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珀春秋 七、再見傾心

作者 ︰ 尹口心一

喧嘩熱鬧的宴席結束後,目送宣姜等人離去。姬昕與諸兒話別回到自己華麗的客房。從齊國接待的規格上他知道齊王對自己非常滿意,否則哪怕再晚他也不可能留宿在諸兒宮中。

宣姜公主今晚的神色與舉止和那天在街上偶遇時有些不太一樣,難道是因為人太多而害羞嗎?他的腦中曾無數次閃過那輕盈的身姿、甚至能清楚的感應到她飛舞的青絲中殘留的一絲清香。她略顯慌亂的驚鴻一瞥足以將他的心牢牢的牽走。可是宣姜公主啊,你為何今日與我似不曾相識呢?

太子的後花園真大,比起他宮內的園子要大許多。果然是大國風範,處處透著雍榮之氣!姬昕有些醉意索性在園子中漫步,享受一下這異國的風情。夜色中除了五步一崗的侍衛已看不見其他人等,微風伴隨著說不出名的花香襲來,有一種說不出的舒適,姬昕靠著大樹干深吸一口氣。突然,他感覺有些不對勁,樹背後隱隱傳來啜泣聲。

這麼晚了,誰在這里呢?他輕輕地轉過身來,機警的從樹干後探過頭去。

「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潔靜的月光下,一位長發少女拭淚對著手中握著一只布偶在說。

「希望有一天我能離開這里,到一個喜歡地方重開玉坊,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少女默默地念著將布偶舉到眼前問︰「我能做到嗎?能做到嗎?」

原來是個受了氣的小宮女,這麼晚了沒有心思安睡一定和他一樣也是個夜貓子,少年心性一起他決定好好逗逗她。

「當然能做到!」姬昕突然笑著躍到她面前道。

「啊!」少女嚇得倒吸一口氣,迅速躍起定楮一看,倆人情不自禁輕聲驚呼「是你!」

姬昕驚訝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宣姜公主?」姬昕心中疑問重重,「她剛剛已經離去了嗎?」

那少女正是仲姜,此時因感傷家中變故沒有服侍諸兒赴宴,偷偷在園中暗自神傷未曾想遇到姬昕。

「啊!你怎麼在這里?」仲姜將他拉到樹後四處看沒有侍衛過來方才放下心來。

「來找你啊!誰讓你連名字也不告訴我!」姬昕決定要弄個明白。

「你不知擅闖王宮是死罪嗎?」她急道。姬昕甚是受用她焦急的神情︰「哎呀,我跟蹤你們跑到這里,可不知這是王宮,那你是公主不成?」他故意一臉無辜地看著仲姜。

「你竟然還跟蹤我們!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仲姜搖頭思慮片刻悄聲道︰「別吱聲,你跟我走吧!」

她拉著姬昕穿過花叢,姬昕只覺她玉手柔滑仿若無骨心中砰然一動。

「牽了我的手就別想再放了!」姬昕悄聲道。

「死到臨頭還貧嘴!」仲姜盯著遠處的侍衛警告他︰「被人發現我們都得死!」

「那我管不著,反正我救過你一次你得還我!」姬昕忍住笑意故意激她。

仲姜沒有理他,拉著他機警的七穿八繞總算安全到達她的房中。

掩上門,點上燈。姬昕看她身著粉色貼身小衫,縴細的腰肢似弱風扶柳。黑瀑般滿頭秀發隨意披灑在肩上,肌膚在燈光的映襯下如玉質一般潔靜。比之前在街上的男兒裝扮又多了幾份嬌媚,姬昕恍如夢中。「是她,這才是那天相遇的姑娘!可是,她到底是誰?」姬昕心中疑問重重。

她長噓一口氣轉頭看他正目不轉楮看著自己有些氣惱道︰「你怎麼會來這里?宮里不是外人可以隨便混進來的,你當是好玩嗎?」

姬昕滿不在乎索性坐下一臉笑意︰「這里真的很好玩,到處是大房子。屋里面處處是珍寶,還有像這你樣長得好看的姐姐!」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們?誰讓你來的?」仲姜疑道。

