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集市上,人已漸漸離去。奔月酒樓的伙計們都無精打采的在聊天。
楚童忙完正在幫老板娘端食材,伙計們便取笑他︰「人長得俊就是不一樣,看楚童才來幾月都快將老板的活干完了!」店內一陣哄笑。
楚童嘿嘿一笑也懶得搭理,他剛和仲姜來到魯國時奔月酒樓里的老板娘收留了他們。還熱心的找來太夫給仲姜醫治凍傷的腿.
所以,他懷著感激的心留在奔月樓幫工。老板娘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人稱三娘。她獨自一人膝下無子女。身形高瘦,細眉長眼長得倒別有一番風情。三娘性情卻極其豪爽,店內的伙計既怕她,又敬他。
那日店內有人飲酒鬧事,嚷著還要伙計叩頭謝罪方肯放過。三娘下得樓來。鬧事的不知她是老板娘,還將腿擱在桌上一晃一晃的。
她不慌不忙地走過去,突的抽出兩把刀來,「嗖」的往那客人襠部劃過,眾人嚇得啊的一聲大叫。只見渙著青光的刀「啪」牢牢的盯在桌上。還在一顫一顫的晃動著。而那鬧事的客人,早已嚇得縮到桌下去了。
「還要不要叩頭?」三娘蹲下來笑著溫柔地問道。
那客人從桌下爬出來,慢慢地挪動身子「不要,不要」邊說拔腿就往外跑。
眾人一看桌下還有一灘水,大男人竟然被嚇尿了,頓時滿堂哄笑起來。
「伙計們,把這里沖干淨了。別讓這些髒東西污了我的店面。」三娘一聲招呼。然後拍拍那個受欺負的小伙計說︰「以後有出息點,別動不動被人像孫子似的罵!」
楚童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心中對三娘不禁多了一份敬佩。從此做事也格外賣力,三娘見他話少為人踏實又勤快,也對他格外關照。
老板娘從不下樓吃飯。每次都要伙計將食材送上樓,自己親手做。
「說是給老板做飯,不過我們一次也沒見過老板!听說久病在床!」伙計悄悄地告訴他。
這日,他將食材端上樓給三娘送去。
三娘拿了一包藥給他︰「去給你弟弟煎了,分三次服下,腿會很快好起來。」
楚童謝過,正要下樓,三娘又道︰「這月工錢給你加了些,現在你要照顧弟弟,又要給他治病挺不容易!」楚童連聲道謝。
他走下樓,轉到店後面的小院中。旁邊那個小偏屋就是他和仲姜的住所。
想起仲姜,他不禁又是傷感又是心疼。
又是一場漫天大雪,幾乎可以沒住膝蓋。他們從姬昕的莊院出來,沿著不熟悉的路任輦車在跑。突然輦車被叫停隔離在路邊不許前行。
漫天的雪花,呼嘯的北風中隱隱傳來喜慶的禮樂。楚童一听便知是王侯家在辦大事,這種禮樂可不是隨便的人可以演奏的。
喧嘩的百姓,人山人海的圍觀。大家都對王侯的迎親場面嘆為觀止。
從議論聲中听到原來是鄭國大公子姬昕在迎娶齊國的宣姜公主。
仲姜從輦車上下來看著喜氣洋洋、裝飾華美的輦車及浩浩蕩蕩地迎親隊伍,她的臉剎時蒼白如雪。
楚童挽住她︰「仲姜,我們上去吧!」他不想她被這種場面再剌激。
她掙開他的手,徑直跟著迎親隊伍追過去。在深可及膝的雪地里踉蹌地跑著「不,我們是有婚約的!他說過讓我等他」仲姜邊說邊哀傷地往前追。
楚童猛追上來︰「仲姜,我們走吧!別再追了!」
「不!」仲姜激動地大叫︰「王後告訴過我,他要退婚!王後放我出宮,讓我去找他!可是為什麼會成這樣?我不相信!我要去問他!」
她掙月兌他又往前追,那龐大的紅色輦車及長長地隊伍還在奏著喜氣的音樂,彩色的華蓋及紅色幡帶迎風飄揚。
仲姜沿著圍觀的人群一直狂奔著,「我們曾經經歷了那麼多,同生死共患難。你都忘了嗎?」
仲姜的眼淚都快凍成了冰。她在雪地里奔跑著,楚童怎麼勸怎麼拉她也不理他。
直到入了城內,那些華蓋的婚車再也看不見了。仲姜才無力地跌坐在雪地上,她幾乎已變成了一個雪人。
「為何他要騙我?他有祭大小姐,又在娶宣姜公主?」仲姜喃喃自語。
楚童跑上前,心疼得緊緊地抱住她︰「不要這樣好嗎?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仲姜,這是一場騙局!」
沾滿雪花的眼睫毛蓋住了她的眼楮,她麻木地看著他,那青紫的嘴唇都裂開了血。
楚童心疼地一把摟住她︰「是王後欺騙了你,她故意騙你出宮然後將消息泄露給驪姬。驪姬本來派人是要在城外殺咱們的。馨兒良心發現通知瑞香才救了我們。還有婆婆口口聲聲是為了王後,她深知王後不能讓你留在宮里與她爭寵!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真相,對不起!讓你吃這麼多苦!」他緊緊地摟住她大哭.
仲姜听完目瞪口呆,一口鮮血噴出濺在楚童肩上,雪地上剎時殷紅點點,楚童趕緊給她拭血。她木然地看著他,良久對他露出淒然一笑︰「求你帶我走吧,今生今世永遠也不要再見到這些人!」
楚童將她扶起來走向輦車,卻發現她的腳已失去了知覺。
一個月後他們輾轉反側到了魯國,然後來到了這家奔月酒樓。為方便照顧她,楚童將她扮成男子,人人都以為他們是兄弟。
他們在酒樓吃飯時,三娘便已注意到他們。也許是楚童對仲姜的兄弟情意感動了三娘,她收留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