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傳統習俗,男過9,女過10,而賀易庭的爺爺今天正好是過八十九歲的生日。
賀家算不上什麼頂級豪門,在諸多的紅色家族中也算不上樹大根深,賀易庭的大伯父早年在越南戰場上受過傷,現在是隸屬于軍報的一個文職少將,六十幾歲即將面臨退休的少將,在首都其實並不少。賀易庭的父親稍好一些,但也還在外任,再進一步就是調回北京,許是能進中央,但是這一步究竟進不進得了,那很難說。
但是現如今老爺子還在世,有分量的門生故舊,戰友親朋還是不少的。雖說政治是利益的博弈,但是當兩者開出的價碼不相上下的時候,就看誰的關系跟好,誰的臉更熟了。所以不論是出于孝順,亦或是出于其他方面的需要,這場生日宴會都很有必要。一定程度上,老爺子其實還是賀家的頂梁柱,雖然退休了,身上也沒有職務了,但是只要他還在,茶就暫時還不會涼。
賀家在豐澤園定了桌,晚上五點半開宴。錢霧便只在早晨的時候去了一趟診所,看了兩個早就預約過的病人,下午就走人,直接去了賀易庭單位里,他正在審訊室里旁審一個嫌疑犯,倒是隊長出來了,他道︰「錢醫生過來了,小賀還在里頭,估計得再等會兒。你嫂子在我辦公室呢,你給瞧瞧吧?」
錢霧「哎」了一聲,跟了進去,隊長的待遇跟普通的小警察就是不一樣,辦公室雖然不豪華,但是辦公桌、電腦、沙、茶果之類的卻還是應有盡有的,隊長的妻子就坐在那張黑色的皮沙上,見到有人進來了,微微笑著要起身,隊長連忙警張地扶住︰「你動什麼呢?錢醫生不是外人。」
他的妻子是個不論長相、身材還是穿著都十分普通,找不出特點來的一個女人,但是卻有一副柔和的五官,看了十分的舒服,眼中含著一抹化不去的焦慮,錢霧自然知道是什麼緣故了,說實話她其實也是滿緊張的,這孩子跟父母的緣分有時候真的是天定的,也很難強留,現在最希望的就是之前的數次都是有不干淨的東西作祟了,那麼出去那物,便高枕無憂了。只是她只看隊長夫人的面孔上並沒有被邪魅之物所侵擾的黑氣,那麼,就出在她自己的身上了?
應該是的,不然昨兒個小畜生肯定會傳音與她的。
「嫂子好。」錢霧喊道,然後過去與她坐到一塊兒,柔聲問道︰「我來給您號一下脈吧?」話說這還是錢霧頭一次對這個陌生人如此的和顏悅色呢,究其原因也很簡單,隊長夫人身上給人的感覺很好,很干淨。
「胎像確實是不怎麼強……」錢霧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的肚皮,倒是帶了點兒輕松,見後者面上不自禁地泛起了憂色,她道,「這樣吧,從這個月其,每月的農歷初三,你們都買一些東西去放生,螺螄、鱉、兔子……只要是貨物即,順道將扔一雙鞋子,每月的初三都要如此,直到孩子出生。另外,我再給你開個食譜,你按照上面的飲食吧。」
隊長夫人顯然沒想到竟會如此地容易,不由得一愣,然後道︰「真的嗎?」怎麼感覺跟過家家似的?但是話說出口後,她又有一些後悔,她是知道這位曾經在報紙上看到過的錢醫生的,小小年紀便成名,想著定不會是個滿口瞎話的江湖騙子。雖說應該相信科學的醫生還兼職算命的,這有一些不思議,但是丈夫回來與自己說的那些,若丈夫沒有騙她,那真的跟活神仙似的了……那現在自己這麼質疑,不會得罪了人吧?
