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瘋狂之後是徹底的冷靜,將所有的恨意深埋心底,白為霜開始嘗試著調配可以抑制毒性的解藥。
《蠱毒心經》斷斷是不能再練了,一旦突破第六重便再無回頭之路……他今年十六歲,離嚴列‘清理’的時間還有兩年,在這兩年里他必須要得到解藥、或者干脆擺月兌對方的控制……這或許看起來有些困難,可白為霜知道,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他不願受人擺布,就得有放手一搏的勇氣。
他開始到處翻閱醫術,作為護法弟子,白為霜擁有進入藏經閣一層的權利,再加上嚴列本就擅長蠱毒之術,從前也有丟過基本關于這方面的書籍給他們,雖然上面都是些比較淺薄的知識,但白為霜現在本就兩眼一模瞎,這樣一來,多多少少也有了個參考。
就在他忙活著到處找辦法配藥的時候,也沒有冷落了莫然,如今這人卻是要比以前更為重要了——藥配出來了,總得試試效果吧?莫然也修了那心經,若是能直接在這人身上嘗試……
白為霜的表情陰郁,眼楮里閃爍著黑漆漆的寒光。這個時候,那啞巴卻已老老實實的將手腕遞到他跟前,任由對方掐住重要的脈門,被面具遮擋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唯有唇角輕輕翹著,有些漫不經心。
有的時候,白為霜覺得這人似乎什麼都不在乎,既不追求力量,更從不愛出風頭。他很低調,亦或者說太安靜,他不能說話,就在旁邊看著,用那雙永遠清澈透明的眼楮……
心中閃過意味不明的情緒,少年加重力氣,很快便得到了對方的反應。莫然的嘴唇動了動,盡管沒發出任何的聲音,他卻依舊能感受到那無聲的喘息。勾起一個惡趣味的笑容,白為霜收回手,同時袖子里的淬淬已經爬上了那人的手腕,沖他吐著信子。
這幾日小蛇都是他自己喂得,因為白為霜發現,這家伙似乎太黏著莫然了,這讓他本能的感到不悅。只是既然免去了喂食的環節,自己似乎沒有什麼理由把那人叫到屋里,不過好在莫然已經不用他叫,每天準時的過來拜訪,在屋子里呆上一會兒,大部分時間都陪著淬淬玩。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白為霜也沒那個時間為他特地去弄吃的,經常是隨便弄點東西就打發了……可莫然從未在意過,依舊是對他比劃著謝謝的手勢,禮貌中帶上了一絲的……寵溺。
若是放在從前,自己或許會花費心思與他交好,可是剛剛被整個門派背叛過的少年,已經不願去相信任何人。
莫然的《蠱毒心經》已經到了第三重,表面上看,《修身心法》和《蠱毒心經》並無什麼太大的不同,只是前者是刺激經脈,後者則是潛伏毒素……都是控制人的邪門功法,就像一顆埋在體內的炸彈。只是在這炸彈引爆之前,它們依舊只是普通的入門內功而已。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莫然與白為霜的接觸愈發頻繁起來,而後者的解藥煉制也漸漸進行到了最後,看著盒中黑色的藥丸,少年臉上閃過一絲狠戾,卻又在真正接觸到對方眼神的時候,猶豫了。
