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翔扳過她的身子,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淚水,說,」你也知道你這個樣子不好,為什麼不高興一點呢?」
伊人的小臉被捧在掌心,眼淚嘩嘩地流.
遲翔見狀,輕嘆一聲說,」那就不見吧,哪天你想見了,就告訴我.」
遲翔將伊人摟入懷中,輕拍其背.窗外不知何時刮起了風,風起處,窗戶上出沙沙的聲響.遲翔拔開幔帳,朝外探頭,好一會兒,才收回身子,說,」外面好像是下雪了.」
伊人听了,身子動了動,但並沒有接話.」這是今年的初雪,要去看看嗎?」遲翔說著,起身掛起幔帳,麻利地穿好衣袍.
遲翔將伊人的棉衣棉裙,擺在床上,便自己先出去了.對于伊人,他是太了解了.這個時候,說再多的話,只會讓她更加反感,不如走到一邊,給她一個安靜的空間.
果真,遲翔出去後不久,伊人便起身穿衣洗漱了.
洗漱好,看到鏡子中,略帶些憔悴的面容,紅腫的嘴唇,她想到了柳如是,想到了柳如是,曾跟她說,」我們的日子還長著呢.」這句話還在腦子里,淚水便盈滿了眼眶,」是啊,日子還長著呢,是再也不是我們的了.」伊人哽咽著喃喃自語.
窗外的風余越來越猛,窗戶上的擊打聲越來越響.伊人,紅腫著眼楮,走到窗戶前,推開窗子,一股冷風隨即撲面而來,冷得她直打哆嗦.天上確實落雪了,這雪粒籽還不成氣候,落到地上片刻就融.
伊人紅腫著眼楮,靜靜地站在窗前,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看著數不清的雪粒簌簌地下,人仿佛定格住了.
而在院子里的一棵樹下,遲翔的目光緊緊鎖著她.她還沒有梳理得長,披散開來,隨著風飄舞,白衣白面,真是像極了一個精靈.她那微微皺起的眉頭,讓他心疼.
早起的兵士,走過來給遲翔行禮,隨著一聲」大將軍」,兩人同時驚醒過來.伊人順著聲音望過去,見到遲翔正在樹下看著自己.伊人淡淡地看他一眼,關上了窗戶,又走回了梳妝台前坐了下來.
遲翔略有些尷尬地朝著兵士點點頭,說,」看好大女乃女乃,不能有任何差池.」
兵士得令下去了.
遲翔本想再進屋,跟她說點什麼,但是沉思了片刻後,還是就這樣離開了這處小院子.
遲翔從這處郊外小院子直接去了皇宮早朝.朝堂之上,總是有著很多家國天下的大事小事,需要群臣群策群力.
有能力者,屢屢出良策,無能力者,便在底下附和著,反正在朝堂之上,永遠都沒有冷場的時候,看著天子腳下,一片熱鬧,皇上面露喜色.雖然很多時候,作為皇上,他早就心中有數,是他需要的是底下這一群人的熱鬧勁來反襯出南疆國天下的人才濟濟.
遲翔身為大將軍,位居一品,自然是站在最前面.今天早上,皇上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退卻,他心里一直在詫異,皇上年歲已高,已不如往日那般雄心勃勃,什麼事能讓他這般開心.
就在他心內詫異的時候,皇上出聲了,」遲翔大將軍,驃騎將軍雖有一身好無功,滿月復的戰爭論,但到底是實戰經驗不足,還有待大將軍的提點.」
一听到驃騎將軍四字,遲翔忙回頭朝後看,果真看到一身戎裝的柳如是英姿颯爽地大踏步地朝前而來.
