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對于柳橋來說,最無法接受的恐怕就是嫌棄二字,可這兩個字,卻從她出生開始就一直伴隨著她。
初來世上,她的親生父母因為一個她永遠也無法知道的原因將她拋棄,後來,在孤兒院中,她性子不好,不愛說話,不會討人喜歡,不管是保育員媽媽,還是那些來收養孩子的夫妻,即使她長得不錯,身體也健康,可最終他們選擇的人都不會是她,再後來,步入社會,她一直渴望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可因為孤兒的身份,嫌棄仍是一直伴隨著她。
女人想家沒父母的男人,可男人卻絕對不會喜歡娶一個沒有父母的女人,尤其是男人的父母,更不會接受自己的媳婦是個孤兒,縱使她再如何努力,也無法擺月兌這份嫌棄。
也或許她心里也清楚,所以上輩子即使談過戀愛,卻從未深愛,也或許該說,她從心里也在嫌棄自己!
而如今,眼前的這少年卻說,就算你是鬼我也認了。
認了。
像是在認命。
可是她從他的眼中卻看出了認真和堅決。
柳橋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一個本不屬于她的時空會有一個人說就算她是鬼他也認了的人,即使這個人在不久之前對她也是滿心的嫌棄。
心里頓覺一陣酸澀,像是自己心里最深最不願意暴露出來的秘密被揭穿了似的,不是難堪,而是難受。
熱流隨即涌上了眼眶,進而溢出。
「你……你……」易之雲有些傻眼,也有些慌了,他從未想過這牙尖嘴利潑婦一樣的臭丫頭竟然會哭,「你別哭……我不是說你有問題……我只是……你別哭!我道歉還不成嗎?柳橋,你很好,你不是妖怪也不是鬼……你別哭啊你!」
可他越說,柳橋的眼淚卻落的更慌,像是將積壓了許多年的眼淚一股腦地倒出來似的,易之雲被嚇到了,而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就要哭,感動?是啊,她曾經無數次告誡過自己只能因感動而落淚,而絕不能在困境之中哭泣,可是,上輩子到死都沒找到的感動卻在一個毛病多多的小子的一句話中獲得,不是該是高興還是該難過。
「柳橋——」易之雲手足無措,「你別哭……我沒說你什麼……要不……要不你以後想怎樣就怎樣?我保護你,我不會讓人將你當妖怪?!」
柳橋笑了,然後抬眸抹了眼淚。
易之雲松了口氣。
「易之雲……」柳橋看著他,笑著。
易之雲盯著她,心竟然莫名的緊張起來。
「你很好。」柳橋笑著道。
易之雲一愣,跳動的欣喜在心頭纏繞,「我當然……」
柳橋又接著呢喃,「只是可惜了。」
易之雲心里的緊張頓時轉為了不舒服,臉色也不由得沉了下來,「可惜什麼?!」
他不好?!
他都做到這個地步了,還不好?!
這臭丫頭還想怎樣?
「可惜……」柳橋笑著,卻沒有回答下去,可惜太女敕了,而本姑娘……不,老娘已經是老牛一頭,要真的啃你這株女敕草還真的下不了口。
易之雲見她話說了一半一半的,莫名的惱意竄上心頭,「到底可惜什麼?你說!」他已經對她很好很好了,還想怎樣?真的想讓他做牛做馬?!
回答他的是一陣肚子打滾的聲音。
「我餓了。」
「你——」易之雲一頓氣結,臉更黑了。
柳橋見狀,嘆息一聲,小孩子果真還是小孩子,就算坐過了來惹過官司,這性子還沒能穩,「可惜我現在病了不能給你做松花蛋肉粥,你不是說過你想吃嗎?」
易之雲一听,心里的郁氣頓時消了,盯著她瞧了瞧,「你想吃?」
「你給我做?」柳橋挑眉。
易之雲擰著眉頭掙扎會兒,「你想吃我就做。」
「還是免了吧。」柳橋道,「你才沒事我就讓你做牛做馬,娘見了會心疼的,恐怕會更加認為我不是人。」
「柳橋!」易之雲正色道,「我說了你沒有不對!你只是聰明過了頭而已!還有……娘沒這意思!」
柳橋笑了笑,「嗯。」
易之雲看著她這般也不知道該是松了口氣還是繼續擔心的好,他方才那些話是不是說多了?
