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金玉滿堂,寒風吹襲而來,柳橋頓時打了一個寒顫。
「冷?」易之雲低頭。
柳橋拉了拉身上的棉襖,「嗯。」
易之雲看了看她,隨即便坐了要月兌上棉襖的動作。
「別!」柳橋即可阻止,「你身上也就穿了這些,月兌下來給我了你自己要當冰棍?!」
「你冷。」易之雲道。
柳橋看著他,有些不怎麼適應這般體貼的易之雲,不過他能這般她這幾日的奔波也白費了,「剛剛從里面出來不適應而已,哪里有多冷,走了。」說著,便起步往前。
易之雲忙跟上。
兩人從繁華的街道走入返回林家村官道,耳邊的喧鬧漸漸消失,只剩下寒風吹拂的聲音。
「柳橋。」易之雲低聲喚了一句。
柳橋抬頭看了他,見他神色有異,「怎麼了?」
「你……」易之雲抿了抿唇,「我不是……你……」支支吾吾的,最終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柳橋嘆息,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麼,「我沒生氣,就算氣了氣過了,你放心呢。」
「我……」
「至于你們母子的秘密……你們不說自然有你們的道理。」柳橋繼續道,「如今這件事也算是善了了,我也不問了。」
「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我只是……不想連累你……」易之雲道。
柳橋訕笑,「大少爺,你忘了我是你媳婦,不管你出了什麼事情,我都會被連累。」
易之雲面色一變。
「還是你想現在休了我?」柳橋又道。
易之雲面色更是難看。
「不過我還不想換地方,所以你這個念頭還是暫且打消吧。」柳橋繼續道,「走了,再不走就不能在天黑之前回去了。」
其實她是不是該雇輛驢車回去的?
柳橋轉身看了一眼前方的城鎮,算了,走走吧,也冷冷腦子混亂的思緒。
易之雲沒有即可跟上,而是呆怔了會兒,在柳橋就要走遠的時候才跟了上去,然後,攥住了她的手。
柳橋看了他一眼,見他面無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了一半,雙腿便酸了。
易之雲停了下來,「我背你。」
柳橋詫異,「背我?」
「嗯!」易之雲應道。
柳橋挑了挑眉,「你在牢房里呆了兩日,雖說現在天氣冷,可也幾天沒洗澡了,我如果被你背,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味道。」
易之雲的臉頓時黑了。
「不過嘛。」柳橋旋即笑眯眯地道,「看在你這麼體貼的份上我不計較就是說了,來,蹲下!」
易之雲看著她昂著下巴下命令的樣子,眼底泛起了慍怒,不過卻只是瞪了她一眼,轉身蹲下。
柳橋趴了上去。
易之雲背著她起身,一步一步走的穩穩當當。
「易之雲。」柳橋笑了笑,「我說過我會救你出來的,現在我做到了吧?」
「嗯。」
「那你打算怎麼報答我?」柳橋繼續道。
易之雲道︰「我會對你好!」
「一輩子對我好?」柳橋繼續道。
「嗯。」
「可我救了你一命,你就只一輩子對我好?」
「那你想怎麼樣?」
「怎麼樣?讓我想想,嗯,就下半輩子給我做牛做馬吧。」
「你——你休想!」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士可殺不可辱!」
「誰辱你了?男子漢大丈夫給自己媳婦做牛做馬怎麼了?我告訴你大少爺,疼媳婦才會有後福!」
「閉嘴!」
柳橋笑了笑,還真的閉嘴了,好一陣子不說話,易之雲停下了腳步,以為她生氣了,可轉過了頭,卻見頭趴在他肩頭的柳橋合上了眼楮,竟是睡著了,不久,甚至傳來了呼嚕聲,他愣了會兒,隨即面色柔和下來,低聲呢喃︰「臭丫頭!」
臭丫頭沒有回應。
易之雲看著她的側臉,靜默半晌,然後,一字一字地道︰「柳氏阿橋,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寒風中,少年許下了一輩子的承諾。
至于做牛做馬?