在眾人的唏噓聲中,柳如是來到前面,撩起衣袍前襟,跪在地上,嘴里高呼著,」謝我皇恩點.」
「原來這驃騎將軍這樣的年輕.」
「哪里冒出來的這樣一個人。」
「噓,快別說嘴,听說他是德貴妃的親外甥。」
遲翔听到底下的大臣們在竊竊私語。
在一片竊竊私語中,皇上的貼身太監宣布早朝結束。
隨著人群走出「勤政殿」,便听到身後傳來柳如是的聲音,「大將軍,請留步。」
遲翔停來,柳如是從後面跟上來,笑容滿面。
遲翔微微笑道。「看來我真是小覷了你。」
「區區一個頭餃而已,有什麼炫耀的。」
這不輕不重的話,似有意無意地抽打在遲翔的身上。遲翔很清楚自己就是太在乎頭餃了,才會過得如此的寡淡。
「既然不在乎。那又回來干什麼?」遲翔冷笑道。
「這其中的原因你還不明白嗎?」柳如是反問道。
遲翔又笑了,「只惜太遲了。」
「什麼叫太遲了。」柳如是緊皺眉頭,更上前一步問到。
遲翔輕蔑地看看他,並不回答,抬步超前走,柳如是上前一步,攔住遲翔的去路。
「放肆。「遲翔怒喝一聲,說,「好大的膽子,大將軍的去路豈是你以隨意阻攔的?」
「喲。這不是大將軍嗎?」身後傳來溫婉的聲音。回過身來,卻看到德貴妃朝自己這邊走來。這德貴妃的賢德之處在于,從不參與朝堂之事,所以宮里宮外並無政敵。
這勤政殿是天子、大臣們商議國事的地方,德貴妃進宮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出現在這里。
「微臣見過德貴妃」柳如是給德貴妃請安,德貴妃笑著,伸手在柳如是肩上拍拍,說,「這孩子,放著好好的姑姑不叫,偏叫得這麼見外。」柳如是倒是听話。忙改口,叫聲「姑姑」。
德貴妃高興的笑了,雙眼都笑得眯縫起來了。
德貴妃笑著面向遲翔,說,「大將軍,我這佷兒。還得大將軍多提點,才能更好的為我南疆國效力呢。」
這種官場上的強調,遲翔早已諳熟,當下也滿臉堆笑地說,「驃騎將軍文武雙全。乃大將之才,是我南疆國之幸,若說提點,真是抬舉微臣了。」
這言語中的推辭之意已經是很明顯了,德貴妃這樣聰慧的人怎會听不出來,她的臉上笑得更歡了,「如是,大將軍夸你呢,還不謝過大將軍。從今日起,你就好生跟著大將軍,好生學,不能因為自己是皇家親戚,便在遲府失了應有的規矩。」
德貴妃的這一番話,頓時讓遲翔刮目相看,這軟言軟語竟然在不知不覺中下了命令,還在提醒著遲翔,柳如是皇家親戚,其用心何其明顯,遲翔惟有干笑著同意。
柳如是听了德貴妃的話,連連點頭。
「听說如意嫁到了遲府,過得甚好,我們柳家和遲府成了親家,行走上就更方便了。」
德貴妃並不久留,說完話,便告辭回後宮了。
遲翔對著柳如是怒目相向,「連德貴妃都搬出來了。」
「是大將軍失信在先。」柳如是淡淡地說。
「本將軍怎麼了失信了,只是帶回了自己的妻兒而已。」
「妻兒?5年里,你在何處,現在到來說你的妻兒?」
這些問話,讓遲翔愣了一下,才說,「這是我們夫妻的事,輪不到你來說。」
「在危難之中,你們遲家將水家推了出去,做了擋箭牌,現在風頭已過,就又念起了舊情。」柳如是的聲音冰冷的很,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溫和之氣。
遲翔被噎住了,說不出話來,柳如是的話句句屬實。是的,遲府在這些事情上,確實做得不光明,而他遲翔明知這事的不妥當,卻為聲名所累,也默許了老元帥的所作所為。這5年里,遲翔一直背負著這些負擔,所以過的異常痛苦。
遲翔靜靜地看了柳如是一眼,轉身朝著宮外而去。
柳如是在他身後緊緊跟著。
二人一前一後到了遲府,已經是掌燈時候。遲府上下燈火閃爍,老元帥設了酒宴款待柳如是。飯桌上,飯菜甚是豐盛。
是飯桌上,卻失了5年前的熱鬧勁。5年前,雖說是飯菜做得不好吃,而且一上桌,便會開戰,但是那樣的熱鬧氣才是家的味道。現如今,桌子上坐著的人都悶聲不語。靜等著丫頭們輪流著上菜。
今日,因為桌子上有無痕和果果,兩個小孩的童言童語使得桌面上平添了幾分熱鬧。老元帥坐在兩個孩子身旁,陪著他們打趣,兩個無知小兒,在取消老元帥嘴里僅剩的幾顆牙齒,听著老元帥漏風的話,兩個小孩不時地出哈哈大笑。
柳如是隨著遲翔走進這個大廳時,正听到無痕天真浪漫的笑聲,不覺笑了。
無痕一見到柳如是,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跳起來,朝著柳如是撲了過去,一躍身,就跳到了柳如是的身上,柳如是也是眼疾手快,一把就將他托了起來。
「如是師父,我就知道你會來看我。」無痕這孩子,說著話,眼圈竟然紅了。
無痕這孩子話,讓遲府上下心中都有一些酸澀。
柳如是一手托著他,一手輕拍他的背,說,「師父,怎麼能放下你?」無痕緊緊勾著柳如是的脖子,不肯下來。遲翔走過來,要抱過無痕,無痕搖搖頭,柳如是輕輕勸道,「傻孩子,該吃飯了,師父早就餓了。」
無痕勾著他的脖子,想一想,才說,「嗯,我們吃飯,這兒的飯菜好吃了,師父坐我旁邊,我幫你夾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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