盂縣,因縣境山巒回合,中低如盂而得名。////這里歷史悠久,早在夏商時期就已經存在,而且這里還是春秋時期晉大夫盂丙的封邑。盂縣有一藏山祠,相傳為晉國程嬰,公孫杵臼藏匿趙氏孤兒趙武之處。
不過如今這里沒有了趙氏孤兒,卻也藏匿著幾萬大軍,張燕在這里等了也有一天了,王當每天都有探報回來,今天的應該到達的斥候還沒來,張燕很擔心出什麼意外。從中山撤離到這里已經過去十多天,一開始還有路可以快速行軍,進入常山郡之後,只能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行進,速度被慢了下來,大軍足足走了八天才來到這盂縣。
「這下去就是一片坦途了!」張燕松了松腰帶,盔甲張燕一直都穿著,顛簸之下,有點錯亂不整,擱著腰間難受。
孫輕這一路上很是辛苦,如今難得有點休息的時間,他就守在母親旁邊。幾天過去孫協都沒有跟上來,在孫母的質問之下,孫輕告訴了她實話,孫母狠狠地斥責了孫輕一頓,之後幾天也沒搭理他。可是幾天前的夜里,發生的那些事情,如今還歷歷在目,孫輕很是害怕,他也不管孫母給不給他臉色,只要部隊停止前進,他是必然守在母親身邊。
「將軍,來了!」哨兵眼楮很尖,遠遠得看到一溜灰塵向山這邊奔來。果不其然,不久那個騎兵便整個兒出現在張燕的視野里,看來一切都在按張燕計劃好的在進行著。
「將軍!」騎兵一下馬就來到張燕面前,「王將軍讓我回報,一切正常。晉陽沒有任何動作,其他周邊縣城都堅守不出,沒有任何兵馬來追擊我們!王當將軍已經帶著一部人馬南下進入上黨了。」
「哈哈,這真是天助我也!」張燕大笑,「天不絕我黑山啊!」
晉陽城,太原郡的治所所在,今天早上高干風塵僕僕地回來了,一起回來的還有冷面將軍鞠義,高柔對于高干的突然回來很是驚訝,但是見過鞠義後,他半個字也不敢說了,盡管滿心不解,卻還是迎了兩人進城。
「文惠,先前那股騎兵還在騷擾各縣嘛?」高干還未坐下,便急著問高柔。
「刺史大人,那股騎兵前日在陽邑鬧過一陣之後,榆社也來報發現小股騎兵約千余人!」高柔在並州府做從事,高干去雁門的時候都是他在處理各項公務,自然是很熟悉這些軍情。
「地圖拿來!」鞠義很自覺地奪了二人的主導權。
高干兄弟二人是沒底氣和鞠義來叫什麼板的,而且高干也很清楚,鞠義此次前來找自己,已經很給面子了,剿滅張燕在即,都是並州的兵,高干作為並州刺史,功勞肯定是不會少的,盡管鞠義這個人很喜歡攬功勞。
高干恭順得送上地圖,鞠義來榆社和武鄉、沁縣之間用手指來回地劃著,突然一指,「他們的目標是這里!」
高干、高柔二人循著手指看去,那地圖之上赫然列著兩個字,他們很熟悉——襄垣!