「好了,不說這些了。」柳橋轉了話題,「剛剛我給你說的那些事情,你好好做,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人情往來,可是人生在世很多事情就算不喜歡也得去做。」
「知道了!」易之雲板著臉,「這些事情我會處理,你自己顧好你自己的病就成!」
「去見大老爺的時候幫忙問問那賬本可否拿回來?雖然我有備份,但……那東西如果沒必要便不要留在別人出。」柳橋繼續道。
易之雲點頭,「嗯。」
「對了,上回我給你說過買田地的事情,你這事後,恐怕整個揚子縣都知道易家富有了,如果我們自己出面的話,恐怕我們會被當成肥羊,你跟里正說說,讓里正出面,我們給他酬勞。」
易之雲蹙眉,「嗯。」
「先打听著,下個月和鴻運酒樓結算之後再買。」柳橋道。
「嗯。」
柳橋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話,將村北面的那個小山頭也給買下來。」
「那山頭?」易之雲蹙眉,「你要那山頭做什麼?上面莊稼種不了,其他果樹也種不了。」
「不是有青梅樹嗎?」
「那樹結出來的果子酸的牙疼!」
柳橋笑眯眯道,「大少爺你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你偷偷去摘過?」
「你——」
「就算因為沒人要所以才便宜。」柳橋當即轉移了話題,「大少爺,我們的銀子其實不錯的,還有,我還想建一個作坊,這作坊要買地,建屋子,又是一大筆開銷,最重要的是……大少爺,我有一個不好的預感,明年跟鴻運酒樓的合作可能會出問題。」
「什麼問題?」易之雲蹙眉。
柳橋搖頭,「感覺而已,沒具體想法,不過凡事都沒有一帆風順的,想法消極一些也不是壞事,至少到時候如果真的出了問題不會手忙腳亂。」
「柳橋,你……」易之雲開口道,卻沒有說下去。
柳橋看著他,「我什麼?」
「你也很好。」易之雲看著他半晌,才道。
柳橋挑眉笑道︰「我當然好了,所以大少爺你娶了我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
「你——」易之雲氣結,這臭丫頭就不能好好的?非得這般囂張!
柳橋笑眯了眼楮。
該做的事情她都做了,其他的,她不敢再管,易之雲說的沒錯,她的不正常是該適可而止了,他可以不在乎,可其他人未必不會,就算最後不會真的將她當做妖怪給燒死了,可如果傳出這類的風言風語,她就算不死恐怕也好一陣子麻煩,最重要的是,雲氏也這麼想!
她可不敢將自己在雲氏心中的地位跟易之雲相提並論!如果她真的認定了她不對勁,為了兒子著想,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她真的不想改變如今的生活。
雖然有不順心的,但是,卻讓她有了家的感覺。
思及此,柳橋斂了笑容,「易之雲,問你個問題。」
「說!」
「你們易家的那個大仇人……」柳橋看著他,「我知道我說過不問,不過……這樣吧,你如果不想回答就不要回答,不過我還是得問問,易之雲,那個人是……州府蕭大人嗎?」
易之雲一怔,「什麼蕭大人?」
「不是?」柳橋心中疑竇涌出,他的神色分明是奇怪她為何這樣認為。
易之雲看著她,皺著眉,「阿橋,你怎麼會這樣以為?」
「沒什麼?」柳橋神色淡淡地道,「在欽州能讓縣令大老爺都怕的人不就是州府大人嗎?所以我才這樣猜測。」
「跟什麼蕭大人沒關系!」易之雲道,「你……你不要亂猜!這事……我以後有機會再跟你說!」
跟她說?