各憑本事!
……
而此時,在城中的一間客棧內,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一臉陰郁地坐著,從他的衣著可看出他出身非富即貴,身旁有兩個面容冷漠身形魁梧的青年男子守著。
不久,緊閉的房門開了,一個四十歲上下的面容沉穩的男子走了進來。
少年一見男子,當即抬手拿起了手邊的茶杯砸了過去,「狗奴才!」
男子沒躲,茶杯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可他卻紋絲未動,便是連吃疼一下的神色都沒有。
少年見此更是勃然大怒,「你……」
「少爺。」男子開口,聲音低沉,不亢不卑,「馬車已經備好,請少爺啟程回府。」
「本少爺不回去你奈何的了我?」少年怒喝道,原本還不錯的臉龐頓時猙獰。
男子卻沒有讓步,面色微沉,「大人得知少爺所作之事甚為動怒,幸好能夠及時阻止,否則後果如何,恐怕不是少爺能夠承擔的。」
「不就是一個賤民,本少爺就算親手殺了他又如何?」
「少爺!」男子提高了聲音,「那易之雲的確只是一個賤民,可少爺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大人心里清楚!」
「那又如何?!」
「少爺。」男子繼續道,神色轉為凌厲,「大人早已說過二少爺是庶出,少爺如果連一個庶出的弟弟都容不下,大人必定震怒,屆時,恐怕受罪的就不僅僅是少爺一人,夫人恐怕也不好過!」
「你——」
「少爺,小人在大人身邊多年,其他的不敢說,但是絕對比少爺懂大人。」男子繼續道,「大人不會想看到有人做任何事情傷及二少爺,少爺沒有直接對二少爺動手,反而是遷怒相救二少爺的人,想必也是清楚!少爺,此事也算善了,大人不會再追究,可少爺如果繼續任意妄為,大人只會認定你心里容不下二少爺,再者,揚子縣雖然小,那易之雲也是尋常百姓,可是如果真的鬧大了,鬧出了人命,被人發現少爺牽涉其中,進而牽連到大人,會有什麼後果,少爺就算不能想到全部,至少也能窺其一二!少爺,老爺在欽州已經快五個年頭了,如無意外再過一年就能調回京中,進入朝廷中樞,如果此事被揭發出來,不說少爺草菅人命,單說二少爺一事,如果被大人的政敵抓住了作為把柄,別說是回京為官,恐怕官位也不保!少爺,大人出事對少爺來說有好處嗎?」
少年牙關緊咬,面色猙獰,分明是不願意作罷,可是在男子的一番言論之下卻無言反駁。
男子見狀,緩和了語氣,「少爺,大人對少爺如何看重,少爺心里也是清楚的,如今犯得著為了一個庶出不會給少爺造成任何威脅的人而讓大人失望?」
少年陰狠怒道,「本少爺還輪不到你一個狗奴才教訓!」
男子沒有反擊,知主子是已經知道其中輕重,便低頭,「請少爺回府。」
一刻鐘後,一輛馬車從客棧後門離開,直接離開了揚子縣。
沒過多久,這個消息傳至衙門徐茂的耳中,听到這個消息,徐茂的臉色在短時間內變了幾變。
人走了,那這件事就真的到此為止了!
可其中的真相,卻也只能從此掩埋!
