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白依凡一大早就進宮,居然不顧男女之嫌,直接闖進了伊姝的寢殿,見了她就忍不住急急地道︰「公主,听說你落水了,要不要緊?有沒有傷到哪呀?」
彼時伊姝剛剛睡醒,頭發蓬松著散在肩上,睡袍裂開了大半截,露出雪藕般的手臂和脖頸,且很沒形象地伸著懶腰打著呵欠,見到白依凡很是吃了一驚,下意識地趕快縮回到被窩里,嘟著嘴嚷嚷道︰「大膽白依凡,你大清早的闖進本公主的寢殿,意欲何為?」
白依凡經她這一喝,似才突然想起,紅著臉急忙退了出去。
劉嬤嬤聞訊趕來,伺候伊姝穿戴洗漱。一應妥當之後,伊姝這才來到大殿,見白依凡滿臉的擔憂之色,搓著手,不停地在大殿里走來走去。
「知道你擔心,不過已經沒事啦!」伊姝笑嘻嘻地說道,末了還伸伸胳膊壓壓腿兒,在轉地轉著圈兒。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可把我嚇壞了。」白依凡連迭聲地說著,隨即又怒氣上涌,皺著眉頭道︰「听說是五皇子是干的,這家伙也真是的,居然推親妹妹下水,太不象話了!回頭我代你好好的教訓他!」
白依凡一生氣,連敬語都不用了。
「他也不是有意的。」伊姝只得替他開月兌道,坐下抬了右手正要喝茶。
白依凡一眼就看到她手腕上包扎的絹帕,皺著眉問道︰「公主,這又是怎麼回事?」
「哦,昨天去看望九皇叔的時候摔了一跤。」
「九王爺回來啦?」白依凡滿臉的驚喜
「是啊,幸好是九皇叔回來了,不然你今天就見不到我啦!」
「對不起,公主,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白依凡神情一黯,忍不住拉了伊姝的手,小心翼翼地握著。
伊姝任由他握著,心里滿滿的全是感動,「說什麼傻話?那天只是個意外,誰也不想的。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白依凡仍是滿面愁容,忽然長嘆一聲道︰「公主,你快快長大吧,只要你長大了,就一切都好了!」
伊姝當然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但是她得裝作不明白,可憐的伊姝裝得好辛苦啊。
其實在她的內心里,並不希望自己長大。
就這樣該多好。七歲的景佑公主,衣食無憂,有父皇母後和眾多皇兄們相伴,還有眼前這位待她如珠如寶的白公子。
「白依凡,我一定不會讓你死!」伊姝望著他俊美的容顏,心底閃過一絲悲哀,暗暗地下著決心。
「耶,這塊絹帕是——」白依凡看著看著,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忍不住拿在手里仔細看了看。
伊姝听得心里一緊,「怎麼,你見過?」這塊絹帕當然就是離冬在九皇叔門口撿著的那一塊,當時因為她手腕的傷,慌亂之中晚秋直接拿來包扎傷口了,本也是無意識地行為,但現在看白依凡的表情,分明是有所發現,難道——
「這不是姐姐的手絹嘛,公主,你在哪里拿的?」白依凡滿臉疑惑地問道。
這下伊姝大感意外,「你確定是嫂嫂的帕子?」
「當然,姐姐喜歡玉蘭,她的每塊絹帕的右下角都會有玉蘭花的標記。而這塊手帕的布料和顏色,也都是她喜歡的。只是,它怎麼會在你手里?」
「哦,我在外面撿的,瞧著好看,就留下來了。」伊姝這回可不敢實話實說了,如果她說出這塊手帕是在九皇叔的屋門口撿的,那白依凡會怎麼想?
這年頭,一般的大戶人家都會避諱,更何況是皇宮,宮里尤其忌諱成年男子跟女眷之間過分的接近,輕的叫藐視宮規,重的就會被扣上「**宮闈」的大帽子,半點輕忽不得。
當時伊姝只所以能夠留聶宇在鳳舞殿,除了皇後娘娘的偏愛以外,便是伊姝還是個孩子。對于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大家自然沒那麼齷蹉的心思了。
白依凡忽地又想起一事,眼楮頓時一亮,「對了,公主,你剛剛說九王爺回來了,他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告訴我一聲。」
「我都是昨兒個才知道的,怎麼告訴你?再說,你成天都在宮里瞎轉悠的,早晚都會知道的,哪還用我來告訴?」
伊姝自是知道的,這兩人雖然有著年齡上的差距,但性情相似,志趣相投,平素都喜歡在外面闖蕩,偶爾也會切蹉武功。據說這九皇叔的武功路數很是詭異,師門更是神秘,就連見識多廣的白依凡,也無法看出他的師門來歷來。
所以白依凡最喜歡的,就是跟九皇叔切蹉武功了,可惜九皇叔不像他那樣興趣濃厚,往往是白依凡求教五次,他才會應那麼一次,而且每次都用不同的招式,與他打個平手。
白依凡太不服氣了,偏偏又沒辦法勝他,所以後來發展到白依凡但凡能夠見到他,第一想到的便是比試武藝,九皇叔是能躲則躲,不能躲就干脆耍賴。
堂堂一個親王耍賴,伊姝想想都覺得好笑。不過這事兒也只有九皇叔干得出來,換了五皇叔六皇叔,怕不羞死才怪呢。
「你笑什麼?」白依凡看她笑得賊兮兮地,不由奇怪地問道。
「笑九皇叔呢。」伊姝忽然來了興趣,「白依凡,你說說,上回你找他比武,他又是怎樣躲掉的?」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白依凡就忍不住氣惱,「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當時在點蒼山下,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自然是想比個痛快,你都猜不到他是怎樣逃遁的?」
「怎樣遁走的?」
白依凡撇了她一眼,極其郁悶地道︰「尿遁。」
「啊——」伊姝忍不住捂了嘴輕笑起來。這個九皇叔,也真是太搞笑了。
「今天我看他還往哪里躲?」白依凡難得有這麼沖動的時候,說著就站了起來,拉了伊姝就往外走,「走,公主,咱們現在就找他去!」
「我都還沒用早膳呢,你想餓死我啊?」伊姝急忙甩開他的手,嘟著嘴道。
「呵呵,對不起,公主,一時激動,激動了!」白依凡陪著笑,很不好意思地松了手,乖乖坐在一邊繼續喝茶。
伊姝不由幽怨地嘟嚷了一句,「你們男人,都是一樣的德行!」
「公主這話什麼意思?」白依凡挑眉驚訝道。
「你不是說要一輩子對我好麼?現在一听說九皇叔回來了,就迫不急待地要去見他,在你心里,到底是他重要,還是我重要?」伊姝極其認真地問道,心里卻是暗笑不已。
「當然是你重要啦。」白依凡想也不想就答道,「你要是不喜歡,咱們不去就是了。可是你別不高興呀。」
「這還差不多。」伊姝頓時笑開了。
一直以為詩情畫意、海誓山盟才是真正的戀愛,現在才覺得,平常日子里相處的點點滴滴,比那些風花雪月的虛情假意要好得太多了。
而與白依凡相處越久,依戀的感覺就越強烈。但是她心里卻是明白,這樣雲淡風清的日子不會過得太久,她終規要走上另一條充滿荊棘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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