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冷笑著抹去劍刃上的鮮血,白為霜抬腳將尸體踢下山坡後，轉身回到住處。
轉眼又是大半月過去,離‘獻祭’的日期越來越近，與此同時的,他發現自己的武功遇到了瓶頸……白為霜目前得到的《無情心經》只是一個殘本,剩下的部分估計還留在藏經閣里，他之前走的匆忙，也沒時間去確定是不是全部拿走，而且不排除藏在其他位置的可能性。
床榻上的少年睜開眼，胸口的那股真氣始終卡在原位，無法繼續突破，自己也強行試過好幾次，可結果無一不是力氣用盡依然毫無效果。拭去額前滲出的冷汗，過分透支的身體有些虛月兌，他靠在床頭輕輕喘息著，臉色蒼白。
這時候，門板突然被人敲響，白為霜嚇了一跳，他眯起眼楮，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上去不那麼虛弱。
「誰？」
這個時候莫然不會來找他的，所以這一次，又會是誰……？
「師、師兄，是我。」一個略帶緊張的聲音響起在外面，隔著門板有些模糊，可白為霜依舊听出了那是周昊的聲音，頓時有些疑惑。
那小子在自己這里踫了幾次壁之後，就出現的比較少了，這會兒大晚上的跑過來找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休息了，有什麼事情改日再說。」皺了皺眉，白為霜權衡半晌，決定閉門不見。
「那什麼，師兄……」對方似乎並不想就此罷休，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既然你不肯見我，那我就直說了……我覺得那莫然圖謀不軌。」
這話隔著門板，也讓白為霜心里一跳，連忙追問︰「怎麼？」
「他平日里就是獨來獨往的性子，就連練功都很少與我們一起，這半月更是躲在自己的小房間里一躲就是一天。前幾日切蹉時我覺得他功法似乎與我們不同，就想到了之前那事……」周昊在這里頓了頓，厲聲道︰「師兄，那人曾經偷你秘籍，害你被護法大人責怪，白白受刑。而現在您大人有大量的原諒了他，這廝卻暗中偷學武功……大伙兒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師兄，之前您為他受那麼重的傷，他都要我來照顧您，這種沒心沒肺的您還是打算將他留在身邊嗎？」
他這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一听就是早就演練好了的台詞，其中避開幾個盲點不提，單單就說之前發生那事……白為霜冷笑一聲，這個周昊還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自己之前待他冷淡了些，這會兒就趁著那人不在過來嚼舌根，真是……愚蠢至極。
這種早就被玩爛的了把戲，他從來是不屑看上的，如今自己的棋子里面有這麼一枚，真是光看著都嫌膈應。之前剩下的一點兒歉意，頓時就被這番話攪和沒了，事到如今，他自然再不會對周昊手下留情，而且細細想來，對于他們的消息，那人貌似知道的最清楚……不對。
白為霜渾身一震，竟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周昊既然能察覺到莫然的內功有異，就說明他多多少少已經想到了一些什麼，才會在這種時候跑出來告小狀。至于剛才那一番話，再看一遍倒是有種威脅的意味在里面……白為霜皺起眉，眼底閃過一絲殺意。周昊之所以把之前那事情領出來說，就是想告訴他自己隨時可以告訴嚴列，而且當時自己的確是維護了莫然……再加上後來的，他還提到‘照顧’過自己，就是變相表明了立場，大致的意思還是在怪他，太偏心了。
以周昊的那點小聰明，結合之前白為霜失蹤一晚的經歷，再加上藏經閣失竊的消息也沒有被可以封鎖，只要用心完全可以打探得到……還有莫然的獨來獨往，與他重修舊好的關系，再度冷落……聯合這些，周昊怎麼地也該想到，自己是被用完就丟的那個。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一腔努力換來一個冷淡的下場，他也不甘心自己從高處重新落入平凡的境地。在這個無情教里，教主閉關，右護法掌權，可他為人古怪，平日里除了主持大事便是窩在小房間內倒騰毒物，對待弟子也不過就是丟兩本秘籍經書，口頭吩咐兩句……白為霜是他目前這個位置中可以接觸到最高的權利，只要搭上了這艘船，接下來的路程可以說是一帆風順……
所以他才敢大半夜的跑到白為霜門口叫囂，頂著下半輩子都要在疼痛中度過的危險……錯就錯在白為霜還是心軟了！他應該給他下最毒的毒藥，而不是那種僅僅是痛……疼痛就算是到達了無法忍耐的程度，咬咬牙也就過去了，而死亡，才是一切的終結。
為了往上爬付出點代價沒什麼，只要他還活著，就足夠了。
見里面的人並未說話，周昊又叩了叩門。冷汗打濕了他的衣襟，在白為霜看不見的地方，心髒幾乎要蹦出胸膛……他也在緊張，他害怕這位師兄一個激動拔劍殺了他，那樣死的也太冤了……所以為此他還把從藥堂偷來的毒藥抹在武器上，心中卻是已然做好了兩敗俱傷的後果。
但周昊不清楚的是，他的運氣實在太好了，白為霜這時候正處于內力用盡的虛月兌狀態，就算他沖進房間用劍抵著對方的脖子，那人都無法反抗。只不過……他的膽子小了些，用這樣委婉的語氣威脅對方已經是渾身發抖，更別說持劍闖入了。