徐茂頓覺心頭壓了一塊巨石,為官多年他很清楚有些事情不得不為之,這些年他也一直避免,所以多年來一直都只能當一個地方官,官位最高的也只是一個縣令,愁緒頓時纏上心頭,一時間糾結無比。
不久,管家前來稟報,「大人,舅少爺回來了,不過夫人正準備將他送回娘家。」
徐茂頓時沉了臉,急急火火地回了府邸,才到了發妻的院子,便見發妻果真在指揮著下人準備行囊,而那讓他差一點就枉殺一人的小舅子黃萬就坐在擺滿了一桌子佳肴的圓桌旁,翹著二郎腿,吃肉喝酒。
徐茂心頭的火頓時沖上了腦,疾步走過去,動手便掀了桌子。
「啊!」黃萬被嚇的到在地,桌子上的肉菜潑了不少在他的身上。
「你這是干什麼?!」徐夫人大驚,忙沖上前。
黃萬見了自家姐夫一副要殺人的樣子也慌了,忙從地上爬起了也顧不得身上髒亂,直接躲到了徐夫人身後,「姐姐,你救我姐姐!」
徐茂見了更是憤怒,「你給我讓開!」
「不讓怎麼了?!」徐夫人挺直胸膛喝道,「事情不是解決了嗎?人也給你放了,你還想怎麼樣?!」
「你——」
「我怎麼了我?!我告訴你徐茂,我娘家就這麼一根獨苗,你休想傷他一根頭發!」徐夫人撒潑,「你要當青天大老爺是你的事情,休想動我弟弟一根頭發!還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昨晚上你見了什麼人!徐茂,你以為你自己就真的大公無私?!」
徐茂面色青紅交加,「好!好!我不管!你要送他回去盡管送!從此以後我不會再管他!」
「你——」徐夫人也怒了。
「不過,在他走之前,我還要再問他幾句!」徐茂似乎已然不動怒了,只是目光卻是冷漠了下來,在屏退了下人之後,問道︰「說,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黃萬沒發覺自家姐夫的冷漠代表什麼,見他不動怒了,便走出了徐夫人的庇護圈,「姐夫……姐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時我也沒有多想……當日那田三說有人捐了一大筆銀子,說怕那捐錢的人知道了他貪了銀子就會找麻煩,還說那人認識衙門的陳捕頭,所以分我一百兩,讓我擔著這件事……我只是收了他這一百兩而已……我跟他殺人的事情沒關系!」
「那誣陷易之雲的事情呢?!」徐茂似乎依然不再動怒,冷冷問道。
黃萬忙道︰「姐夫……那人說他是州府大人府上的,我不敢不听啊!姐夫,我也是為了你好,那易之雲不過是一個賤民罷了,我們犯不著為了他得罪州府大人!」
徐茂又問︰「州府大人府上為何要害一個莊戶人?」
「這……這我也不知道……他沒說……我也不敢問……」黃萬說罷,面色又是一慌,「姐夫,現在事情沒辦成,州府大人會不會遷怒我們?還有那田三……」
「今天就送他走!」徐茂沒給黃萬說完的機會,看著妻子冷冷道,隨後看向黃萬,「如果你不想往後因這件事而丟了性命,最好將這件事爛在肚子里!」
隨後,拂袖而去。
將他接來身邊為的就是不想對他照顧有加的妻家沒落下去,希望能夠教好這個小舅子讓他能夠支撐門庭,可如今……
畢竟不是自己的兒子,徐茂終究還是因失望而放棄。
徐夫人隱隱意識到事情不好了,可想著自己唯一的弟弟,最終還是壓下了心里的不安,沒有改變將弟弟送回娘家的決定!
她就不信離了他徐茂自己的弟弟就成不了才!
