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
周昊沒有回話,他垂眼凝視著對方的手指,喉結滾動了一下,身體微微發抖。
封情見他不語,也沒過多的為難,笑眯眯的松了手。
他轉身回到眾人前,又挑起眉梢巡視了一圈後，才悠悠然地開口︰「嚴列,這次給我奉上的‘祭品’是哪些？」
封情這話說的直白,其中不乏笑意,卻听得人渾身發冷。右護法嚴列上前一步，將人一一點出來後,才恭恭敬敬的跪在那席紅袍之下︰「回教主,就是這些了。」
他點的，自然是作為‘新弟子’收入門下的周昊一群人，共十六個，此時除去那莫然戴著面具看不見表情外，其余人解釋一副恐慌的樣子。其中有人顫顫巍巍地跪下，一聲參見教主才開了個頭，便化作尖銳的慘叫……只見封情一揮手，寒光從袖口瀉出，洞穿了那少年的心髒。
那是一柄巴掌大的匕首，此時正斜斜地插在尸體身後的地上，散發著血腥而鋒利的光澤。
不少人都是頭一次看教主出手，這會兒都嚇傻了，就差沒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可又想起剛才那人的下場，一個個僵硬著身子，動也不敢動。
慢條斯理地攏了攏衣袍，封情依舊笑的動人，他輕輕搖著腦袋，仿佛嘆息般說道︰「男兒膝下有黃金，怎可說跪就跪……」
……嚴列剛才不也跪了嗎，怎麼就沒見你砍他！
混在人群中的某位默默地吐槽著。
白為霜站在前幾排，這會兒也是有些腿軟——那紅衣教主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太強了，不同于嚴列的那種陰冷，而是如刀鋒般直白刺骨的殺意，如他本人一般張揚。那種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更是讓他斷定了封情此人的性格︰殘忍、嗜殺，是一位真正的魔頭。
想要在這一位手底下活命可不容易，接下來的計劃恐怕要放一放……
心中想著些有的沒的，白為霜還是微微抬頭去觀察對方的動向，這會兒封情正抱著手臂，像是在宣告什麼天大的好消息一般，告訴那些可憐的‘祭品’們……
「既然是‘祭品’，也不能浪費了。」妖嬈的男子模了模光滑的下巴，只露出半張臉讓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扭曲︰「不如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他緩緩抬起手指，指向嚴列身旁的那個位置︰「眾所周知，我教左護法叛變出教，此時護法之位尚有空余……既然如此，倒不如就從這些新弟子中選出一位好了。」
以玩味的語氣宣布了這個重大的決定之後，封情語氣一轉︰「可是，這也是有條件的。」
「你們人太多了，而護法只有一個……要怎麼辦才好呢？」
他看似苦惱的說著，後又露出喜悅的笑容來︰「那只好互相殘殺了啊？」
「……」
所有人都被這個結果嚇得一震，其中那個叫程然的少年反應最快，他蹲身迅速拔出之前殺死同伴後插在地上的匕首，以最快的速度將其送入身邊一人的心髒。
那人連喊都沒喊出來，就軟軟的倒下了，程然抹了把臉上的鮮血，剛想說句什麼，就覺得後心一涼，低頭一看竟是一把亮白的長劍。
站在他身後的莫然狠狠抽劍，血順勢飛濺出來，撒了他一身，可盡管這樣，也依舊無法熄滅莫然眼中的怒火。
被程然殺死那少年名為劉璋，是最初時與他、周昊還有楚湘一起歸于白為霜手下，四個人在一間房內住得久了，也有些感情，如今見到劉璋被殺，他終于忍耐不住的出手，卻是在無意中成為了眾矢之的。
就連白為霜也被這突發的情況嚇了一跳，可就算他想補救也晚了，莫然已在眾目睽睽之下出手，這會兒封情的目光已經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只見那紅衣男子咦了一聲，略為嫌棄地後退了一步，開口喚來嚴列︰「給本座將這里打掃干淨。」
他語氣平平，听不出什麼情緒，卻還是讓白為霜的心懸在了嗓子眼。
如今他與莫然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蟻，莫然出事，平日里便與他親近的自己肯定也逃不掉關系……那封情的武功深不可測，而莫然的武功迄今為止，自己除了見他露過一手輕功外便也沒見到什麼別的，重新有所接觸後又是常在屋里練功，就更沒把握了。
萬一他敵不過封情……
心中已然做好最壞的打算，白為霜低頭，手指悄然無息的攀上自己的劍柄。
萬一莫然露陷，自己只要搶在封情面前將其擊殺，就好了。
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他悄悄地告訴自己，握劍的受卻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為了不被這股莫名而來的恐慌動搖神志，他屏息凝氣，仔細觀察著場面上的局勢。
