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協再次醒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換了地方,肚子里咕咕的聲音讓孫協很難受。
「餓了吧,這里還有點吃的,你拿去吃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孫協耳邊響起。
孫協循聲而去,才發現隔壁居然坐著個老頭,再看看四周,一根根硬木圍繞而成的房間,隱隱約約從遠處還傳來一些慘叫聲。不過孫協和老頭的房間可是干爽得多,有明亮的燈,干草鋪的床,也沒有血腥味,這讓孫協感覺好了不少,更重要的是那兩個士兵不在這里。
孫協爬過去拿過碗里的窩頭,啃了起來,「你知道這是哪里嗎?」
老頭頭也沒轉,眼楮也沒睜,只是嘴巴動了動,「州府大牢!」
「啊!」孫協驚得東西也不吃了,「已經判了我的刑嗎?我怎麼不知道啊!」
「小子,你犯了什麼罪?」老頭呢,其實也挺寂寞,在這里幾個月了,牢頭來過幾次,說有辦法讓他出去,老頭拒絕了。老頭很知道,這個牢頭開口主公很賞識,閉口主公需要你,但是那個主公絕對不是袁紹,至于是誰,他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他只是想等待袁紹的的政令。
「如果我偷了別人會判什麼罪啊?」孫協連忙問道。
「冀州公法,偷竊錢財百錢就要黥面,偷竊錢財一千錢受流刑,偷竊錢財兩千錢當割鼻,偷竊錢財三千錢當剜足,偷竊錢財五千錢施斬首……」老頭似乎很熟悉刑罰。
「那我被關在這里算是什麼啊?」孫協不明白老頭的意思,他身上只帶了三千錢,按照刑罰的定義,他要被砍去腿,可是自己手腳都在。
「看來你偷的東西價值不小啊,被關在這里,應該是等著斬首吧!」老頭語不驚人死不休。
「不是吧!」孫協絕望地叫了起來,他可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就死啊。
「鬼叫什麼呢?皮癢了是不是?」獄卒凶狠的聲音響了起來,皮鞭在空中甩了個響。獄卒來到老頭的牢門前,拱手鞠了一躬,「田大人,待前面牢房空下來,我就移走此人,免得他吵到田大人!」
「無妨,就讓他在這里呆著吧!我有個伴,挺好的!」老頭說。
「田大人,您這又是何苦呢,我們牢頭說可以幫你出去,而且您的家人都會安排好……」
老頭打斷獄卒的話,「多謝你們牢頭了!」
獄卒搖了搖頭,又看看孫協,見孫協在一邊安靜地呆著,也沒有再呱噪,四下也沒有什麼事情,獄卒轉了轉,就離開了。
孫協不是不想說話,他正被腦子里充斥的信息給驚住了,這里是袁紹的地盤,這是州府大牢,這個老頭姓田,再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孫協覺得是白活了。獄卒走了好一會,孫協才回過神,正想開口,老頭卻先說話了。
「小子,你膽子看來挺小的,竟然也能偷竊?」老頭是在調笑孫協。
「你,你是田豐田大人?」孫協只想確定心中的疑問。
「正是老夫,不知道小兄弟有何指教?」老頭站起身,看著孫協。
「啊……」孫協哪能指教啊,忙擺出一副崇拜的樣子,「小子孫協見過田大人!」
「那咱們就算是認識了?」田豐並不像世人知道的那般刻板。
「小子能見田大人一面,實乃三生有幸!」孫協鞠一躬。
「哈哈,來,坐下說。」田豐招呼孫協過去,「你一身衣物光亮,為何要去盜竊?」
孫協靠了過去,在木欄邊上坐下,「田大人,這衣服是買的,當然,我也不是盜竊,只是因為被人抓住當作了奸細,我才撒謊說偷了別人的錢。後來被打暈了,就莫名其妙送到這里來了。」
