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這啞巴的血液里潛伏著以前未曾根除的毒性,對于那小白蛇來講,卻是最好的食物,每天見到莫然,都會從白為霜的袖子里探出頭來,沖著他 地打招呼。而白為霜本人待他的態度也有了明顯的改變,偶爾還會從外偷來一些吃食悄悄送給他,偶爾指點幾句武學上的疑問,雖然依舊冷冰冰的,卻也比初見時好上了太多。
莫然雖是個啞巴,但卻有一身不俗的輕功,跑起來就連白為霜都只能勉強追上,有一日兩人切磋時,他也是靠著這身輕功周旋,硬是拖延了好幾分鐘,才被一掌擊落,跌在地上無聲咳了一下,唇角滲出一絲嫣紅。
緩緩收回手,白為霜心知剛才自己心煩,出手稍重了一些,卻不想對方如此不禁打,現下看來倒是有幾分後悔;雖然如此,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只是上前一步將那人從地上拉起,順勢就搭上脈搏。
這一探,他就震驚了——這家伙的脈搏竟是微弱到了極致,以前還沒注意到,如今才忽然發覺,莫然的皮膚很白,體溫很低……入手一片冰涼觸感,如同冷玉。
見他皺眉,那啞巴反手扣住白為霜的手掌,在上面劃拉起來。
「我沒事。」一邊寫著,他還做了個口型。
「……那就好。」白為霜的眼神暗了暗,忽的又上前一步,與對方擦身……也就是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袖口中的白蛇悄然無息的纏上了莫然,然後順著手臂一路往上,游進衣服里。
這時候一旁觀戰的楚湘、劉璋、周昊三人也圍了上來,其中兩名少年都帶著羨慕的眼神望著莫然,唯獨楚湘略帶不屑的咬著下唇,輕哼一聲便轉頭圍著師兄左問右問。白為霜自然不會理她,留下一句晚上來找我,便直徑離開了。
至于這話到底是對誰說的,答案不言而喻。
拭去唇邊的血跡,莫然沖著其他人笑了笑,轉身回房。
‘祭品’的待遇還是很不錯的,一間不算大的小屋內,除去進門時的大堂外還分了四個小隔間,門上掛著房間主人的名字。推開屬于自己的那一扇,青年坐在床上,輕輕吐出一口氣。
小白蛇貼著他的皮膚從袖口探出腦袋;蛇是冷血動物,比起真正的主人白為霜,它還是喜歡待在更加接近自己體溫的地方……莫然的身上很涼,如同小蛇光滑細密的鱗片,這讓它覺得很親切。撒嬌似的蹭著那人的手腕,猩紅的信子舌忝舐著對方的手指,獠牙探出……
被咬的青年似乎瑟縮了一下,只是短短的一瞬便重新放松下來,他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了所有情緒。待到小蛇吃飽喝足, 地舌忝著青年指尖破損的傷口,後又甩了甩尾巴,重新爬回對方的衣服里。
總算干完了一件事,莫然似乎松了口氣,他盤膝坐在床上,擺出運功的姿勢,閉上眼。
重新睜開眼時,太陽已經落山,還是惦記著同伴的周昊過來敲門,叫他出來吃飯;莫然沖著那少年笑了笑,比劃了一句謝謝。他的嘴唇很薄,帶著淡淡的粉色,笑起來時唇角微陷,特別好看。周昊的臉有點紅,他不由自主的抬眼偷瞄對方,心想這人面具下的臉,究竟是什麼樣的?
轉眼一周過去,換做是別人的師兄弟,早就混熟了,周昊與其他二人相處的也甚是不錯,可就這莫然,偏偏獨樹一幟,不喜與他們來往就算了,甚至很少搭理他們……楚湘對他已經很有意見,經常背後跟他們抱怨。那少女根骨不錯,僅僅花費了一周就將內功練上了第一層,又纏著他們學了些野路子,倒也還算是有模有樣。她之所以這麼刻苦,無非就是想得到與白師兄切磋的機會,可白師兄每日過來,誰都不看,偏偏找這啞巴。
久而久之的,換做是誰都有些不平衡,楚湘本就有些小姐脾氣,對莫然更是不爽了,一看到他就別過臉去,背後也是冷嘲熱諷、抱怨不斷。劉璋與周昊還得靠著她識字練功,面上自然不會反駁她什麼,只是少年們的心中,都有些佩服那啞巴。
先不說別的,就憑這人一身絕好的輕功就足以讓他們膛目結舌,就連那位高深莫測的白師兄都需要花上幾分鐘才能將其擊敗……而且周昊隱隱覺得,這還不是對方實力的全部。
莫然是個啞巴,是個渾身充滿謎團的啞巴,而且細心的周昊還發現一點……這人的年齡,似乎比他們的還要大上一些……甚至比師兄還要大。
白為霜雖然是他們的師兄,可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模樣,不過那身冰冷的氣勢讓他給人的感覺更加老成一點。將所有想法收入心底,周昊有些尷尬的收回視線,莫然似乎發現對方再看他,去也沒說什麼,兩人就這麼並排向食堂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周昊停頓了一下,隨便找了個理由讓莫然先進去。他本還愣了一下,轉頭便看見楚湘坐在幾名弟子間,碗里疊著兩三個雞腿,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無聲笑笑,自顧自的邁步,向里走去。
在這種地方,想要自保,沒點手段怎麼行?在他們都不夠強大的時候,抱團取暖便是最有效的法子……而他自己,不過是個例外。
作為一個很沒存在感的啞巴,莫然乖乖的領了飯,端著盤子安安靜靜的走到角落,剛準備坐下,忽覺身後傳來一股力道,他腳步一錯,反射性的偏開身子,就見一少年正舉拳朝他揮來,卻撲了個空,踉踉蹌蹌的往前摔去。面具下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莫然放下托盤,環顧四周,發現很多人正朝著他這邊看。