袖袍之下的手指倏然收緊,他咬著下唇,無聲的承受著良心的譴責。那個人的眼神太清醒,仿佛能夠洞徹一切,他就那麼默然的看著自己,唇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眼神是縱容和寵溺。
被寒霜包裹的心髒似乎動搖了那麼一下,少年垂下眼,若無其事的將話題扯開。
再給他點時間,他這樣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再給我點時間,完善解藥……
再給我點時間,抹殺殘余的那點懦弱。
……
少年今天大概是心情不太好,表情陰沉沉的,莫然想要安慰,卻也不知從何說起,只好盡可能溫柔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又牽起對方的手,在攤開的掌心上寫字。
他的動作很輕,就連落下時的力道都是輕飄飄的,白為霜反射性的收緊了拳頭,卻什麼也沒抓到。
看著他有些孩子氣的動作,莫然無聲笑了出來,伸手拍了拍少年的頭。
似乎是被這個動作刺到了,白為霜眼神一冷,抓住對方的手腕順勢將人按在牆上,一字一句地警告︰「以後,不要這麼做。」
「……」那人大概是被他嚇到了,愣了一會兒才眨眨眼楮,用口型說了一句抱歉。
他說的特別真誠,眼楮里滿是歉意。無聲的吐出一口氣,白為霜松下手,頭也不回地下了逐客令。
有什麼好抱歉的呢?他好笑的想,明明該抱歉的是他……從最初的威逼利誘,到如今步步為營地布下陷阱,不過是為了利用罷了。
利用還不夠,他還想讓那人心甘情願的服從他,只有這樣,心里才不會那麼的不安……
果然,人都是自私的……從前那些偉大的想法如今看來不過可笑的諷刺,他頂著與夢想同樣的名字,卻做著背道而馳的事。
可他沒有選擇,從變成‘白為霜’踏入這里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失去了選擇的機會。
……
自從上次吃了個閉門羹之後,楚湘也收斂了許些,她再蠢也該知道,那天自己的冒然拜訪明顯是壞了師兄的大事,這人她害怕的同時感到驚慌,萬一就此失去了師兄,那又該怎麼辦?
似乎一昧的變強已經不再成為引起師兄注意的理由了,而且那個叫莫然的啞巴,也在以可見的速度迅速成長起來,加上他本就擁有的輕功底子,幾乎可以說是已經超過了自己……
該怎麼辦呢?她恐慌的想著,卻又突然冷靜下來,因為楚湘發現了一個疑點。
那就是,莫然的內功似乎增長的太快了點。
僅僅一個月時間,迅速超越了苦練一個半月的自己,楚湘不服氣,她那點自負告訴她,這里面有別的問題。
想通了一切後,仿佛撥開雲霧,一切都清晰了起來。女人彎起一個嬌媚的笑容,眼底閃爍著不符合外貌的狠毒,她把自己關在小屋里一天,終于定制出了一個相對完美的計劃……
每過一周,新弟子中都會舉行一場切磋,其中主要還是為了抽查他們練功的水平如何。比賽的模式是將人數一分為二,然後一對一這樣一個個輪下去……自己只要到時候跟其他人說一聲,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得到探清對方底細的機會。從前的切磋里,那些新弟子們都是意思意思,也不敢下重手,那莫然靠著輕功周旋幾下就贏了,可這一次遇上自己,定要花費渾身解數,逼他出招!