……
易之雲背著柳橋回到村子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了,雲氏一直站在門口等著,在見了易之雲背著柳橋回來之時,眉宇皺起,「怎麼了?」
「她累了。」易之雲道,然後背著柳橋進了門。
雲氏眉宇皺褶加深。
易之雲將柳橋背進了她的屋子,輕手輕腳地將人放在炕上,蓋好了被子,又蹲子生火燒炕。
柳橋睡的很熟,一點也沒驚醒。
雲氏上前,「娘來。」
「不用了。」易之雲搖頭,自己動手燒了炕。
雲氏一直站在一旁,看著易之雲,不知道是不是屋里光線昏暗的緣故,她的臉有些暗沉。
易之雲燒好了炕後,起身又給柳橋拉了拉被子,見她睡的很沉,呼嚕聲響著,低聲道︰「臭丫頭,睡的這麼死……」
話是罵人的,可語氣卻是愧疚。
「雲兒。」雲氏開口。
易之雲轉過身,「娘。」
「娘給你燒了熱水,你去梳洗一下,待會兒用晚飯。」雲氏道。
易之雲點頭,走出了屋子,關好了門,在雲氏起步去廚房的時候,「娘,先讓阿橋睡著,別叫她起來吃晚飯了,給她留點,溫著。」
雲氏看了看他,「嗯。」
易之雲這才起步去梳洗。
晚飯,只有母子二人,桌子上的菜卻不少。
「多吃點。」雲氏給兒子夾菜。
易之雲點頭。
厄運過去,母子該是高興才對,可如今兩人之間的氣氛卻是極為的別扭,幾乎是在沉默之中用完了晚飯。
「我去看看阿橋。」易之雲起身道。
雲氏看著他,「雲兒,過兩天我們離開這里。」
易之雲一愣。
「雖然如今你沒事,可是……這里不能再留下去了。」雲氏繼續道。
易之雲雙手悄然握起了拳頭,「娘,你用什麼辦法讓他……放過我們?」
「我說如果你死了,我便將他的丑行公布天下。」雲氏道,聲音沒有任何的起伏,「雲兒,這是娘留下婚書的原因。」
易之雲神色微震。
「娘只是想給你留一個護身符!」雲氏繼續道。
易之雲看著母親,直直地看著,像是要看進雲氏的心里似的,過了好半晌,才蒼涼地笑了笑,「娘……我知道你心里還有……」
「雲兒!」
「娘,我沒有怪你,我知道不是你的錯……你心里也苦……」易之雲上前跪下,「對不起,是孩兒不孝。」
雲氏起身扶起了兒子,「娘沒怪你,你先休息兩日,兩日之後,我們離開這里,至于阿橋,她若是願意回柳家,就回柳家,如果不願意,這屋子就留給她,林貴一家子對她還是不錯,有他們照料,她不會有事的,而且,以她的本事也能夠好好……」
「娘!」易之雲面色一變,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要將阿橋留下?」
「我們前途未明。」雲氏點頭,「不該連累她的。」
易之雲咬著牙,面色掙扎,是,不該連累她,只是……「不行!要走就帶著她一起走!」
「雲兒!」
「她是我媳婦!娘要將她留下,那我和他有什麼不同?」易之雲一字一字地道,「當日娘還說不要讓我忘恩負義,如今怎麼就……」
「雲兒,這是迫不得已……」
「而且……」易之雲打斷了她的話,「娘如果堅持要走,孩兒必定相隨,可是娘,孩兒心里不想走!」
「為什麼?為了柳橋?!」
「娘!」易之雲不知道她為何會有如此想法,「阿橋是我的媳婦,我會保護她,會一輩子對她好,我去哪里,她就要跟去哪里!我想留下,是因為我不想再躲了!娘,我們已經躲了這麼多年了,如今既然被找到了,我也就不想躲了!他有本事就殺了我!錯不在于我們,要躲的人更不是我們!娘,我不想再躲下去!」
雲氏面色一白,身子搖晃了兩下,「雲兒……」
「娘……」少年的臉龐在昏黃的燭火之下顯得格外的堅毅以及悲涼,「我恨易這個姓氏,更恨這個名字!」
「雲兒——」雲氏睜大了眼楮。