隊長自然看明白了妻子心中所想,他反正是信了的,心中雀躍,也不欲她尷尬,主動對錢霧道︰「弟妹,這事兒就先謝謝你了。」剛才還是錢醫生,現在就變成弟妹了,這轉變夠大的。錢霧笑了笑,隊長繼續道︰「你家的小狗兒我交給了小賀了。」
錢霧表示知道了,正說著話兒,賀易庭敲門進來了︰「隊長,嫂子好。」又自顧自地坐到了沙上,舒了口氣,道︰「今兒個這個嘴夠硬的,證據確鑿了還死不承認,真希望上刑不犯法啊,到時候我就把滿清十大酷刑都給請出來!」
隊長大笑,道︰「你下午不是請假麼?先回去吧,我會讓人代你的,放心去好了。」
賀易庭這才笑呵呵地道︰「那辛苦隊長啦。」拉起錢霧就麻溜兒地走人。
「多寒暄一句都不肯,這小子!」隊長低罵了聲,卻不見不高興,他的妻子這時候才有些不確定地又跟他確認了一邊︰「那位小錢醫生說了,咱們的孩子保得住,是真的?」話是這麼問,心里卻已經信了八分。因為錢霧說的有幾分邪乎,又是放生又是扔鞋,還要按著食譜……越是復雜,她越是相信。
跟隊長夫人問了同一個問題的是賀易庭,這時候他們正在回住處的地鐵上,錢霧將事情經過跟他說了,賀易庭不免有幾分驚奇,畢竟錢霧已經太久沒有神棍過了,他都快要忘記她的這一屬性了。
誰知錢霧卻道︰「假的。」
「嗯?」
錢霧直言道︰「前幾次為什麼會流產已經無從考證了,但是這一次實實在在不會是鬼魅作祟,他家里我倒是沒去過,所以不知道會不會是家中風水不好,真是那樣的話需要改一改鄭媞的格局,到時候咱們再走一趟就行了。我讓他們放生的日子也都是合了八字的,那一天放生、扔鞋,除了能積攢生機還能夠驅除部分邪魅,就算是家中風水有問題產生了邪物,也能每月適量地排除掉。我再給開了食補的方子,身子骨自然也會更加健壯一些。」頓了頓,她說,「惜的是小畜生于陣法之道上一竅不通,不然它已經去過隊長家里了,倒是能告訴我們……不過告訴了也沒用,大格局不好,小格局改了也就那樣,消息胳膊擰不過大腿。不過若是真的不好的話,倒是以換個地兒住,生出來了再搬回去。」
懷里被模毛的小畜生雖然被鄙視了,但是卻舒服地哼哼了兩聲,腦袋換了個方向趴著,繼續睡。錢霧也不蹂躪它,這家伙現在是傷患,也算是個小功臣,傷好之前,她還是會很溫柔地對它滴,等到傷好了,就再為她這個主人去賣命吧。
錢霧面上一派淡然,心里的算盤打得劈啪作響。小畜生全然無知。
賀易庭聞言倒是道︰「那等哪天咱們去隊長家里瞧瞧不就得了?」
錢霧「嗯」了一聲,將腦袋擱到了他的肩膀上,微微闔上了眼簾。賀易庭忽然很感性地道了一句︰「老婆,好想馬上把你娶回家。」他又想起昨天秦天冬那個不要臉的貨了,竟然敢抱他拉破,竟然敢跟他老婆表白?!忍不住緊了緊她的手,心里打定一個主意,不等後年了,最遲明年就得領證!反正他也到法定年齡了。
回到家里以後,稍許整理了一下,錢霧換了一條淺色系的手工羊毛衫,毛呢裙,黑絲襪、短靴,外面又罩一件風衣就以出門兒了。賀易庭比她快一些,一身黑色的西裝,不過沒扣扣子,里面是襯衫加上灰色的羊毛衫,保暖又帥氣,十分好看,此時已經坐在沙上等著了,見她從房間里出來,眼里有些涼,將手伸了出來,錢霧則是自然而然地挽了上去,賀易庭忽然道︰「少了點兒什麼?」
錢霧疑惑︰「沒有啊,禮品不都在你手上麼?」賀易庭提著的是錢霧自己做的藥酒以及一身土黃色的唐裝,後者是有錢就能買到的東西,前者卻是千金難求,里頭還封存了少許靈氣的,喝了對身體極好,只不過因為泡藥酒的時間太長,且將靈氣封存到液體中十分困難,錢霧極少做,一年也就兩三壇的樣子,正好雙方家長那兒孝敬掉了。診所里來看病的病人們倒是有問她做不做這個的,但是她一律拒絕了,太耗費精力了。
賀易庭說了句「等等」,然後又進了臥室,錢霧跟進去,就見他拉開衣櫥蹲下來在放內衣褲等等抽屜里翻翻找找,錢霧有些納悶兒,「你干嘛呢?」
「上次送你的絲巾呢?上次明明在這兒的。」
錢霧白了他一眼,原來是他放的,就說呢,除了他還有哪個二貨會把絲巾跟內褲放一塊兒……「喏,這兒!」她將放在盒子里的一條圖案十分抽象,完全看不出畫的什麼的五彩斑駁的絲巾甩了甩,賀易庭眼楮笑眯了起來,接過來,柔聲道︰「近點兒,我給你系。」他送給小霧的東西被這麼鄭重地收藏著,這貨覺得心快要化掉了。
