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此時早已是燈火通明,十來個手執刀劍的士兵,將劉嬤嬤團團圍在中間,氣氛尤其緊張。『**言*情**』
劉嬤嬤伸手撫了撫額上的白,皺著眉,聲色俱厲地問道︰「大膽!深更半夜的,擅闖公主殿下的寢宮,該當何罪?」
畢竟是深宮老人了,那懾然的氣勢,居然一點也不弱于後/宮里的任何一位主子。一下子就將在場的十幾位人高馬大的漢子嚇住了。
其中一個小頭目模樣的男子站了出來,干笑著道︰「打擾嬤嬤了。不是小的膽大,這都是惠王殿下下的命令,小的也不敢違背哪!」
這小頭目還算是有點小聰明,這樣說話兩邊都不得罪,他可是听到風聲的,這景佑公主的兵馬就在城外,又說動了季大將軍回京勤王,就連秦鐸秦將軍都跟她關系非淺,眼下的皇宮里雖然是惠王佔了上風,但真正的鹿死誰手還說不定叫呢,眼下不宜站隊的好。
劉嬤嬤听他這樣一說,面上的神情也緩了下來,卻故作不知地問道︰「惠王又哪門子的瘋,深更半夜的叫你們搜宮,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那小頭目也不隱瞞,一五一十地將剛才的事說了,末了又道︰「小的也是例行公事,還忘嬤嬤告知一聲,公主回來了沒有?」
劉嬤嬤斜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年輕人,你也太小看我老婆子了,別說是公主沒回來,就算是公主真的回來了,我老婆子就算拼了這條性命不要,也決不干那種賣主求榮的事兒!所以老婆子我只有四個字回答你,那不是——無可奉告!」
小頭目沒想到劉嬤嬤會這般難纏,心里雖然很是惱怒,也想一刀殺了她,但慮著她的身份。眼下還不敢輕舉妄動。于是只得忍著氣道,「那咱們只有得罪了,弟兄們,給我仔細地收!」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那些士兵們立時散開,往各個方向搜查去了,他自己則親自看管著劉嬤嬤,生怕她再耍什麼新花樣。
此時的劉嬤嬤表面鎮定,其內心卻是慌亂地很,她實在擔心還留在寢宮內的伊姝等人,但苦于一時也想不出月兌困的辦法來。
一柱香工夫過後,那些奉命搜查的士兵們先後回來復命,自然是一無所獲。小頭目沮喪之余,便將所有怒氣都灑在了劉嬤嬤身上。
憑直覺。他覺得這個老嬤嬤應該知道些什麼,態度馬上就變得有些凶狠了,「嬤嬤,我勸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再問你一遍,景佑公主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劉嬤嬤橫了他一眼。硬氣地答道。
小頭目上前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厲聲喝道︰「到底知不知道?」
劉嬤嬤痛得 牙咧嘴,卻還是倔強地說著「不知道」三個字。
失去理智的小頭目頓時抓狂,對著劉嬤嬤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很快,劉嬤嬤被打得暈死過去。小頭目還不解氣,悻悻地啐了一口,才帶領其他的士兵揚長而去。
然而正當他們走到大殿門口的時候。卻被一伙人阻了回來。
來人俱都黑衣勁裝,黑巾蒙面,只露出一雙雙銳利無比的眼楮,小頭目被他們逼得連連後退,心里更是虛。
進來的黑衣人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劉嬤嬤,其中有兩個急速過去。將劉嬤嬤扶到邊上,又仔細察看了一番,然後掏出丹藥給她服下。
「你自己說,你是自行了斷還是要我來動手?」其中一個黑衣人突然話道。
小頭目頓時傻了,心里的怯意更甚。
黑衣人說話間。又朝他逼近了一步,腰里的長劍已經出鞘,劍氣如虹,迫得小頭目以及他身後的那些士兵,大氣也不敢出一聲,似乎連逃跑也都忘記了。
不過,就算想要逃跑,也是辦不到的。因為後面的黑衣人,已經將殿門關上,封死了退路。
小頭目顫著聲音道︰「你們是什麼人?要干什麼?我可是惠王殿下的人,你們別亂來啊!」
「哼,膽大包天的家伙,公主的女乃娘你也敢打,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別人!」黑衣人說著話,手上的劍已經刺了出來,不偏不移,剛好刺中小頭目心髒的位置。小頭目連慘叫聲都來不及出,就這樣一命嗚呼了。
其他的士兵當時就嚇傻了,眼見逃又逃不了,居然全都跪在地上求饒。
黑衣人冷冷地問道︰「你們當中,還有誰打了人的,自己站出來受罰吧!不然,全都得死!」最後一個「死」字,尾音拖得老長。
