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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火峰，離火大殿。
孫陽天面露愁容，洛逸與段子琪坐于兩側，也是默不作聲。
「逸兒，這陰陽養魂丹莫非必須用到幽冥陰靈果？」孫陽天問道。
「沒錯。這陰陽養魂丹其他四種配料，混沌草、雲露水、通靈芝、毒心果，還可以用具有同樣功效的藥材代替。但是這唯一一味主藥，幽冥陰靈果，卻是必須用到的。」洛逸思索片刻道。
「書上說，這幽冥陰靈果雖是罕見，卻也不如菩提凝心珠那般神奇難尋。宗門內這菩提凝心珠都可尋到，為何幽鳴陰靈果卻這般作難？」洛逸隨後又不解道。
孫陽天苦笑一聲，道︰「這也算是子琪福緣深厚，命不該絕。那菩提凝心珠是本門一前輩百年前無意中尋到的，一直存放在箍靈玉瓶之中無人記起，沒想到今日竟用到。」
他頓了頓繼續道︰「這幽冥陰靈果說是難尋,但也不是不能找到，只是……」
「只是什麼？」
孫陽天嘆了口氣，道︰「只是這種天地奇果，在偌大的雲龍山脈，只有一個地方生長。而那處地方，卻是本門禁地。」
段子琪一驚，問道︰「莫非在陰火山澗？」
孫陽天緩緩地點了點頭。
洛逸不明所以，疑惑道︰「陰火山澗是什麼地方，能讓師傅如此忌憚？」
孫陽天也不回答，緩緩起身道︰「你跟我來。」
三人走出大殿，來到離火峰的一處斷崖邊。
洛逸眺望而去，雲霧蒸騰，變換著形狀。那雲開之處，蔓延而去的連綿大山無邊無際，如巨龍盤踞，蔥郁非常。
然而蔥綠之間，隱約有一處幽黑，雖然極為微小，但在便是翠綠的山脈之中十分顯眼。
孫陽天指著那處幽黑，臉色凝重，道︰「那白雲深處的一抹幽黑，便是陰火山澗。這陰火山澗在雲龍山脈形成之初便是存在，不知多少萬年了。那里終年飄蕩著紫色、黑色的霧氣，劇毒無比。山澗深處，更有許多詭異的幽冥靈火四處飄蕩，十分危險。但那里，卻是靈藥無數，是煉丹師的聖地。只可惜，那黑紫色的霧氣，即便是元嬰期修士也抵擋不了。而幽冥靈火更是無比可怕，便是強橫如方化長老，也不敢靠近。而幽冥陰靈果，正是陰火山澗深處生長的一種天地靈果。」
洛逸越听越心驚，無論是劇毒黑霧、還是幽冥靈火，都不是自己所能抵擋的。這陰火山澗，果然是一處險地，即便比起寒霧谷，也絲毫不遜。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孫陽天忽道。
洛逸眼前一亮，剛想詢問，卻听段子琪道︰「師傅，若真是尋不到那幽冥陰靈果，只能說明子琪機緣不夠，命數已到。也不需故作強求。」
孫陽天打斷他的話，有些慍怒道︰「這是什麼屁話！既然有辦法，就萬不可放棄！你經此一難雖說心境頓悟，卻成天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似乎這命不是你的，老夫看著就生氣！只有留住生命，才可談其他之事。便是你渴望無拘無束，沒了生命還談何拘束？」
段子琪雖被訓斥，卻是心底微熱，道了聲是。
孫陽天也不再訓斥他，只是有些微嘆，道︰「只是此法需要一段時間，不知你能否堅持到那時。」
洛逸終于找到機會，問道︰「師傅，究竟是何方法。」
孫陽天望了他一眼，面露沉思，緩緩道出。
「流火宗立派數千年，奇人無數。自然有許多前輩耐不住性子，前去陰火山澗尋采靈藥。只是多數人重傷而歸。但是千年前，一位天資縱橫的前輩橫空出世，並無意中得到一本散仙遺留的仙術，生煙訣。
這仙術本是兩卷，名為欲雨生煙訣，只可惜上卷不知去處。但即便是這下卷，便是神奇無比。修煉此仙術，可揮手之間退卻漫天霧氣，心動之處天地煙濤迷茫。
當然，只有到了散仙那種境界，使出此仙術方有如此威力。
不過，當時那位前輩雖說只是元嬰修為，但以生煙訣的奇妙，穿過劇毒霧氣倒是綽綽有余。那段時間，他深入陰火山澗，憑借功法的巧妙，躲過了四處飄蕩的幽冥靈火，取到大量的天才地寶，令我宗實力提升不少。
只可惜這位前輩仙去之後，那生煙訣竟然再無一人可以練成。」
洛逸听明之後，問道︰「莫非師傅準備讓我修煉這生煙訣？」
孫陽天點頭道︰「那是自然。這本仙術存放在藏書閣千年，幾乎每位流火宗弟子都翻看過。我與子琪也不例外。可惜的是我們也無機緣練成。如今，只有看你了。」
洛逸扶著站立不穩的段子琪，堅定的道︰「師傅，師兄，雖然我也不一定能成功，但會盡力的！」
段子琪笑道︰「你小子，別搞得跟發誓一樣。我說過，成則我幸，不成我命。命不由己是由天，這點我早已明白，不必多過強求。」