楚湘作為這里少有的女性,長的又不錯,練功的速度也快,幾乎是自然而然的成為了一派首領,這會兒正在一眾少年的簇擁下看著他,嬌媚的杏眼中全是諷刺與不屑。這食堂本就是為‘祭品’的少年少女們準備的,里頭都摻了有助于改變體質的藥,日積月累的服下,便會變得情緒暴躁、易怒,同時經脈被藥物洗練,變得更容易修煉,只是這效果卻是透支生命換來的。
這一切都是白為霜親口告訴他,作為曾經的祭品,對于這些門道他自然是比誰都清楚。所以每天莫然來食堂不過是走個場,通常都是隨便找個角落將飯菜倒了,等晚上再去白為霜那邊吃他準備的食物。
只是今天……似乎沒那麼容易解決了。
無聲地嘆了口氣,莫然抬頭看向楚湘,在空中比劃著。
他的動作很慢,甚至帶上了許些的優雅,漂亮修長的手在眾人面前握緊成拳後,緩緩地……豎起了一根中指。
楚湘︰「……」
盡管她看不懂這個手勢的意思,也能從對方的微翹的唇角和眼神中讀出挑釁,少女咬著下唇,漂亮的小臉漲得通紅,水靈靈的杏眼幾乎要滴出淚來。也就是這樣嬌柔的姿態,惹的與她一起的少年們都看不下去了,分分操起才沒練幾天的功夫朝他沖來。莫然一個閃身,輕飄飄的落在眾人身後,而與此同時,他放在桌面上的飯菜也被人打翻,踩在腳下,而那只腳的主人正揚威耀武的沖他笑。
卻不想那啞巴完全沒理會他,只是動了動嘴唇似乎說了句什麼,轉身干脆的離開了。倒是一直在邊上圍觀的周昊站的比較近,看懂了對方的唇語,只是……他動了動嘴唇,小聲地重復了一遍︰「沙比……?」
什麼意思啊?
愉快的解決了晚餐,莫然出了食堂後沒有回自己那兒,而是直徑來到白為霜的房間,輕輕叩響了門——
「誰?」
正在修煉心法的少年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鋒芒,卻又被他很好的隱藏起來。莫然自然沒法回答他的問題,只好又敲了敲門。
這一次,白為霜親自開門,將人領了進來。
進門後,他從床底下取出幾個饅頭丟給對方︰「吃吧。」
啞巴點點頭,比劃了一個謝謝的手勢,便低頭吃起食物。看著他慢條斯理咀嚼的動作,似乎對其並不感興趣的模樣,按理來說一天下來怎麼地也該餓了,可是這人……自己從來沒見過對方主動朝他要吃的,也就是晚上或者中午,叫他過來的時候給什麼,就吃什麼。
莫非是從前餓狠了?想到這兒,白為霜的眼神變了變,放輕了語調︰「想吃,還有。」
听到這話,莫然的眼楮似乎彎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等到他吃完之後,少年便伸手過去探他的脈……依舊是那樣微弱的脈象,卻也能隱約感到有什麼在其中扎了根。勾起一個隱晦的弧度,他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又突然想起什麼的開口道︰「今天中午,你沒事吧?」
白為霜指的是中午那一掌,莫然搖了搖頭,牽起對方的手攤開,然後在掌心一筆一劃寫道︰「楚師妹好像有意見。」
他的本意是想讓白為霜不再這麼招搖,畢竟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如今他的人際關系這麼僵硬,多半還是因為‘師兄’太過偏心的原因。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年嗤笑一聲,目光凜然︰「我的人,何須在意那些?」
……這倒是職責他太小家子氣了?莫然無辜眨著眼楮,他不覺得小心翼翼有什麼錯。
可他是個啞巴,這種問題上爭辯也是吃虧,而白為霜似乎也懶得與他廢話,伸手將那人推倒在床︰「我看看你的傷。」
中午那一掌,他沒用全力,卻也有五六成在里面,以他現在的修為,一掌下去怎麼說也該是斷了骨頭,可這人卻只是吐了口血,活蹦亂跳到現在也啥事沒有。褪去衣服,露出青年蒼白的胸口,白為霜微微皺眉,附著薄繭的指尖輕輕劃過光潔的皮膚,引起對方一陣輕顫。
什麼都沒有,別說掌印,就連淤青都沒有半點……被人這麼看著,莫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晃了晃手,比劃著問自己什麼時候可以起來。
白為霜沒理會他,又傾□子想要仔細看看,卻瞅見一抹白色倏地沖了出來,竟然是他放在莫然身邊的那條小白蛇。
睡了個好覺,小蛇現下精神得很,晃蕩著小腦袋對自家主人打招呼。白為霜伸手將小蛇收回懷里,在轉過身時,莫然已經飛速穿好了衣服,睜著倆黑亮亮的眼楮望著他,眼神無辜。
莫名的想要發笑,卻終是化作一聲輕哼,少年挑了挑眉梢,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本秘籍丟給他︰「明天開始,你練這個。」
莫然垂下頭,只見那封皮上標著‘蠱毒心經’四個字,似乎愣了一下。
看出他的猶豫,白為霜冷笑一聲︰「若是不肯信我,你便回去練那《修身心法》。」《修身心法》就是每個‘祭品’必學的那本,之前莫然沒有練,也是因為白為霜告訴他那心法有問題,至于細節的,對方沒說,他也不會主動去問。
事到如今,他又有什麼好拒絕的呢?似是無奈的點了點頭,莫然伸出手拉住對方的,在那人攤開的掌心中一筆一劃地寫下四個字。
「我相信你。」
少年的手指略微蜷縮了一下,最終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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