姬昕揚眉微笑︰「小爺我想來就來啊,誰能擋得住我!」他四處打量屋內陳設問道︰「你住在這里?」

仲姜點頭。「如此簡陋,原來她和公主不是同一個人!」難怪宣姜今日是那種神情。

「你今晚一定要出宮,若被人發現會小命不保!」仲姜顧不得猜測他的話是否真實,他既有恩于她,她便不能讓他在宮里送命。

「你要是害怕,就去告發我吧!省得連累你!」姬昕有意逗她。

「嗯!好主意!總算還有點良心!」仲姜贊道。她迅速地在衣櫃中拿了上次偷偷溜出宮穿過的侍從衫子遞給他︰「快點換上!我想辦法帶你出去!」

「我連命都不顧來找你,你竟然想趕我走?」他賴著不想走。

「這里很危險,我沒心思跟你說笑。」仲姜正色道。

「你怎麼說話不算話,你可還記得當時你說什麼來著?」姬昕狡黠的眼神看著她。

仲姜想起那天她的一番推辭,可是誰曾想再見面竟然是在這種情形之下。

「唉!我要怎麼說你才相信你很危險!」她跺腳急道︰「難道非要到項上人頭不見了你才害怕嗎?」

「哎呀!」姬昕強忍笑意假意嚇得往榻上爬︰「若真如此那我更不敢出去了。」

「你!」仲姜正無奈之際,傳來瑞香的叫門聲︰「妹妹睡了嗎?」

「來了!」仲姜一邊慌忙應著,一邊示意姬昕趕快躺好。她打開被子將姬昕全身蓋住,又在他頭上壓了些衣物放下帳帷才放心去開門。瑞香滿面倦意的進來奇道︰「你還沒睡?」說完欲坐到榻上。

「正準備睡呢,既然姐姐來了就陪我說會話吧」仲姜忙拉著她背朝榻坐下,仲姜給她倒了杯水遞給她。瑞香端過水一飲而盡︰「殿下喝多了,在房中又唱又跳的,好不容易服侍他睡著!累死了!」

仲姜想起諸兒平日一本正經的神情不由笑道︰「殿下的樣子想必極可樂,可惜沒看到!」

「還笑呢,本應是你的事。害我到現在連水也沒喝上一口!」瑞香嗔怪。

「好姐姐息怒,都是妹妹不好!」仲姜拉著她的手撒嬌。

瑞香笑著看了她一眼︰「不過,你今天沒去倒有個大大的損失!」

仲姜奇道︰「何來的大大損失?大王有賞不成麼?」

「非也,你可記得昨兒跟你說過的鄭國大公子姬昕麼?你猜他到底怎麼樣?」瑞香道

「我怎猜得到怎樣,還不是兩只眼楮一張嘴啊!」仲姜不以為然。

姬昕頭臉埋在衣物之中,鼻中傳來一絲幽香,倆人的話語清清楚楚的傳來。听到那少女提到自己,更是屏住呼吸仔細傾听。

「令人難以相信,世上真的有那麼俊美的男子!」瑞香嘆道。

「我當然相信!」仲姜想起躺在榻上的那位少年月兌口而出。

「啊!你有見過不成?」瑞香奇道。仲姜回過神來突然想起他此刻正躲在榻上。

「沒,沒見過!殿下不也是當世的俊男嗎?」仲姜只覺臉上一陣發燙,好在燈光下瑞香沒有覺察。

「完全不一樣,他是那樣高貴俊雅,舉止又是那麼有風度。尤其是那雙眼楮多情的看著公主我都快妒忌死了!仲姜,今晚所有的人都被迷到了!」瑞香還在興奮之中。

「嗯,能讓姐姐這麼穩重的人都神魂顛的應該算個人物!」仲姜看她手舞足蹈打趣道。

瑞香回過神來羨慕道︰「公主真是太有福氣了,能有全天下最好的男子做丈夫。」仲姜嘆息道︰「因為她是公主是天之嬌女。」

瑞香嘆息一陣︰「你且先睡吧,我過去當差了!」

仲姜想起姬昕還在榻上忙道︰「今晚有勞姐姐,明日我替你當差!」瑞香邊走邊道︰「咱們倆還說什麼替不替的。」

送走瑞香仲姜趕緊關上門,姬昕掀開衣物夸張的大口喘氣︰「兩位花痴姐姐只顧著說俊男,差點悶死我了!」

仲姜白他一眼︰「悶死活該!」想到瑞香剛剛的話語被他听到不由抿嘴一笑。

姬昕見她嘴角梨窩呈現,嬌美可愛,一時之間不由呆了。

「快換衣服,我想法子一大早帶你出去。」仲姜催促。

姬昕仰天躺下︰「今兒太累了,我不想走發現就發現吧!」

「你!」饒她平日機智,一時之間對他這種耍賴竟無計可施。

腳步聲傳來,似有人在推房門。姬昕迅速將她往榻上一帶倆人滾在被中。

「仲姜姑娘,你睡了嗎?」侍衛在門外問。

「我---已睡了!」仲姜只覺心到了嗓子眼,她故作鎮定後答道.