柳橋挑了挑眉,她還以為他會一輩子都不跟她說了,現在算是有進步了?「好。」
「好好養你的病!女孩子少動腦筋!」易之雲教訓道。
柳橋溫順笑道,「是,大少爺。」
易之雲狠狠地瞪向了她,臭丫頭還是臭丫頭!
……
上輩子一個感冒就算是吃藥打針也得要一個星期,更何況如今只能靠喝中藥治療,硬生生病了整整十天還沒見好,柳橋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真的傷了元氣,精神的極度緊張,以及身體的疲憊讓她垮了,縱使她的里子是成年人,可這具身體還是孩子,頭腦也還未發育周全。
她只能養著。
好在易之雲倒是听話,她讓做的他都做了,雖然他大少爺沒跟她仔細說,但她還有林小燕這個耳報神在,雖然足不出屋子,但是外面的消息她還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易之雲回來的第二日,他便去尋了里正,然後在里正的引見之下見了林氏的太公,在太公家里足足呆了半個時辰,雖然林小燕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麼,易之雲也沒講,但是在第二日里正家的宴席上,太公卻來了,而且,還拍著易之雲的肩膀說小伙子不錯,有了這句話,易家在林家村的地位便有了變化了。
村里的事情人情一了,易之雲便進城去了衙門,見了徐茂。
徐茂在得知易之雲求見的時候本以為是因為那幕後之人的事情,當易之雲將來意說出,他方才松了口氣,「你能有如此善心是好事,你放心,這件事本官會安排妥當,只是從田三處收回來的銀子已經不多了,也就百來兩,這樣吧,既然是做善事,本官也不能袖手旁觀,本官也捐出一百兩,你……年紀畢竟不大,我讓主簿協助你做這件事。」
「謝大人。」易之雲拱手道。
徐茂頷首,「至于……田三陷害一事的幕後主使……」
「大人。」易之雲打斷了他的話,「易家只想在揚子縣好好過日子,只要別人不來找我們麻煩,易家絕對不會找任何人的麻煩!」
徐茂審視著眼前的少年,「你母親……」
「草民的母親也是如此想!」易之雲道。
徐茂沉吟會兒,腦海又浮現了當日雲氏那些話,那提到的婚書,思緒百轉千回,最後,生生掐斷,「如此便好,你們放心,只要我還是揚子縣縣令一日,你們易家就可以在揚子縣安生過日子!」
不管母子跟州府蕭家有什麼恩怨,只要他能夠做到的,便不會吝嗇,也算是他對易家的補償!
易之雲低頭︰「謝大人。」
和徐茂見面的具體對話,易之雲沒跟柳橋說,只是告訴她徐茂捐出了一百兩,讓主簿協助他重新安葬收殮之前被草草掩埋連一個墓碑都沒有的異鄉客,此外還休憩了義莊等等。
為此,他一連好幾日都要跑義莊,又不願意總是麻煩林貴,所以便日日步行入城,有時候一去便是一整日。
「易之雲,累不?」
「不累?」
「娘擔心你。」
「娘罵你了?」
「沒。」
「我會跟娘說。」
「讓阿貴叔送你吧。」
「不用!」
好吧,柳橋尊重他。
「大少爺,你每天去義莊不怕?」
「有什麼好怕的?」
「都是死人。」
「死了的人還有什麼好怕?」
「鬼呢?」
「沒見過。」
好吧,他大少爺膽子大,就此,柳橋安心了,便不再這件事上多說了,因為忙著義莊的事情,易之雲也沒能去私塾,不過去過了衙門之後他也便回了一趟私塾,後來回來的時候,膝蓋都青紫了,听聞安夫子罰他跪了兩個時辰,小懲大誡,雖然受了些苦,不過總算沒被趕出來,安夫子在得知了義莊之事後,干脆直接放了他的假,想來也是真的不打算追究下去。
一切都向好的方面發展。
