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埋首沈靜璇發間,顫聲道︰「月兒,你自己在外面,我實在是不放心,要不就讓我去安國公府求娶吧!我不想再這樣膽戰心驚的面臨隨時失去你的危險了!月兒——」
「清風——」沈靜璇無語凝噎,她又何嘗想這般如履薄冰的度日?
可是如今,天時、地利、人和這三樣,她和清風一樣都佔不到,若輕舉妄動,只會以身事敵,再次慘淡收場。
穩住差一點慌亂的心神,她推開孟承淵,拒絕道︰「不可以!你知道為什麼。不要意氣用事,我們已經輸不起了!」
「月兒——」孟承淵快要瘋了,低吼一句,不管不顧的捧住沈靜璇的臉,作勢要強吻。
「清風!你冷靜點!」沈靜璇惱恨,不肯就範,干脆起身。
孟承淵撲了個空,一拳砸在案幾上,垂首扶額,雙肩直顫,壓抑不住的痛苦四處漫溢。
良久,他罵道︰「該死的!老二這個畜生!要沒有他,就沒有這些亂糟糟的事!殺了他!」
殺了他?沈靜璇的心為之一緊,讓清風去殺人?不不不,她做不到。
「清風,若是你我自亂陣腳,還怎麼報仇?」俯去,她摟住孟承淵的頭,勸道,「今日是我不好,考慮不周,行差踏錯,叫你擔心著急。我不會再犯傻了,你好好的,一點點模清他們的動作,到時候我們里應外合,以彼之道——」
「還諸彼身!」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後,孟承淵環住自家姑娘的腰身,自責道,「月兒,我還是不夠心狠,還是不夠!方名顯那廝,方詩雅那個毒婦,老二那個畜生!都由我來!我來!這一世,你就在閨閣中安安穩穩的候著,等著為夫的好消息!」
「清風……」沈靜璇從沒想過要她的良人獨自面對這些,聞言心中酸楚難耐。
她推開孟承淵的手,緩緩蹲下,枕在他膝上,拒絕道︰「清風,你一人迎敵,我又怎麼坐得住?上一世你我做了亡命鴛鴦,那這一世,就竭盡全力,做一對逍遙鴛鴦吧。」
「我知道這條路很難走,但是清風,除了步步為營,徐徐圖之,我們別無選擇。」閉上眼,沈靜璇久久不願起身。
前世,多少個共剪西窗燭的恩愛相守,多少個共話巴山夜雨的暢談,多少個紅袖添香的朝夕相伴……
一幕一幕,如影浮現,叫她懷念,令她沉醉。
「清風,我大概知道一點線索了,你留心點,慢慢查下去,一定會有收獲。」良久,她終于開口,一抬頭,便對上了那一雙熠熠生輝的眸子。
一直撫模著懷中人長發的孟承淵,聞言濃眉一揚,奇道︰「什麼線索?」
沈靜璇起身,貼在他耳畔如此這般的交待一番,隨後淺笑著站好,鼓勵的看向雙拳緊握的男人。
「好!」孟承淵嘴角上揚,總算是收斂起了臉上的殺意。少頃,他卻對著計劃中最驚險的那一步拒絕道,「月兒,那種事,讓我來!」
不待沈靜璇拒絕,忽的一聲「小妹——」從外面傳進。
雪竹與青梟阻攔來者不力,節節後退,一直退到了船艙口。
但見戴益鵬如入無人之境,一下子將兩名守衛撞開。他的身後跟著位氣沖沖的小娘子,由她出手制住兩個丫鬟,緊跟著闖進了船艙中。
「小妹?」戴益鵬上前一步,無視船艙中的皇子,盯著沈靜璇狐疑道,「你讓大殿下喊你什麼?月兒?是不是我听錯了?嗯?小妹?」
轉過身來的沈靜璇,暗道不妙,嘴角抽了抽,手別在身後一個勁的朝孟承淵打手勢。
上前幾步,她若無其事的笑道︰「鵬哥哥,你听錯了,大殿下說的是‘待到八月二,那種事,讓我來’。」
戴益鵬不信,眉頭擰成了疙瘩,欺身逼問道︰「小妹,你知不知道你說謊的時候會特別緊張?你知不知道你的眼楮一直在眨?你讓大殿下喊你月兒?為什麼?你一個小娘子,胡鬧什麼呢?」
「飛蓬大將軍——」臉色難看到極點的孟承淵,沉聲喚道。
戴益鵬這才不情願的轉身,對著早已起身、繃著臉的皇長子行了一禮︰「卑職見過大殿下。大殿下如無別的吩咐,請容卑職與小妹先走一步。」
「本殿正在詢問沈二小姐遇害的經過,這邊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孟承淵不耐煩的揮揮手趕人。
豈料戴益鵬根本不予理會,徑直走向沈靜璇,拽住她就走︰「小妹,大殿下一向不問世事,你說與他听也是無用,何必在這里浪費時間?走,戴大哥替你收拾那個潑猴去!」
「飛蓬大將軍!本殿命你退下,你可是年紀大了,耳朵出了問題?還是說你有意違抗本殿?」孟承淵怒氣填胸,上前幾步,強勢相逼。
一頭霧水的戴惜羽終于搞明白了一點,眼前這個身穿玄青色蟒袍的男人,是傳說中的大殿下?