「請姑娘將燈滅了再睡,小心走水!」侍衛在外面提醒。

「哦!多謝!」仲姜這才放下心來。姬昕揮袖滅了油燈,眼前剎時一陣漆黑。

「怎麼辦?外面全是侍衛?我想走也走不了!」姬昕軟玉在懷在她耳邊開心地問道。

一股熟悉的男子體香又傳過來,仲姜這才發現自己還被他抱在懷中。她羞惱掙扎開來︰「你若再這樣我當真喊了!」

「他們管你叫仲姜?嗯,很好的名字!」姬昕不以為意答非所問。

仲姜在黑暗中合衣坐好,將被子疊成條狀隔在兩人中間︰「你且先睡吧!明日大早我便送你出宮!」

想了一下又頗不放心的拿了衣帶「把手伸出來!」她輕聲道。姬昕將手伸到她面前,仲姜把他兩手綁在一起︰「你老實點,不許越過被子!」

姬昕暗笑嘆氣︰「你就這樣對你的救命恩人?唉,難怪人常說女子是世上最不可信之人!」

「閉嘴,你再說我立馬將你丟出去!」仲姜板著臉嚇唬他。

姬昕呵呵一笑︰「我不說話便是了,這麼凶也不怕嫁不出去!」

「我嫁不嫁關你什麼事?」仲姜背朝他躺下。

姬昕微笑著合上雙眼,隔著一條被子和女人躺在榻上綁著雙手入睡這種荒謬的事情居然會發生在他姬昕身上。這真是一次最奇怪的體驗,小宮女仲姜比他青梅竹馬的靖琪還有意思。靖琪是國師祭祝的女兒,他們自小一起長大。她常常會做些讓他啼笑皆非的事情。而現在他倒要看看這小小的宮女怎樣救自己出宮。

身邊傳來姬昕勻均的呼吸聲,仲姜卻不敢合眼。萬一瑞香回來踫到該如何解釋?若被殿下知道,那又該如何是好?想到這里,她轉過身去。此時眼楮已習慣黑暗,少年的側面隱約呈現在面前。

這張臉真是讓人過目不忘,他狡黠的雙眼緊閉著。略彎曲的長發,高挺的鼻梁,緊抿的唇線條分明。

「姐姐說鄭國大公子姬昕是絕世美男,難道會比他還好看嗎?」仲姜默默想著。少年長長地吸一口氣,翻身過來。剛好與仲姜面對面,仲姜大窘忙背過身去不敢再看他。

夜半秋涼寒意漸深,仲姜取了衣物給少年蓋上。「宮內守備森嚴,他是怎樣混進來的?看他的談吐不像尋常之人,其衣著裝扮更應是貴族人家,可他跑進宮又何為呢?」仲姜涌起無限疑問。

好不容易天剛渙白,仲姜給他松了綁︰「你且老實呆著,我去找人拿令牌。記著,一會兒瑞香姐姐便會回來。你別被她發現。」

姬昕邊活動手腕邊搖頭嘆道︰「唉,想我一身清白就這樣毀于你手,何去何從你可要負責到底了!」

仲姜瞪他一眼,「先想著怎樣保命吧!」她關上門急匆匆而去。

仲姜跑到楚童處軟磨硬泡的讓他偷拿了莫總管的令牌,楚童頗不放心再三交待用完即刻便還。仲姜答應了便往回走,見天已大亮心中甚是焦急。

待她急沖沖跑回房中,卻見瑞香正準備入睡。她環顧四周無任何異樣,而少年已不知所蹤。

他定是躲瑞香不知跑哪里去了,她心中暗叫不好,萬一被人發現事情就大了。

看她心神不定四處查看,「你在找什麼?」瑞香奇道。

她笑著搖頭︰「昨兒洗的衣裳不知放哪兒了!」瑞香笑道︰「還說呢,昨晚把衣裳全堆在榻上,我剛收拾了!」

仲姜「哦」了一聲便不再言語,瑞香躺在榻上︰「看你的樣子似丟了魂似的,一會忙起來小心別出錯!」

仲姜回過神來不解的看著瑞香,「早上听殿下說大王已決定恢復獰獵,後幾日要帶殿下還有公主大公子一起去。莫總管今日便會將出行清單送來,你要馬上給殿下準備物什了!」

仲姜奇道︰「我也要去嗎?」

「殿下去,你自然也要去!」瑞香說完故意嘆氣道︰「咱們院里的姐妹不知多少人眼紅妹妹有這樣的美差,看來看去皆是絕世美男!」

「好啊!姐姐也開始學壞了,看我——不收拾你!」仲姜說完便去呵她癢。「哎呀!哈哈--!我錯了!快放手!」倆人嘻嘻哈哈在榻上笑成一團。

坐在屋梁上的姬昕饒有趣味的看著正在打鬧的二人不禁莞爾。這次來齊國真是不虛此行,一輩子沒有經歷的都經歷了,比如說做梁上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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