「可是之前那個投降過來的人不是說要去打上黨郡府嗎?」高干對于鞠義的判斷不是要懷疑,只是覺得太突然。
「哼,我看張燕都比你聰明!」鞠義說道,「張燕不過三萬人馬,就這麼點螻蟻也能攻下上黨郡,我看你這個刺史也不用當了!」
高柔對于鞠義對高干的百般蔑視有點看不過去,正要出言反駁鞠義,卻被高干攔了下來。
「將軍,襄垣並不是儲糧之地,他們攻打襄垣就算能夠得到一些補給,但是也支持不了多久啊,攻打襄垣這種得力不討好的事,張燕為什麼要這麼做?」高干很虛心地向鞠義請教。
鞠義離開桌子,在廳堂里踱了幾步,說︰「因為還有個張白騎!」
「傳令下去,加快速度,這慢吞吞的,到襄垣得什麼時候!」張燕騎著馬在隊伍前面領著,後面是拉得老長的隊伍,這一路急行軍下來,一個個都累極了,如果能休息,他們真是恨不得就直接倒下去。可是張燕全然不顧這些,他只想早點到襄垣,然後美美的吃上一頓,在上黨鬧一鬧。
孫輕策馬從後面追上來,「將軍,實在是快不了了,馬兒都有些疲倦了!不如休息一下,讓大家吃點東西,再前進吧?」
「哼,大家就地休息半個時辰!」張燕策馬來到孫輕的身側,「都是那些礙事的女人!」
「將軍,屬下已經嚴令封鎖消息了,再行殺戮,這怕是包不住的!」孫輕輕輕地說。
「罷了,罷了,已經下山了,看來晉陽方面還沒看破我們的圖謀,而且帶著這些人,也能壯壯聲勢不是?」張燕這時又擺出一副無所謂的神情。
「傳令,加速前進,到了祁縣再行休息!」鞠義下令,不帶一絲商量。
高干也隨軍開拔,這次他把雁門的部隊都帶了過來,一路上被鞠義拖著,總算是適應了鞠義的辦事效率,那當真是說一不二,要一天跑一百里,跑九十九里都要被鞠義破口大罵。高干為了這次能剿滅張燕,也是豁出去了,風餐露宿也算是體驗了真正的軍旅生活。
「將軍,這探子回報,張賊還在盂縣盤旋著,而且他們完全沒有察覺到我們的行動。而今我們已經在他們前頭了,這勝利可是指日可待!」高干對于完成這次剿匪任務很是有信心。
「你這並州兵就是嬌貴一些,若是我麾下先登,這個時候我已經在襄垣喝酒吃肉了,哪像現在這般吃著風沙?」對于高干的奉承,鞠義把對高干好不容易積攢的好感又給打消得無影無蹤,要是戰爭嘴皮子說說就能打贏,還要他們這些武將做什麼?
「後面的快點,申時不能到達祁縣,一律軍法從事!」鞠義下達這一路之上的最後一個命令,便策馬疾馳。
隊伍的速度明顯的快了一些,顯然是怕到不了祁縣,都自覺的加快了步子。
兩只隊伍,在相距兩百里的地方同時前進著,就像兩條長蛇,在太原郡這塊土地上進行著競賽。只是張燕的部隊明顯慢些,盡管先前的騎兵騷擾讓這一路上都暢行無阻,無奈這些人還沒來得及吃飽肚子,張燕就急吼吼地催促大家起身趕路。這之前餓了也就餓了,一直跑著跑著也就忘了,可是這剛吃了個半飽,肚子還在叫喚著,你突然不給吃了,還要繼續跑,哪還有力氣跑啊!
孫輕在後面護送家眷的隊伍,之前張燕讓人洗劫了盂縣外的一個村子,搜得了一些轅車,孫輕要了一輛過來,套上馬,讓孫母換了車坐,孫母到現在也沒得到小兒子的消息,悲痛異常,仍然不帶搭理孫輕。不過有車可換,孫母倒也不推辭,還拉上幾個人,一同擠在車上。見到母親如此,孫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要在後隊呆著,跟著家眷們的車馬緩緩而行。
並州兵方面畢竟也是正規軍,身體素質和軍事素養要好于黑山軍,至少在鞠義的命令之下,這些人都選擇了听命行事,而且不帶折扣的,其實士兵們也希望在鞠義面前露露臉,都說先登厲害,如今先登的統領在帶著他們行軍作戰,那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只是幸福來得有點痛苦,這急行軍可真不是鬧著玩的,簡直就是在玩命啊!
時間在慢慢流逝,並州這邊因為要繞開張燕騎兵的偵查,所以選擇的路徑是繞了一個彎的,從路程上來將,他們到襄垣的路要比張燕多很多,而黑山軍這邊卻因為張燕的沒緣由命令和家眷的勞累而制約著速度。並州兵目前是領先一步,但黑山軍也並非沒有追上的可能。雙方也是窮盡其策,發揮最大的速度向襄垣開赴過去,這是一場和時間賽跑的游戲,贏的人也許會贏得比較辛苦,但是輸的人,或許就要輸掉一切,包括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