易之雲繼續道,「我不會走!他要來就來!我也想看看他想將我們母子趕絕到什麼地步!」
雲氏面色顫著,沉默了許久,最終,合了合眼楮,「好,既然你想留下,娘就跟著你留下,只是……」她看著兒子,「柳橋……她……還是不要留下。」
易之雲一驚,「為什麼?!」
「雲兒……」雲氏道,「你還記得當日你問娘的那話嗎?你說過這個柳橋還是從前的柳橋嗎?娘當時沒有多想,可是現在……雲兒,她才七歲,可是卻做了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雲兒,慧極即妖,柳橋……她……」
「娘覺得她是妖怪不成?」易之雲語氣極為的荒誕。
「雲兒……」
「娘,我知道她很聰明,聰明過了頭,有時候脾氣也不好,活月兌月兌一個潑婦,可是,在我被關在牢房里的時候她拼了命救我,就算知道我們易家有一個大仇人在隨時都會有危險她也沒想走,娘,她這樣對我,這樣照顧我們,我們到頭來卻懷疑她是不是妖怪?要趕她走?娘,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可若是她是你的……」
「你懷疑阿橋是他派來的?」易之雲更覺荒謬,這個想法比那臭丫頭是妖怪變的都要荒誕,「娘覺得他派一個小丫頭來要做什麼?勾引我?毀了我?還是要她裝妖怪嚇唬我?娘,我知道最近阿橋做了不少不合常理的事情,也可能惹了你生氣,可是她待我們如何,娘也看在眼里,娘,我們不能忘恩負義!」
「你現在是為了一個外人而……」
「娘,阿橋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妻子!」易之雲打斷了母親的話,越說,便是覺得眼前的母親越陌生,當日是他嫌棄那臭丫頭,如今卻是她!可他當日嫌棄她有原因,那娘呢?有什麼原因?就是那臭丫頭聰明過了頭,鬼點子太多?「娘,如果你擔心她太聰明將來闖禍,我會看著她,不會讓恣意妄為!」
雲氏緩緩地坐了下來,看著眼前的兒子一心維護另一個人,心里涌出了一股極深的難受,「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娘……」
「去吧。」雲氏喃喃道。
易之雲猶豫會兒,還是應了下來,出了屋子之後,靜站了會兒,便去了柳橋的屋子,點了油燈,走到了炕邊,盯著她看。
她仍是睡的很熟,臉紅撲撲的,就像是平日生氣時候一樣。
妖怪?
他想著母親的話,不禁嗤笑,他這個樣子,妖怪也不會來找他的!
「柳氏阿橋,我說過會一輩子對你好就一輩子對你好,就算你是妖怪,我也認了!」
說罷,舒了一口氣,多日來壓在心里的陰郁似乎在這一刻散了,他第一次覺得有媳婦感覺不做。
這時,柳橋一轉身,踢了被子,原本好好的睡姿頓時極為不雅。
易之雲瞪了眼楮,「妖怪?你要是妖怪我就是神仙了!」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給她拉被子,可這手無意中踫到了她的身子,頓時一驚,旋即撫上了她的額頭,竟是發燙,「柳橋?!柳橋?!」
柳橋沒應,甚至听都沒听到。
她發燒了。
易之雲頓時著急,忙喚了雲氏,雲氏趕來之後查看了一下,「燒的有些厲害。」
「我去請大夫!」
「現在這般晚了你怎麼去請?」
易之雲頓了一下,「我去找阿貴叔幫忙。」說著,便跑了出去。
「雲兒!」雲氏叫也叫不住。
……
林小燕得知消息之後便趕來了,她原本晚飯的時候就想過來的,可想著易家大哥才放出來,他們一家人一定很多話要說,所以就沒過來打擾,可現在沒想到阿橋竟然出事了!