二人雖說相識不過數日，但那段深藏于心的遭遇，皆是改變了各自的命運。兩位少年猶如數十年的深交，無話不說。
還未等孫陽天發火，洛逸便是駁道︰「師兄，你以為這是看透人生麼？不，你這是向命運屈服。修仙本就是逆天修行，若是順于天意，談何逆天。」
段子琪搖頭，淡淡的道︰「逆天，順天，只在一念之間。修仙逆天，逆天抗命，只是針對那些意欲成仙的超級修士而言。如我等小小修士，不需逆天，順應天命，才是最終之道。」
孫陽天沒好氣的訓道︰「听你口氣，老夫倒是不如你了。」
段子琪尷尬一笑︰「師傅您誤會了。」
孫陽天擺了擺手，道︰「暫且不論這個話題，逆天也罷，順天也罷。這次機會一定要嘗試的。逸兒，現在你便跟我去藏書閣，修習生煙訣。」
「是，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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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谷，正殿之後。
一座高大的白玉石台上，站立兩人。
突然道道白光自白玉石台上射出，轉瞬間便把二人吞噬，旋即一圈圈盤旋上升的紫色光暈如無數絲帶，將白色光繭縛住。
一陣耀眼的璀璨之後，光繭光暈俱都消失，石台上空無一物。
那種攫住心髒的感覺再次令洛逸窒息，不過他此次有了準備，撲面的空氣涌來的時候，刻意調節了自己的呼吸。
「呼……」
孫陽天笑道︰「坐傳送陣便是這樣，第二次有了準備，便不會出現不適。」
洛逸點了點頭，旋即開始打量四周。
這是一處不甚大山洞，除卻一座傳送陣，便沒有多大空間。然而洛逸目光盡處，卻是有五處漆黑的通道。通道之上分別刻著煉氣、築基、結丹、元嬰、仙術。
孫陽天走至仙術洞口之前，取出一塊玉符放在洞口處的凹陷處，只听「噗噗噗——」
漆黑通道里的油燈突然詭異的亮起，淡黃色的光芒明亮。
「走吧。」孫陽天道。
洛逸來不及大量四周，急忙跟上。
大約走了十幾步的樣子，兩側的石壁上突然多出一個個整齊的方形壁櫥，里面靜靜的擺放著一本本仙家法術。
有玉簡，有竹簡，有石碑，有書冊……
大約行至五十步時，孫陽天停了下來，手伸向右側的一處壁櫥。
洛逸順著看去，一塊白色絲帕單獨放在那里。絲帕比尋常所見大上一倍，上面密密麻麻寫著一些古篆文。
令他驚訝的是，數千年的歲月過去，這塊絲帕依舊嶄新如洗，在青灰色岩石上閃著光澤。
孫陽天取過絲帕，交給洛逸道︰「這便是記載那生煙訣的絲帕。上面篆文每人都識得，只是始終不得其要，無人能夠練成。」
洛逸接過絲帕，溫良如玉，卻又似娟娟白雲，似要隨風飄走一般，不由得抓緊。
「氤氳起洞壑，遙裔匝平疇。
乍似含龍劍，還疑映蜃樓。
拂林隨雨密，度徑帶煙浮。
方謝公超步，終從彥輔游。」
「師傅，這不是一首詩麼？怎麼會是仙法口訣。」洛逸自幼所習天羅萬象無所不包，這古篆文正是皇室弟子必須學的一項，是以這絲帕上文字他皆是認識。
「沒錯，這的確是一首詩。但這又是生煙訣的口訣無疑。這首詩並不難理解，不過千年來卻無人參悟仙法奧妙。」孫陽天道。
洛逸將絲帕捧在手里，不知怎的，總感覺它似活物一般，松開手去，便會飛上天際，化作片片白雲。
「這絲帕就先留在你這里，若實在參悟不透，我再另想辦法。這次，就看子琪命數如何了。」孫陽天嘆息道。
「師傅，您不是不許師兄安心于命麼，為何還相信命數。」洛逸將白色絲帕放入儲物袋，笑道。
孫陽天臉上有些怒氣，哼道︰「他那是心灰等死，哪是看透命數！」旋即又嘆了口氣道︰「天命昭昭，不信又如何？即便是逆天修行，也逃月兌不了冥冥中的安排。方化師叔除魔無數，最終還是被魔物所害。因果一說，誰又能看清，誰有能不信。」
洛逸沉默不語，想到自己的經歷。
逃離皇城，流落乞討，遇到方化，又識藥顛，最後留在這流火宗，拜入孫陽天門下，莫非都是冥冥注定？
一個性格不羈的少年，首次在命運的不可觸及的強大前，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同時，一絲不甘在心里埋下。
千百年後，正是這一絲不甘之心，成就了一位真正的神明。
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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