不是都說大殿下如清風一般和氣,如謫仙一般平易近人嗎?怎麼?傳言都是假的?
她當即挺身而出,護在自家兄長身前,對著皇長子微微服了一禮,笑道︰「大殿下,這是我們的私事,您又何必干涉?我家長兄與靜璇妹妹是舊相識,這里似乎只有你是外人吧?」
「好了都別說了!」沈靜璇被這一場變故弄得腦仁劇痛,這都什麼事兒,一個個的,拿她當不存在還是怎的?
她甩開戴益鵬的手,冷聲威脅道︰「你們再吵,我這就走!」
船艙中這才安靜了下來。戴惜羽詫異的瞪了她一眼,冷哼一聲,站到自家兄長身旁,一副懶得多說的不屑神情。
本已怒不可遏的孟承淵,聞言只得捶桌坐下。
原來驕橫還有這般的好處?沈靜璇一愣,對這樣的效果顯然很是滿意。
她從戴益鵬制造的死角里鑽出,站到孟承淵面前服了服身子,謙恭的勸慰道︰「大殿下,一切就是小女方才說的那樣,您不必再詢問了。小女謝過大殿下,只管安心等候大殿下的好消息就是。」
言外之意︰趕緊走啊清風!
可孟承淵瞪著前一世見死不救的勢利小人,怎能無動于衷?何況此人口口聲聲質問沈靜璇為什麼讓別人喊了閨名!他孟承淵的女人,需要對別的男人解釋這些嗎?
豈有此理!
「雪竹,青梟!你們都是死人?給本殿滾進來!」孟承淵暴怒的吼道。
一襲白衣迅速掠近,叩拜在地,一襲灰衣緊隨其後。
「屬下阻攔不力,還請大殿下責罰!」兩人異口同聲。
不待孟承淵開口,沈靜璇轉身指著那兩人道︰「沒你們的事,大殿下只是與飛蓬大將軍開個玩笑而已,你們先下去吧。」
跪著的兩人一動不動。
沈靜璇懊惱不已,是了,雪竹怕是記不得她了,可見不是所有上一世慘死的人都會保留著記憶的。如果雪竹像她一般重生,怎麼會對她的指示充耳不聞?
嘆息一聲,她沮喪的看向孟承淵,不住的搖頭以示阻止。
孟承淵別過臉去,下令道︰「飛蓬大將軍對本殿出言不遜,你二人速速將其拿下!」
「清風!你!」沈靜璇對這樣的孟承淵感到陌生,更感到失望。
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他就忽然不肯听她的了?
戴益鵬聞言,固執的追問︰「小妹,你還騙我?你喊他什麼?方才他又喊你什麼?你還要藏著掖著多久才肯告訴我?這滿京都的好男兒比比皆是,你怎麼就看上了什麼都幫不了你的他?」
「本殿與沈家小姐的事,輪不到飛蓬來插嘴吧?」孟承淵怒喝一聲,忽的站起,瞪著地上的兩人罵道,「還愣在那里做什麼?給本殿將飛蓬拿下!」
「大殿下!」沈靜璇也惱了,橫臂攔在戴益鵬面前,憤恨的瞪著孟承淵,斥責道,「你這是做什麼?要不是鵬哥哥將僅有的一顆解藥給了我,我早就死了!我不準你這樣對我的救命恩人!」
「月兒你!」居然喊了「清風」後又改口喊他「大殿下」?孟承淵忽覺心中酸痛,緊緊的揪住胸前的衣料,委頓在榻上。
「清風,你怎麼了?」沈靜璇的心跳漏了一拍,驚慌失措間她顧不得外人在場,當即撲了過去,焦躁的詢問著。
雪竹冷冷開口︰「大殿下半月前遭人暗算,險些喪命,至今余毒未清,不得生氣動怒,否則便會心絞痛。沈小姐,你不會不清楚吧?」
看樣子,他的主子跟這位小娘子應該十分熟稔才對,否則怎會喊得如此親昵?雪竹不解的看向自家主子,更是對那小娘子的糊涂行為感到氣惱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