進屋一看,再探探體溫,林小燕也慌了,雖然他爹已經給易家大哥去請大夫了,可這樣子……
「對!酒!白酒!」
她想起了幾日前雲氏發燒時候柳橋的辦法,當即便回了自己家拿了白酒,便依照上次柳橋的辦法給她降溫。
「你這是……」雲氏皺了眉。
林小燕一邊動手一邊給雲氏解釋,「……當時嬸子燒的很厲害,阿橋就是用這個辦法給嬸子退燒的,效果很好……」
雲氏听了這事,心里更是沉了,她不是真的相信有什麼妖怪,也不是真的深信她是那人派來的,可是一個孩子,一個七歲長在鄉野的孩子,怎麼會懂的這般多?上次的黃豆芽可以說是她爹教的,可是後來的一切,這幾日她的行為……一個七歲的孩子怎麼可能做得出來?她不想多想,可無法不擔心。
林小燕不知道雲氏心里的想法,心思只放在柳橋身上,大約一個時辰,易之雲請了大夫來,不是張大夫,而是張大夫的徒弟,大晚上的又是大冬天,張大夫年紀大沒能來。
大夫一直在易家待到了天亮之後才回去,而喂了藥之後,柳橋的燒也在漸漸退,大夫走的時候雖然沒有醒,但是燒也退的差不多了。
「還妖怪了,你這樣子如果真是妖怪,還不丟光了妖怪的臉?!」
雲氏進來的時候便听到兒子坐在炕邊嘟囔著這句話,一時間心里竟不知泛起了多少思緒,「雲兒。」
易之雲起身,「藥煎好了?」
「嗯。」雲氏上前,便要喂藥。
易之雲道︰「我來。」
雲氏看了看兒子,沒有阻止。
易之雲正要喂藥,柳橋卻發出了一聲低喃,他忙放下藥,「阿橋?」
柳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隨即發覺自己渾身難受的厲害,她這是怎麼了?
「阿橋?醒了?」
柳橋努力地看清楚眼前的人,易之雲……她張了口,卻沒叫出這三個字,相反是發出了一聲很難听的響聲,她驚了驚,隨後便感覺到了喉嚨極為干澀,咳嗽了兩聲,方才緩和了一些,「我……我怎麼了?」聲音雖然發出,卻仍是極為難听,說著,便想起身。
「別動!」易之雲喝道,「你病了,大夫說要臥床休息!」
「病了?」柳橋訝然,「什……什麼病?」
「發燒!」易之雲道,眼中有著明顯的愧疚,還有疲勞過度……這臭丫頭究竟有多長時間沒睡覺?!難怪昨天跟他吵著架都能睡著!
柳橋又是愣了愣,「發燒啊……」似感嘆,又似嘆息的。
「喝藥!」易之雲端了藥便喂她。
柳橋看看著眼前給她喂藥的大少爺,心情頓時又有些復雜了,不過也沒拒絕,可喝了一口藥之後頓時變了臉,「大少爺,你存心害我?!這藥怎麼這麼苦?」
「藥不都是苦的?!」易之雲黑了臉,「快喝了!」
柳橋自然知道,可是上輩子這輩子她喝中藥的機會一只手都數的過來,心里嘆息一聲,掙扎著坐起身來,「給我!」
「怎麼?」易之雲問道。
柳橋沒管他,奪過了他手里的碗,吸了一口氣,一口氣往嘴里灌,喝完了之後,便正想要水漱漱口,可卻見眼前原本還算是溫和的大少爺竟是黑了臉,冷了臉,她又哪里惹了這位大少爺了?「怎麼了?」
「誰讓你這麼喝藥!?」易之雲有些咬牙切齒。
柳橋一愣,「這藥不能這麼喝嗎?」有這講究?
易之雲氣結,他好心好意喂她,她卻不領情,「你……」可沒等他的「委屈」道出,便被一陣咕隆聲打斷。
柳橋模著肚皮。
「餓了?」易之雲挑眉,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似的,竟是心情大好。
柳橋見狀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坐了兩天牢腦子出問題了,不過對于他的問題也沒否認,「嗯。」
易之雲轉身,「娘,是不是煮了粥了?」
柳橋這時候才發現雲氏的存在,看了過去,可一接觸到她的眼神,心里不禁又咯 了一下。
這怎麼了?
