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梅妃突然跳了起來，晃著手里的帕子尖聲喊道︰「你胡說，本宮為什麼要殺她，是你，明明是你殺的，你誣賴本宮！」
「嘴長在我身上，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有本事你讓寧妃開口指認我，我絕不推月兌，若是不能，就乖乖給我閉嘴！」我冷眼看著這個面容精致、姿態委婉端莊的女人，心里卻像吞了一只蒼蠅。我最恨的，便是這種惺惺作態、人前扮體貼、裝賢惠，背後玩心眼、耍手段的女人。
梅妃往後縮了縮，緊咬著唇死死的盯著我，三分慌亂，七分篤定。
「山兒，發生什麼事了？」豹子從外面急沖沖的跑了進來，身後跟著秦光武和一隊護衛。
「陛下，您要為寧妃作主啊，她，她死了！」梅妃撲到豹子懷里，抽抽答答的哭了起來。我靠，都不需要醞釀情緒的啊，眼淚說來就來。
豹子走過去看了看，又走到我面前把我扶了起來，眼里帶著一絲擔憂，沉聲問道︰「山兒，你沒事吧？到底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在這里？」
我淡淡的說道︰「我沒事，就像你看到的那樣，寧妃死了，死在我的飛鏢之下。」
豹子攬著我的肩走到寧妃旁邊，平靜的說道︰「噢。那你為什麼要殺寧妃呢？」
為什麼？好奇怪的問題，我突兀的笑了起來，看著豹子的眼笑道︰「為什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結果就是她死了，死在我面前，死在我的飛鏢下，有這麼多人看著，我想賴也賴不掉啊！」
「你們幾個，把事情的經過說一遍，敢有半句謊言，朕扭斷你們的脖子！」豹子指著跪在地上嗚嗚咽咽的小宮女和太監厲聲說道。
他們低著頭，抖抖縮縮的把事情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省略了寧妃言語中對豹子的不敬，也省略了我勸阻寧妃的話，只說，寧妃請我幫忙救出寧采元，我不答應，寧妃惱羞成怒，意欲用暗藏的匕首襲擊我，反被我的飛鏢所殺。當著豹子和豆豆的面，他們也只敢說這些。
「豆豆，你再說一遍，不得有半句隱瞞！」豹子眸光一沉，指著豆豆說道。
豆豆挺起胸，繃著小臉像背書似的把寧妃和我的對話背了個**不離十，連寧妃說話的語氣也學了個六七分。還真看不出平時粗枝大葉的一個人，居然也有這麼細致的一面。
「你們說，豆豆的話是否屬實？為何你們沒有把這些話告訴朕？狗奴才，竟敢欺瞞朕？」豹子一腳踹倒一個小太監，雷霆大怒。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寧妃娘娘對陛下出言不遜，奴才們不敢說，怕陛下盛怒之下將奴才們處死。陛下饒命，江姑娘饒命啊！」小太監磕頭如搗蒜，嚇得瑟瑟發抖。
「都給朕滾出去，各領三十大板！」
豹子搓著我冰涼的手，轉頭看著秦光武，擰著眉問道︰「光武，你看這事如何處理？」
秦光武若有所思的說道︰「寧妃娘娘大逆不道，死有余辜，枉費了陛下的一番情義。不如對外宣稱寧妃娘娘自視有愧于陛下隆恩，代表寧氏家族以死謝罪，如何？」
「甚好，就這樣辦吧。」豹子點點頭，伸手環上了我的腰。
「陛下，大哥，是江山殺了寧妃，你們怎麼可以……！」梅妃走上前，急切的想表達自己的意願，被秦光武一記凜冽的眼神硬生生的擋了回去。
他背著雙手悠然的走到寧妃身邊，緩緩蹲，從衣袖中掏出一只手絹包住寧妃手上的匕首，另一只手抽出那只染血的飛鏢，慢慢的順著飛鏢所在的地方，把匕首****了寧妃的胸口。完事後，用那只雪白的手絹極其細心的擦去了飛鏢上了的血漬，淡淡的說道︰「山兒，以後這種東西別亂丟，一不小心會傷到人的！」
我笑若燦花的伸手接過飛鏢，朝秦光武點點頭，真心實意的說道︰「謝謝你，光武。」
梅妃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驚恐的瞪著秦光武，尖聲喊道︰「大哥，你瘋了嗎？她殺了人，殺了陛下的女人，你們不但不治她的罪，還要幫她包藏禍心？瘋了，你們都瘋了！」
我不耐煩的朝梅妃搖了搖食指，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小聲說道︰「梅妃娘娘，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里誰看到我殺人了？可是這里每一個人都看到秦大將軍把匕首****了寧妃的胸口，連你也親眼所見，不是嗎？難道你想讓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秦大將軍殺了寧妃？」