下定好決心後,楚湘盤膝而坐,決定在切磋前再努力一把。
不知道自己即將被人算計,莫然照常前去參加這周的切磋比賽。可奇怪地是,所有人都搶在他之前沖上了場……面具之下的眉頭不悅地皺起,時間漸漸來到了正午,火辣辣的太陽高懸頭頂,灼人的熱度伴隨著刺眼的光芒一起灑下,莫然閉了閉眼,只覺得不太舒服。
總算是熬到了自己上場,結果一看對手,便知道如今這一出是誰搞出來的。在心中苦笑著,或許那楚湘並不知他身體的秘密,只是誤打誤撞的拖延到了現在,可如今的局勢,確實對他不利。
切磋開始的瞬間,楚湘就發覺了那人的不對勁,連忙運起渾身力道迅速沖上。這可苦了莫然,受環境影響,他所有的能力都要大幅度下降,就連一向絕頂的輕功都慢下來了,到了最後竟有漸漸被對方追上的架勢。
楚湘使劍,那把劍是門派統一發的,莫然自己也有一把,只不過他並不會用,加上有一身輕功為基礎,他自認為也用不上,所以干脆沒帶。這會兒兩手空空,對方的劍毫不留情的朝臉劈來,他只得運起內力左右閃躲,腳下步伐交錯,一個翻身便竄到了敵人身後。卻不想在實戰這方面,楚湘是下了苦功的,她反手挽了個劍花,朝著身後猛然掃去。
莫然被那銳利的劍鋒逼退一步,心知對方是真的下了殺手,既然如此,他便不再猶豫,頂著炎炎烈日以最大程度的反擊起來。空蕩蕩的雙手並指為刃,附上一層薄薄的真氣,《蠱毒心經》中所講到的運用手法被他一一使出,手掌與劍光交錯,卻是以柔克剛地撥開那鋒芒,一掌擊在了楚湘肩頭。
他修為本就不高,加上虛弱的原因,這全力一擊也不過是將對方逼退幾步。按著被打中的部位,女人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她只覺得一股詭異陰毒的氣勁在自己身體中亂竄,所過之處一陣劇痛。身子顫抖了幾下,手幾乎已經握不住自己的劍,不過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然沒必要再將這場戰斗進行下去,她逞強的哼了一聲,縱身躍下高台,搖搖晃晃的離去。
看著對方略顯狼狽的身影,台上的青年扯開一抹不為人知的笑意,又很快收斂起來,慢吞吞的走到陰涼處歇息。
楚湘的落敗無異是給所有新弟子們一個巨大的打擊,其中已有聰明的,開始刻意接近和討好莫然,當然了,他們也沒敢做得太明顯,但至少平日的刁難少了,日子過起來也會舒坦些。
只是這舒坦並沒有持續多久,第二天一早,莫然就被兩名弟子按壓著帶到了右護法嚴列面前,身邊是面帶得意的楚湘,以及一干入門的師兄。
白為霜是最後到的,他面色陰沉,直接跪倒在嚴列面前︰「是弟子大意,將入門心法交給師弟學習……」他簡簡單單的認了錯,與此同時也擺出所有事情都歸在他身上的態度,倒是把一旁的楚湘嚇得小臉蒼白,上前想去勸說幾句,卻被少年充滿殺意的眼神瞪了回來,顫抖的躲到一邊,滿心後悔。
她沒想到師兄對莫然的包庇竟已到了如此程度……事情發展成這樣,已經是潑出去的水,沒有回頭路。
難道真的就要這樣眼睜睜看著師兄受罰?她不甘的咬著下唇,看著一旁被人壓制的莫然,要是這個人挺胸而出的話……
沒有讓她失望的是,那人抬起頭,嗓子里發出沙啞的喘息聲,嚴列給了壓著他的弟子們一個眼色,重獲自由的啞巴兩三步擋在白為霜身前,飛快的比劃起來。
「是我偷的秘籍,不關師兄的事。」
看到這里,嚴列也皺起眉,他心知面前這人不能隨意傷害,畢竟這麼好的素材太少,若是一不小心出了個意外……思慮半晌,他緩緩開口道︰「白為霜有違師命,擅自傳授,但念在是觸犯,就鞭刑五十,也當是個教訓。」
跪在地上的少年深深將頭垂了下去︰「謝師父饒恕……」
見事情變成這樣,莫然似乎更慌亂了,連比劃時的手勢都凌亂了起來,他不斷張口想要辯解什麼,卻只能發出沙啞的喘息,嚴列在下完命令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完全無視了他的動作。莫然抬腿想追,卻被白為霜死死抱住,少年略微踮起腳尖,在他耳畔輕輕說了一句什麼……
掙扎的四肢驟然僵硬,青年整個人都愣住了,他就那麼呆呆的任由對方抱著,眼神漸漸苦澀……
白為霜說︰「這是你欠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__小白還是心軟啊……黑化等級不夠2333
還是求留言求收藏,看在我如此勤奮的份上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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