賀易庭的手雖然略粗略大,但是干起這個活兒來卻是得心應手,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系出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又將結拉到左邊鎖骨的上方,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將手伸出來,「走吧。」
作為賀易庭的女朋友,錢霧自然不能跟尋常的客人一般直接去飯店了,而是要先去家里轉一轉,到時候再到飯店。同樣的,與賀家關系親近的人家亦是如此,賀易庭跟錢霧倆到大院的時候,屬于賀家的那一棟將軍樓前已經至少停了有四五輛車子了,家里並不大的客廳里此時也是熱鬧非凡,沙上坐滿了人。
因此,當保姆叫了聲「庭庭帶女朋友回來了。」里頭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往外看去,兩人就跟走星光大道似的,在十幾二十雙眼楮的掃射下款款走了進來。
「庭庭回來啦?」大家這麼說。
對著這個惱人的小名兒,他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了,領著錢霧一個個地給這些人打招呼,並且介紹,如︰「小霧,這個你要叫劉叔叔,劉叔叔,這是我女朋友小霧。」
對于賀易庭的這個頂有名兒的女朋友,賀家的親朋故舊們是早有耳聞,但大多數卻是頭一次見到,自然是好奇中帶著點兒審視的了,此時見賀易庭這樣子跟怕人跑掉似的,急急的就給人按下名分,不由得覺得有幾分好笑,錢霧也不扭捏,落落大方地叫人,大家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嘿嘿笑著。
賀易庭的家里人她都是見過的,爺爺女乃女乃、大伯、堂哥賀文輝就那個將房子放給賀易庭用來同居的倒霉蛋,大伯母早年去世了,別的親眷倒是沒有。讓人奇怪的是賀文輝都快要四十歲了,還是個光棍兒,賀易庭背地里就喜歡叫他男人里的斗戰剩佛。
賀易庭的親哥賀易恆也在,不過他上次說的那位叫錢霧「照顧一下」的女朋友倒是沒有帶來,賀易庭不由得松了口氣,總算是腦子沒有全壞掉,不然今天這場宴還真是有夠尷尬的,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熱鬧呢。賀文輝的風度倒是很好,依舊與他說說笑笑的,看到賀易庭過來了,也忙過來打招呼︰「小賀警官好啊,進來事忙?改天來哥的酒吧坐坐?」
賀易庭哈哈笑著捶了他一拳︰「到時候去了也是查抄你的!」
看時間差不多了,大家伙兒才各自上車往飯店而去,賀家定了二十桌席面,都在同一層的一個大敞開廳,觥籌交錯,應酬往來還有年輕人之間的拼酒以及最重要的向老爺子祝壽這些都是有的,不過像電視上看到的壽星跑主席台上去,拿著話筒說一下生日感言亦或是開宴儀式那是絕壁沒有的,若是誰他媽/的跟老爺子說,「您老上去說兩句感受?」鐵定被老人家拄著拐杖轟走。他又不是戲子!
這樣子的宴席一般都是相熟的人坐一塊兒,錢霧沒有其他認識的人,又是賀易庭的女朋友,自然是跟賀家人坐一桌了,要命的是賀老爺子還挺喜歡她,一個勁兒地招呼她多吃點兒,以至于每一個過來給老爺子賀壽的人都會額外地再看她一眼。
老爺子還會給她做宣傳,人家問他︰「您老身體健朗啊?」他就說︰「好著呢,之前腿腳不太利索,年輕時候的彈片埋里頭取不出來,她給針刺了幾次,現在能繞著院子走半個小時路啦。」
老爺子的戰友們年紀差不多都大了,大部分都入土為安了,少部分還活著的也都身體不太好。身處高位的人一般都怕死,哪怕是曾經的戰斗英雄也不例外,于是錢霧的預約一下子又多了不少。
易明芳看著錢霧對著世交們應對得體的樣子,越看越是滿意,只是再看到提前離席而去的長子空出來的座位,心里又有些陰郁了起來,兒大不由娘,這句話只有真的感受到了才知道其間滋味。
「小錢醫生?」又有一個人往主桌過來,不過這次卻不是尋老爺子道賀的,目標卻是錢霧,說話的竟還是個六十余歲的老頭子?!
