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細流般的汗水從尹海澄快燙熟的小臉上流下來，有的汗水直接滴進她的水眸，帶來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尹海澄微微眨了一下眼，努力忽視那感覺，繼續保持筆挺的身姿。
「撲通！」有學員支撐不住，暈倒在地。
班中兩名高高的男生迅速跑過去，將那女孩攙扶起來送到樹蔭底下去物理降溫。
有些同學對那女孩報以羨慕與同情的目光——換成自己暈倒就好了！
「都給我站直！不要動！再動加五分鐘！」趙教官的臉比鍋底還黑，對開始騷亂的隊伍極為不滿。
班內所有學生立馬立正站直，紋絲不動——已經罰站了半個多小時了！
真要命！
趙教官是變態！
趙教官背著手，在隊伍中緩緩地巡視著，時不時地給學員調整站姿，轉到尹海澄面前時，他以更加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梭巡了幾圈。
「尹海澄！」
「到！」
「你沒吃飯嗎！給我站穩點！目視前方，腰桿挺直，胸部抬高！」
「是！」尹海澄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將胸挺得更高，腰立得更直，腿部站得更穩。
作為新生，實在找不到什麼瑕疵來，趙教官不得不違心地承認這點，目光復雜走向別處。
自從得到蕭東航的指示，趙教官一直想額外「照顧」一下尹海澄，所以無時不刻地尋找機會好好地關照一下讓自己挨批的女孩。
但是，無論是疊被子、軍姿軍容、還是現在的站姿訓練，他發現這位叫尹海澄的女孩都能夠嚴格地按照他高標準去做。
較其他女生相比，尹海澄雖然柔弱嬌滴，但訓練起來卻自有一股狠勁，這點讓趙教官不滿之余，又有些欣賞。
「繼續保持隊形！加五分鐘站姿訓練！」趙教官下達了讓全體學員吐血的新命令。
還站五分鐘？大哥，都半個多小時了，腿都要站抽筋了，這麼大的太陽，再站下去會死人的！其他班級的站姿訓練都結束在原地休息了，憑什麼他們班還要站？
學員們心里不滿地月復誹著，但卻沒人敢說出來——上次有男生刺頭不知天高地厚地抱怨，結果讓全班同學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軍隊里，違抗命令的下場就是集體受罰。
尹海澄緩緩地調整自己的呼吸，教她格斗術的教練告訴她，保持自己的呼吸，這樣可以盡可能地延長極限運動的時間。
「撲通！」
「撲通！」
又有幾名體質弱的學員支撐不住暈倒在地。
***
蕭東航與韓耀祖並排走在訓練場上，巡視熱火朝天的訓練場面。
有同學抬著暈倒的學員從他們面前經過，看見他們，連忙放下敬禮，被韓耀祖擺手揮掉。
「現在的新生體質似乎越來越差了。」韓耀祖細長的眉眼露出一絲不滿。
蕭東航點首︰「好兵還是要到窮苦地方去挑，大城市里的人，吃不了苦。」
遠處傳來一片歡呼喧嘩聲，是訓練結束後的暫時休息。
蕭東航望向那邊，冷冷地開口︰「還有氣力歡呼，看來訓練的強度還不夠。」
韓耀祖嘿嘿一笑︰「我待會兒去提醒那邊的李教官，艱苦樸素的訓練傳統不能丟啊。」
蕭東航點點頭，目光被一片站立得筆直的隊列所吸引。
那班隊員看起來不錯，都站了十幾分鐘了，依舊保持著挺拔不動的身姿。
蕭東航望到趙教官，心中微微了然，目光不由地尋找那女孩。
很意外，他居然能看到那女孩的臉？原以為她吃不了苦，哪怕裝也要裝暈倒逃避這種訓練的。
蕭東航仔細地觀察那女孩︰小臉已經曬得通紅，揚起的灰塵在她臉上被汗水沖刷出十幾道小溪，一身略顯寬大的新生迷彩服，已經半段被汗水浸濕了。
前兩天光彩亮麗，一副富家嬌嬌女的模樣，軍訓兩天下來，就變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看來趙教官沒有少操練她。
韓耀祖也看到了那女孩，噗嗤一聲笑出來︰「那女孩叫……叫什麼海澄吧？看起來還行，堅持到現在，還能繼續站著，有毅力。」
蕭東航望著對方搖搖晃晃的身體，眉頭皺緊了︰「趙教官！」
「到！」趙教官高聲應答，迅速小跑步跑到蕭東航面前，行軍禮︰「第二小隊班長趙福安前來報到！」
「倒了幾個？」蕭東航濃眉如墨。
「報告指揮官，倒了五個！」
「全隊跑20圈，加強體能訓練。」
「是！」一陣麻溜的小跑，迅速跑到隊列前方，「听我口令！全體都有，向左轉！」
在中文系2班學員的哀悼聲中，在周圍學員同情的目光中，隊列迅速收緊成一個方陣，由趙教官帶領，朝跑道跑去。
中文系2班學員有個感覺︰他們一定、肯定以及確定他們惹毛了哪路神仙，不然不會訓練強度這麼大！他們要死了！這次真的死定了！
***
尹海澄盡可能地保持均勻的呼吸，艱難地拖動著灌了鉛的雙腿，她眼前已經模糊，白花花的太陽照得她什麼都看不清。
已經跑了多少圈？
她不知道，只是機械地跟著隊伍朝前跑，至于速度——她已經完全不強求了。
她的周圍還有誰嗎？看不清楚，估計一個也沒了吧，原先她還是有意識的，周圍一批人跟著。
後來她甩動臂膀會讓受傷的胳膊隱隱抽痛，她不得不縮小幅度，而幅度一縮小，速度就跟不上，慢慢掉出隊伍。
趙教官見她掉隊，在她的耳邊怒吼︰「加快！快快快！不要掉隊！跟上隊伍！快快快！」
她很想笑一下跟教官說自己跟不上，讓她一個人慢慢來行不行？
但實在說不出——喉嚨喘得像風箱，已經顧不上說話了，再後來，她就完全听不到了，只感受到自己痛得快要炸裂開的胸口，雙腿越來越沉，還有就是越來越痛的肩膀。
她依稀察覺到有什麼液體順著她的傷口流了下來，估計是汗水吧？她這兩天流的汗可以用臉盆裝了，也好，能減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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