那些個士兵此時為了保命,毫不猶豫地將同伴出賣了,被出賣了的士兵立時變得面如土色,身子都忍不住地抖了起來。
黑衣人二話不說,直接以行動代替了回答。
但听一陣慘叫聲過後,剛才動過手的士兵的右手全都被砍斷,鮮血流得滿地都是,連空氣里都有了血腥味兒。
「記得這次教訓,下次可沒那麼好運了!都給我滾吧!」
那些個士兵,如逢大赦,一個個的溜得比兔子還快,生怕他一改變主意,性命難保。就連斷了手的士兵,這會兒也顧不得疼痛了,撿了斷手捂著肩膀連滾帶爬地沖出了大殿。
這時劉嬤嬤終于醒轉,張口就叫道︰「公主,快跑!」
「嬤嬤,醒醒,醒醒!」
劉嬤嬤抬眼,看著這一屋的黑衣人,頓時再一次緊張了。
先前說話的黑衣人隨即揭開面巾,「嬤嬤,你看清楚了,我是公主親衛隊的隊長,我叫衛虎,你快說說,公主去了哪里?整個皇宮都在搜查,我真擔心會出事啊!」
劉嬤嬤迷茫地看了看他們,最終還是搖了頭。
衛虎見了她的表情,頓時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伊姝進宮的事,他本來是不知道的,多虧秦鐸派人給他遞了消息,他這才知道,因為不放心,所以火速趕來接應了,卻來得晚了,進宮之後便見到處都有士兵巡邏搜查,查然是出了事。
逮了個舌頭,總算知道了個大概,憑著上次進宮的印象,模到了鳳舞殿,剛好撞見那些個士兵毒打劉嬤嬤。
公主若是沒有在鳳舞殿,那她會去哪里?
衛虎蹲在地上,雙手捧著頭,心里糾結得厲害。
突然,遠處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阿虎!」
這聲音恍若天籟之音,頓時讓衛虎來了精神,只見他豁地站起,往聲音來源處望去。
那微弱的亮光之處,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擔憂了半個晚上的伊姝,還有喜春。
「公主,您還好吧?」衛虎說著,急忙迎了上去。
他身邊的其他旋風衛也都跟了上去,然後跪下行禮。
伊姝揮手,令他們起身後,便來到劉嬤嬤跟前,握住她的手道︰「嬤嬤,好些了麼?是我害了你,我不該來這里的!」
劉嬤嬤看清是她,急忙掙扎著跪倒在地,眼淚頓時涌出眼眶,「公主,都是老奴沒用,沒能好好保護您,辜負了皇後娘娘!老奴對不起您,對不起皇後娘娘啊!」
伊姝急忙扶起她,淚水也在眼眶里打轉,卻強忍著沒有落下來,只是語帶哽咽地道︰「嬤嬤,別說了,我扶你進去歇著吧。其他人呢,鬧這麼大動靜,怎麼都沒見人吭一聲?」
「唉,其他人都走了!就剩老奴一個了!」
「這怎麼回事?嬤嬤,你不是說父皇將全殿人都給留下來了嗎?」
「前兩天被韋氏給趕出去了。」劉嬤嬤忿忿不平地說道︰「韋氏說這鳳舞殿反正也沒人住了,留這麼多人太浪費,便都將他們調到其他地方做事去了。老奴好求歹求地,才總算留了下來。幸好是留了下來,不然怎麼能見著公主您呢?老天真是長眼哪——」
看這勢頭,劉嬤嬤愛嘮叨的老毛病又犯了,伊姝頓時有些啼笑皆非。
伊姝隨即朝喜春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地將劉嬤嬤扶了回她的住處,姑佷倆也才剛見面,自然也有好多話要說。
衛虎不待吩咐,就已派了人去殿外听動靜。
這個時候,外面查得正嚴,肯定是不宜出宮的。而且經過剛才的事,那些人想必短時間內不會再來了,肯定也不會將此事捅到惠王那里去。所以,此刻的皇宮,還沒有比這里更安全的多了。
由此,伊姝決定,今晚就暫時在鳳舞殿落腳。
一別八年,鳳舞殿還是多年前的鳳舞殿,而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公主。宮變,自盡,重生,舊事重憶,卻是歷歷在目,一切都恍如昨日生的一般。
伊姝坐在正殿的紫檀木椅上,不停地模索著椅子上的紋路,一時間感慨萬千。
眾旋風衛侍衛都還是第一次踏進皇宮,不免對這一切都感到新奇,借著昏暗的燈光,不時打量著四處的裝潢和布置。
伊姝看得輕笑了一聲,「衛虎,帶他們四處看看吧。以後,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了。」她這句話,與其是對旋風衛侍衛們說的,倒不如更象是說給自己听的。
八年磨勵,為的就是有遭一日,重回宮廷,因為這里是她的家,有她的親人。所以的恩怨和是是非非,都一定要在這里了結!
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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