了看遲飛,然後一步一挪地朝著遲翔走過去。
「遲飛,你先走吧,我跟你大嫂有一些話要說。」遲翔讓遲飛先走,遲飛倒是不計較,聳聳肩,笑著先走了。
新月、娥眉也被遲翔遣到了一邊,園門口就剩他二人。伊人個字小,只到遲翔的胸前,況且遲翔周身散發了一股子冷氣,所以遲翔站在她面前,,伊人覺得特別壓抑,並不敢抬頭,只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
你娘沒有教育你,要守婦道嗎?」
「我娘教過我。」伊人小小聲答道。
「哼,你娘既然教過你,你為何要在外面勾三搭四?」
「什麼?」這話也太難听了,伊人憤憤地抬起頭,說道,「我做了什麼?大爺要這樣詆毀我?」
「和自己的小叔子有說有笑,這不是勾搭,是什麼?」
「你,你」伊人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狠狠地跺了跺腳,不理睬他,從他身邊快速地跑開了。
經過遲翔身邊時,遲翔伸手,將她一把拽住。遲翔個大,力氣大,伊人人小力氣小,被他像擰小雞似的拽到了身前。
伊人掙月兌不開,十分氣憤地說道,「大爺不是討厭我嗎?我也很討厭你,你快放了我。」
遲翔鐵鉗一般的拽著不放手,語氣冰冷,「下次,若再被我踫到,跟別的男人勾三搭四,我不饒你。」
「你,你欺人太甚。」
「你既嫁了我,就得從我。」
伊人只是拼命地掙扎,不再和他做言語上的爭論。
遲翔松了手,伊人頭也不回地從他身邊逃走了,徒留滿地黃白相間的桂花和那滿地的香氣。
遲翔目送著伊人遠去。這時,海棠一搖三擺走了過來。
「大爺,在看什麼呢?」
「沒看什麼。」
「大爺,那大女乃女乃和三爺的事,您都知道了啊?」海棠方才一直在旁,冷眼听著遲翔和伊人的交談。
海棠的話,讓遲翔很不舒服,皺了皺眉頭,說道,「大女乃女乃和三爺的什麼事?」
「哎呦,大爺,你還不知道啊,我以為大爺,您什麼都知道了。這麼重要的事,我哪敢順便說啊。」
「好了,別裝模做樣了,說吧。」
「大爺,上次,大女乃女乃生病,第二日我巴巴去探病,結果看到三爺抱著伊人,兩人有說有笑的。我怕說了您會生氣,所以一直沒說。」
「夠了。」遲翔一聲厲喝,臉上的顏色越發難看了,也沒在理會海棠,大踏步超前走了。
海棠留在原處,目送著遲翔遠去。
丫頭小綠從旁走出來,說道,「姨娘,這里風大,還是回屋吧。」
這海棠一肚子的火,正沒地方發泄呢,一听姨娘兒子,馬上翻了臉,「姨娘,姨娘,難道我天生就是姨娘的命,在這樣扯著嗓子叫,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小綠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嘴里嘀咕道,「以前不都是這樣叫的嗎?」
「好你個小妮子,今個兒竟敢還嘴了,我是主子,說你幾句,你還不服氣了,敢情我是姨娘,不是你們正經主子,都和著伙欺負我,是吧。」海棠一邊說著,一邊使狠勁掐小綠。
小綠疼的直咧嘴,眼眶里滿是淚水,卻不敢再吭一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