「哦,我還在想呢,我不過在這里呆了幾個月,外面的世道就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呢!」田豐感慨道,「孫小子,你剛剛進來,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這些人一個個叫我田大人,卻不肯透露一點消息給我。不過看樣子,情況應該不太好吧?哎,主公不听我言,此戰敗多勝少啊!」
孫協正要講,卻發現田豐是個話癆,還喜歡自言自語,不知道是在牢里關久了還是他本身就這樣。如果是真如此,也怪不得袁紹會不喜歡了,平時你嗦幾句也就算了,在重大會議上你嗦,還是在反對主公,就換做是誰也不會高興了。
「主公一再錯失良機,最後確選擇了一個最差的時機,未戰已先敗。冀州這幾天大豐收,人民安居樂業,好不容易才有這麼好的場面,就要因為這一戰煙消雲散……」田豐依然在感嘆。
「田大人?」孫協喊了一聲,「可否容小子說幾句?」
「哦,哦,你說,你說,快告訴我外面怎麼樣了!」田豐這才停下來。
「其實吧,我覺得本初公要打這一仗也是被逼的。自大將軍入冀州以來,奪並州,平青州,下幽州,雖說功勞甚大,但是得到利益的人畢竟還是少數,而大將軍麾下謀臣武將如此眾多,加之南面曹丞相的壓力……」孫協說到這就沒繼續說了,因為他發現田豐早已經換了表情在盯著他。
孫協的言語談不上多驚世駭俗,但是對田豐的沖擊還是挺大,因為田豐本身就是個死而後已的人,向來都認為,作為臣下應該生效命,死盡忠,主公有錯應該去規勸,而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去慫恿主公做錯誤的決斷。
「那你如何看這一戰?」田豐問道。
「袁軍必敗!」孫協知曉歷史。
田豐再次正眼看了看眼前的少年,「袁軍必敗」從少年的嘴里斬釘截鐵地說了出來,少年的容貌還顯稚女敕,雖然半邊臉還有點腫,但也是個俊朗少年,眼楮流露出的神情似乎有看穿一切的深邃,卻又有手足無措的茫然,真是一個有趣的少年。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田豐很想听听孫協的解釋。
孫協一听這話,心里想著該如何措辭,總不能說自己知道歷史吧,不過孫協對于目前的形勢也並不是沒有察覺,「田大人,听說您當初勸解大將軍的時候,用的是疲敵之計。而如今大將軍卻是自己陷進了,大將軍如今麾下皆是急功近利之輩,而曹丞相用兵狡詐,變化無常,大將軍恐不得勝,士氣將衰。另外,我也覺得大將軍此次出兵有些過于自信,大兵壓境氣勢雖好,但是四州青壯抽調一空,如今田地里的收成全靠女人,如果曹丞相堅持到糧食收獲,大將軍就很危險了。」孫協知道有烏巢之戰,但是如果袁紹不是把青壯勞動力都帶走了,即便燒了烏巢又能奈袁紹如何,袁紹有源源不斷的糧食供應,根本就不在乎那些的。
「小子,我和牢頭有點交情,讓他放你出去,如何?」田豐听了孫協的話,很久沒說話,突然冷不丁來了一句。
「嗯?」孫協之前看見獄卒對田豐是挺客氣,但是沒想到他會幫自己,「田大人,你為何不走?我也知道你憂心大將軍,與其在這里等結果,為何不出去做些彌補?」
「呵呵,果然是少年郎。這場仗打完,如果主公得勝,我還可活命,如果主公失敗,我必死無疑。我不出去,死活都是我一個人的事,我要是出去,不管我最後是死是活,都會有很多人死。」田豐給自己下了定義。
孫協想想也是,田豐即使出去,他已經被袁紹下了獄的身份,在冀州還能做什麼?不管是誰,也不敢沾染上田豐,更別提听他的命令做事了,反而袁紹回來之後,听說田豐出來了,那不管什麼原因,就會先把大牢里的人殺一遍再說。
「可是大將軍勝率不高啊!」孫協嘆了一聲。
「所以啊,趁我還活著,你想出去的話,我可以幫忙哦!」田豐難得開了次玩笑。
「哈哈,難得一見,在下想多陪田大人幾天,可好?」孫協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