雲氏沒有多說,點了點頭,「我去拿。」
「等一下吃了粥就睡覺,大夫說你要養幾天才好!」易之雲已然消了方才的不滿,正色道。
柳橋回過神,「嗯,我什麼時候燒起來的?」
「昨天晚飯之後。」易之雲回道。
柳橋又道︰「我怎麼回來的?」
「我背你回來的,半路上你就睡著了!」
柳橋訝然,半路上就睡著了?不過想著這兩日的狀況,倒也不奇怪,「昨晚上進城請的大夫?」
「嗯。」
「請阿貴叔幫忙的?」柳橋又問。
「嗯。」
柳橋點頭了頭,沉思半晌,「這兩日多虧了阿貴叔幫忙。」隨後,神色轉為了認真,「易之雲,你雖然沒事了,但是還有些事情後續的事情要處理,也只能由你來處理。」
易之雲蹙眉。
「昨天,村里的人要趕我們離開。」柳橋緩緩開口。
易之雲面上泛起了陰郁。
柳橋嘆息,「易之雲,這件事不能怪他們,他們不過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罷了,不過,如果我們平日和村里往來深入一些,交往密切一些,他們或許不會這樣。」
「你想讓我做什麼?」易之雲道。
柳橋看著他,「去里正家,請他當中間人,擺桌酒席,請林氏的太公,長輩,和最好是將村里的男丁都請上,你親自跟他們道歉,我知道這事不是你的錯,也知道你不喜歡這些……」
「我明白。」易之雲點頭道,「你想讓我借著這次機會和村里的人關系融洽一些。」
柳橋一愣,隨即笑道︰「大少爺挺聰明的。」
易之雲瞪了她一眼,「就你自己聰明!」
「還有,太公那里你自己去一趟,不過老人家脾氣都有些壞的,你忍著點,別跟老人計較。」
「嗯。」
「還有,私塾那邊……這個你應該知道怎麼做的,安夫子那人面冷心熱,你只要誠心,他應該不會趕你出來的。」
「嗯。」
「還有……」柳橋想了想,「田三所貪去的銀錢,你去衙門問問,還剩多少,如果還有,去跟大老爺談談,將剩余的錢用到實處去,這件事……易之雲如果處理好的話,對你的名聲有益!」
易之雲這一次卻沒有回答。
「怎麼?記恨縣令大老爺跟這件事有關系?」柳橋問道。
易之雲看著她,神色極為嚴肅,「阿橋,以後這些話不要在外人面前說!」
「為什麼?」
「你才七歲!」易之雲道,「柳氏阿橋,你才七歲!你這一套一套道理的說出來,你是想讓別人將你當成妖怪一把火燒死你不成?」
柳橋頓時心驚膽戰。
「以後你想做什麼告訴我就是!」易之雲繼續道,連娘都這般想她,其他人恐怕也會!而這臭丫頭分明什麼都沒意識到!
柳橋看著他,想起了方才雲氏的眼神,她就是因為這個所以看她的眼神才那般奇怪?「那你呢?你不怕我是妖怪?」
「你要是妖怪我就是神仙了!」易之雲嗤之以鼻,這臭丫頭是有不妥,可是妖怪?荒謬!
柳橋看著他會兒,認真道︰「易之雲,我不是妖怪。」
「我自然知道!」易之雲嗤笑,「你不過是比別人聰明一些鬼點子多一些而已!你也別得意,這世上也不是真的沒有你這般年紀小小便如此聰慧的人存在!我告訴你多著呢!」只是……慧極必傷……他腦子跳出了這個詞,泛著嗤笑的眼底涌現了不安,隨即正色道︰「柳氏阿橋,女孩子不必這麼用腦子,用多了容易老!」
柳橋沒應他的這話,而是道︰「可我是鬼。」
易之雲一愣,隨即咬著牙,「就算你是鬼我也認了!」她就不能听話些?!
柳橋眸底波動,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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