梅妃像見鬼似的瞪著我，一只手指著我，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豹子冷冷的看了梅妃一眼，揮揮手說道︰「來人，把寧妃帶下去厚葬，光武，剩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梅妃身子不適，你先帶她下去歇著吧！」
「是，臣領旨！」秦光武抬頭看了我一眼，嘴角噙著笑，拉著梅妃轉身就走，走得那樣急，甚至隱隱帶著一絲怒意。
豹子擁著我走進內殿的房間，平靜如水的說道︰「朕讓你呆在房間里好好休息，你非要出去給朕惹麻煩！你知道嗎，朕听侍衛說你出事了的時候，朕的心髒都快停止跳動了。你呀，從來就不肯消停一會兒，朕該拿你怎麼辦呢？」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嘴巴卻不服氣的說道︰「這幾天我都沒出門的好吧，所以才讓豆豆她們幫我把靶子拿到這里來練習飛鏢啊，你看，雖然我把靶子放在外面，我的腳可沒有踏出這道門噢！」
豹子對我的狡辯莫可耐何，只得拉著我的手嘆聲說道︰「山兒，皇宮是個是非之地，有時候明知道有人指鹿為馬，卻也只能百口莫辯。朕知道你受不得委屈，也知道你不想為自己爭辯什麼，可是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真正的黑與白，今日你雖受了梅妃的指責，但寧妃也確實因你而死，你可以是殺害寧妃的凶手，也可以把這件事推得干干淨淨，是與非往往只在一念之間。山兒，答應朕，以後不要再意氣用事。」
我難得的想跟豹子解釋一下我內心真實的想法，剛要開口，听到蘇蘇慌慌張張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豆豆，姑娘呢？姑娘沒事吧？听說寧妃出事了，她們沒把姑娘怎麼樣吧？」
「姑娘在里面呢！」豆豆的聲音。
「姑娘，姑娘！」蘇蘇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看見我和豹子都在，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才跪到地上給豹子行禮。
想起蘇蘇被我的飛鏢嚇跑時面無人色的樣子，我忍不住笑道︰「你這丫頭還敢回來？不怕我再讓你頂隻果？」
蘇蘇小臉一白，抬起頭驚悚的望著我，小嘴都哆嗦起來。
豹子望著蘇蘇，沉著臉說道︰「起來說話吧！方才你說她們，指的是何人？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了？」
蘇蘇站起身，低垂著頭怯怯的說道︰「奴婢……姑娘讓奴婢頭上頂隻果給她練飛鏢，奴婢害怕，便跑到御花園去了，奴婢在御花園的假山石後面看到寧妃和梅妃，她們說要來找姑娘，奴婢便偷听了一會兒。奴婢听到梅妃娘娘要寧妃娘娘來找姑娘求情，若是姑娘不肯，便讓寧妃娘娘以死相逼，說姑娘必定會答應寧妃娘娘的要求。後來，兩位娘娘走遠了，奴婢也沒往心里去。方才奴婢回來的時候，看到寧妃娘娘的婢女春兒，才知道寧妃娘娘已經歿了。奴婢心里擔心姑娘，便匆匆忙忙跑了回來，還好姑娘沒事，奴婢也就放心了。」
原來殺死寧妃的另有其人。我說呢，梅妃怎麼就來的那麼巧，以她的聰明，打死她也不會相信我是個好講話的心善之人，只有寧妃那個蠢貨才會相信她的話。什麼叫佛口蛇心，我算是明白了。轉頭看著豹子陰沉的臉，想必他也明白了自己那個受盡榮寵的愛妃有多麼不堪吧。
我無所謂豹子會怎麼處理這件事，一如我不擔心他知道我殺了寧妃之後會怎麼對付我。後者因為我行的正，所以我不怕，前者因為與我無關，所以我不在乎。
「山兒，梅妃和寧妃不一樣，她……。」
「豹子，不用和我說這些，這是你的事，跟我沒有一毛錢的關系，想怎麼處理你自己決定就好。」我打斷豹子的話，淡然的說道。
豹子深深的看著我，看著我從他懷里起身，看著我走到桌旁坐下，看著我自己給自己倒茶，悠閑的品著。終是耐不住心里的不安，走過來從背後摟著我，幽幽的嘆道︰「山兒，若是你能平凡一點，或者給朕一點暗示，朕也不會為了猜測你的心思而勞心勞神了。」
我莞爾一笑，勾著唇角說道︰「你想的太多了，我一直就是我自己，無論你改變什麼或是不改變什麼，我都是我，獨一無二的江山。我不會因為你的改變而變成另外一個江山，更不會因為別人的行為而改變自己的想法，我是我自己的，不是誰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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