易明芳先站了起來︰「廖叔。」又對錢霧道,「這位你跟庭庭都要叫廖爺爺。」
錢霧對這人還有一些印象,應該是某一位來看過診的病人,不過現在每天接觸的病人都至少有十幾個,就算記憶力再好,那也不是這麼用的。「您好。廖爺爺」錢霧對著來人微微笑著點了點頭。賀易庭也跟著叫了一聲。
廖老笑道︰「我去過你的診室,不記得了?我原先脊椎不好。」
他這麼說,錢霧倒是想了起來,恍然道︰「是您呀,您這是?」頸椎病很多人都有,但是正兒八經把它當做一種病來看的就很少了,顯然這位老爺子是很惜命的,當初錢霧還給他開了一些調理的方子回去,這次看身體並沒有哪里有大毛病啊,怎麼來找她了?
說到底錢霧還是不夠了解人類這個物種,誰說沒病就不能找醫生的?多敘敘舊以後走關系也容易一些啊!好吧,廖老其實不是來走關系的,他還是來給錢霧送機遇的,他笑呵呵地遞給她一張名片,道︰「老頭子早先就想再過去找你一趟啦,不過給忙得忘記了,沒想到竟然在賀老哥的生日上見到,小朋友,咱們還是很有緣分的啊。」
錢霧︰「……」
還是賀易庭機靈,他恍然間想起了這位廖老是何方神聖,其實真的不怪他,他十年前離開北京跟著爸媽去s市的時候也才十二歲,誰會告訴他某某某是做什麼工作,做什麼官兒的呀?而且十年時間的變動大了,一個人也能從默默無聞的小卒變成某高管領導的心月復。這會兒他記起來了,這位與九常委之一……
賀易庭說︰「廖爺爺是幫友人來問藥的吧?」明年換屆選舉在即,京里也十分地不太平,前段時間某位前*元老的幼子被中紀委帶走,立案調查,不過後面的勢力似乎並沒有收手的打算,九常委之一,也就是廖老的那位友人已經許久沒在電視上出現過了,傳聞說是遇刺……
廖老哈哈大笑︰「沒錯兒。」
賀易庭不由的擔心了起來,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樣子,這事兒卻是一趟渾水……好吧,往好里想,誰會跟一個小小的醫生過不去,但是小霧雖然有幾分手段、神通,但是要真有個萬一的話,也是難辦。這個機遇不要也罷,反正小霧也說她的目標就是攢很多的錢,到時候有足夠的錢孝順父母,然後出國探險。她現在並不缺錢,何必跟這些事情掛上鉤呢?想到這兒,賀易庭的眉頭有些緊皺。
好在廖老只是給了個名片,並沒有說其他什麼不該說的話兒。廖老要是知道賀易庭此時的心里想法的話,那肯定是不曉得該哭還是改笑了,他活了這麼把年紀了,啥該說啥不該說還不知道嗎?唉……
等回到家里,只剩下自己跟小霧倆了,賀易庭才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道︰「不該咱們管的事兒,咱們都別管。那什麼中南海御醫都是叫叫好听的,掙得指不定沒現在多呢,還不自由,你說呢?」
錢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吧?」不過還是道,「你也太明哲保身了吧?你忘記了,我能看手相了,到時候真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的話,我就先給他看相,若是個短命鬼,那我就不治啦,哈哈。」
賀易庭看她這幅不認真的樣子,倒是難得看到一次,一時間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拍了拍她的**,哼道︰「又騙我!你都說了命數不是一成不變的了,到時候就怕你也被拖進是非圈里頭去。」話說他也有些覺得自己是多慮了,但是也由不得他不多想想,他就是擔心。他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生似的。
錢霧安慰似的拍了拍他,「放心。八字兒還沒有一撇呢,傳出去人家以為咱們是自作多情呢。」
「……好吧。」就是眼皮子總跳,這是怎麼回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薄荷不清涼投的一顆手榴彈,謝謝……^_^
ps︰要告訴大家一個很不幸的消息,就是明天作者菌要去學校報到了,前幾天事情能比較多,辦網、聚餐什麼的必不少,還要上課,所以至少三天是木有兩更的,不好意思,對不起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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