周昊在無形中失去了一個機會，而白為霜也因此撿回了一條命。他心知自己狀態不好，恐怕無法正面迎戰，而那人既然敢之身前往此處，也是做足了彌補兩人間武功差距的準備，若是惹急了……
嘖了一聲，白為霜試圖放緩語氣︰「既然師弟都這麼說了，我會好好考慮的……天色已晚，師弟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他頓了頓，還安撫似的補充一句︰「明日里你再過來，我好好教你一套心法……」
等到明日他武功恢復，哪還有對方說話的份？帶著和語氣不符的笑容，白為霜在聲音中摻雜了一點點殘余的內力，試圖給敵人造成壓迫感。
周昊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攀上脊椎，凍得他一抖，心中難免恐懼起來。這會兒對方話也放軟了，自己再繼續下去就是得寸進尺，若是不慎惹惱了……
「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再來拜會師兄！」
听著門外的動靜漸漸遠去，屋內的少年咳了兩聲，終于松下一口氣。他軟軟的靠在自己的被褥上，臉色比之前還要更為蒼白，如同死人。徹底枯竭的內力讓白為霜覺得沒有安全感，于是他將淬淬從床底喚來，放在床頭，又確定門徹底鎖死之後，才任由困意上涌……
第二天一早，白為霜睜眼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坐，待內功運行了一個周天並且確定無礙後，他才收拾好東西出門。
經過昨晚發生的事，那周昊是萬萬不得留了，雖說自己只要不管他，等到祭祀時便能自生自滅。可萬一那廝心里一急，把無情心經的消息捅出去，那就糟了，所以啊還是得先下手為強。
既然如此，倒不如……
心中浮起新的計策，白為霜扯了扯唇角，彎起一個勉強算是笑容的弧度，眼底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就在他正準備向著計劃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卻被一個重大的消息徹底攪亂——無情教的教主封情，竟然出關了。
教主出關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教中不再是右護法嚴列掌權，意味著‘祭祀’的儀式不會再出現——意味著自己不用那麼趕時間，完全可以來日方長……
可事情，真有那麼簡單嗎？
教主封情，便如他的名字所述，封印七情，獨留六欲……正因如此，他行事手段都極為殘忍，作風狠辣無情，之前因左護法一事走火入魔，閉關吞噬了幾十名少年少女的精血，迄今為止再度出關，武功也是更上一層樓。
他是作為‘祭品’入的無情教，對于這位冷血教主，他也是僅僅听過其名……不知真人見起來，真有傳聞中那般可怖？
跟隨嚴列的命令，所有弟子都將前往玄冥山石室前迎接教主出關，白為霜自然也得跟著去。他排位本就靠前，又干掉了師兄姐若干，這會兒也算是嚴列手底下一員大將，這會兒站在前排，抬頭就是陡峭嶙峋的石壁。那閉關室是嵌在這石壁中央，遠遠看去與其融為一體……而且懸崖陡峭，四周更無上山之路，唯有靠著上好地輕功踩著點，才方可一躍而上。
封情是正午出關，而弟子們卻是要早兩個時辰候著，周昊混在人群間等的是昏昏欲睡，一個哈欠剛浮到嘴邊，就見‘轟隆’一聲巨響，石壁顫抖地落下簌簌沙土——閉關室的門，開了！
眾人只見一抹晃眼地殷紅從中飛出，風鼓起那人黑色的長發，露出一張足以算得上艷麗的容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左臉上，有一道疤痕。
雙足輕點石壁，封情從高處徐徐落下，垂下的黑發遮掩了他受傷的左臉，獨留另一半妖孽的右臉出來，蠱惑世人……不少人都看呆了，他們都沒想到傳聞中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教主竟然是生得這般容貌，其中唯有周昊一人哈欠打到一半，傻傻地張著嘴……
封情落地後，先是環視了一周，忽然就像發現什麼好玩東西一般走過去，來到周昊面前。
周昊先是愣了一秒，後立馬顫抖著身子跪下，嘴里念叨著參見教主……
「你叫什麼名字？」這是封情說的，他的聲音很清澈，與那張臉有所不符。可盡管如此，周圍弟子們還是顫抖了一下，心想著那人要慘了……
「弟子……周昊。」周昊沒有抬頭，因為他發現自己現在連挪動一根指頭都做不到。封情身上的壓力太強大了，那種帶著濃郁血腥的氣勢，無一不彰顯了對方的實力……這就是教主麼？整個無情教都仰視的存在？可如今的他，卻連仰視的資格都沒有。
太弱小了啊，自己。
想到這里，他有些不甘地咬了咬唇，下巴卻忽然被一只細白的手指抬起。一身紅衣的教主正眯著半邊鳳眼打量他，半晌後，勾出一個傾國傾城的笑容。
「你很有趣。」讓人看不透徹的語氣中帶著玩味，封情勾了勾手指，像撓小貓一樣輕撫著對方的喉結。
「只不過……可要藏好了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依舊是鋪鋪鋪鋪……五十章以內肯定可以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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