所幸的是，封情並沒有在說什麼，而是在等人將兩具尸體拖下去以後，宣布了得到護法之位的規則——
將剩余的十三人放在一件籠子里，互相殘殺至只剩最後一個活著的。
簡單粗暴、卻也血腥至極。
就在其他人都驚恐的抽著氣時，白為霜還算比較淡定，他唯一煩惱的便是如何在莫然當上左護法之後，繼續控制對方，亦或者說，如何才能讓已經月兌軌的事情重回自己的掌控？
莫然于他來講是一枚重要的棋子，可當這枚棋子馬上就要爬到自己頭上的時候，白為霜卻突然不知道怎麼選擇了。
是將計就計的推他一把、搞好關系？還是用別的什麼東西威脅？又或者說……
人群中的少年垂下眼，握著劍的手指卻是慢慢地松開了。
……
封情的突然出關收到最大刺激的還是那群無辜的‘祭品’們，他們即將面對的是慘無人道的血腥地獄，誰都不甘死在這里，他們都想活，而活下去的代價，便是向自己的同伴舉起屠刀！
楚湘躲在自己的小房間里咬著手指，半月過去，她的《修身心法》已經突破了第五重，整個人變得更加暴躁、易怒，同時也變得更加——嗜血。今天大庭廣眾之下的那一幕不但沒有讓她覺得恐懼，反而猶如被點燃什麼一般興奮起來。她甚至開始期待那場巨大的屠殺，期待被血腥包圍的快感……
少女姣好的臉上露出一個近似于扭曲的笑容來，她嘻嘻嘻地輕笑著，神經質地咬著指甲，在不知不覺中撕扯著指尖，很快就變得鮮血淋灕。
輕輕舌忝去鮮血，感受著腥甜在口腔中擴散，楚湘握了握拳頭，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走到門外。
周昊住在她的對門，這會兒夜已深，空蕩蕩的大廳內唯有少女拖著不穩的步子，鞋面敲擊在地上發出聲響。
輕輕叩了叩周昊的房門，此時的楚湘已經稍微清醒了一些，心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決定來。
「誰？」少年的聲音從門內傳來，帶著些這個年紀特有的沙啞，楚湘搓了搓自己因興奮而有些發紅的臉頰，輕輕開口。
「周哥哥，是我，楚湘……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就在周昊皺著眉頭給楚湘開門的時候，另一邊的莫然也是才回到自己的房間。他仰著頭躺在床上，腦海里全是今晚與白為霜見面時的情景。
其實貿然出手之後他就後悔了，好在那教主並沒有逮住這個說些什麼，可就算是這樣，自己還是被那白師兄狠狠地責罵了一頓……對方似乎對他可以奪得頭籌寄予厚望，這會兒已經開始攀關系，並且將《無情心經》中的最後一段口訣告訴了他。
嘴上雖是這麼說的，可兩人都心知肚明，這《無情心經》還有下部，甚至是中下部……若是取不到秘籍，他們的武功將一生卡在這個境界，再也別想挪動分毫。
別說莫然，白為霜便不會甘心，他這晚之所以傾囊相授，除了亮出自己的底牌獲取信任的同時，也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對方︰你我是一條船上的人。若是以後莫然當上了左護法想放棄他，就得先掂量著是不是真的有那個能耐。
這個時候，白為霜的《無情心經》已經比他搶先一步練至頂層，就算真有絕好的輕功，想要在不鬧出動靜的情況下殺死對方，難度實在相當的大……事已至此，莫然也不好推月兌，只得點頭。
除此之外的是，他們已經可以斷定剩下的《無情心經》就在藏經閣，並且與白為霜商量好後天一同前往……那場大屠殺的日子定在了大後天，他們還有兩天的時間準備，力求萬無一失。
可是就算這麼做，他們真的能萬無一失麼？
躺在床上的青年眼神閃爍，竟是透出一股心虛來。
另一邊，周昊與楚湘卻是悄悄結下約定，在兩天後的那場屠殺中，他們先是聯手殺死所有對手，直至最後彼此再分出勝負。雖然這種方法看起來並不算好，可卻也是目前保證能活下去的最佳法子。
盡管兩人心里都有些小九九，但至少表面上還是一拍即合。等楚湘告辭之後，他重新在床上躺下，吐出一口氣。
還有……兩天。
自言自語的說著，少年抬起手，在虛空的黑暗中這麼一抓——
明明什麼都沒有抓住，周昊的臉上卻還是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容。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鋪__離結束還有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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