而自從易之雲擺了酒席跟村里的男人交際一番之後,易家一掃平日的冷清,幾乎每天都有人上門,男的找易之雲,女的自然是找雲氏,當然,也有來探柳橋病的。
雖然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帶著探究的目的而來的,可畢竟是願意走這場面。
林小燕說如今外面都傳著易家發達了,連五百兩銀子都捐的出去。
柳橋苦笑,幸好她當日在公堂上說如今還沒跟鴻運酒樓結賬,也便是說銀子還沒到手,否則真的不敢保證會不會真的有人謀財害命。
林小燕也有同樣的擔心,再又听到了外面傳的越來越過分的傳聞之後,她憂心忡忡,「阿橋,現在竟然還有人說你們易家在南方原本是大戶人家,祖墳里面埋著黃金……」
柳橋扶額,「這什麼跟什麼啊?」
「阿橋,這樣傳下去……會不會……」林小燕再單純也不可能相信這世上沒有惡人。
柳橋嘆息,可還沒等她處理這些謠言,麻煩便上門了,倒不是真的來了謀財害命什麼的,而是她的親人,不,該說是原主的親人找上門了!
不是柳家人,反倒是張氏。
原主的娘親。
易之雲才將這個消息告訴她,她還沒在記憶中搜出張氏的記憶,便見一個穿著碎花冬襖,盤著發髻,圓臉的婦人沖進了屋子,直直沖到了她的身邊,將她緊緊抱住,哭的撕心裂肺的︰「娘的阿橋……阿橋……娘對不起你啊……對不起你啊……」
柳橋被抱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阿橋啊,娘對不起你……娘沒想到你大伯母會這樣狠心……阿橋,娘對不起你啊……」
易之雲臉有些沉了,柳橋嫁過來之前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但是張氏在丈夫死了之後就改嫁的事情他還是知道的!就算要改嫁也不該在丈夫死了才兩個月就改嫁吧?還將女兒丟給別人,就算她不能帶著女兒改嫁也不該不聞不問!這臭丫頭是運氣好嫁來他家,如果被別人買去,她這個童養媳的日子如何可就不敢想了!
因而,易之雲對于眼前這個不請自來的改嫁了的「岳母」沒有什麼好感,若不是看在柳橋的份上,他便是連門口也不讓他進。
「我可憐的女兒……阿橋啊……」張氏還在哭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柳橋死了。
「你先放開阿橋!」易之雲忍不住了,「她都透不過氣了!放開!」
張氏愣了愣。
柳橋總算找到機會月兌身了,睜開了她的「擁抱」之後,忙喘著氣,張氏見了,並無多少淚痕的臉上訕訕的。
「你沒事吧?!」易之雲上前擠開了張氏,憂色問道。
柳橋搖頭,「沒事。」
易之雲見她聲音有些沙啞,又忙倒了一杯茶給她。
柳橋接過喝了潤了潤喉嚨,這才將注意力放在來人身上,在原主的記憶中,張氏十七歲嫁給了柳河,兩年之後生了原主,今年原主七歲,也便是說張氏如今也不過是二十六歲而已,可是眼前的婦人……怎麼看都是三十好幾的樣子,在一旁的雲氏相比,簡直是比雲氏大上了十歲。
其實說起來張氏在柳河死了連個月就改嫁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她嫁進柳家的日子其實也不好過,張氏嫁入柳家的時候,柳家因為老母在,所以還沒分家,大嫂黃氏是個極為相處的人,婆母又是黃氏的姨母,所以一直偏著黃氏,雖然柳河對張氏不錯,但性子敦厚,根本便無法在母親和長嫂手中保護妻子,而他又是一個貨郎,終日在外的,張氏嫁入柳家之後吃了不少的苦,許也是因為這樣,她在嫁入柳家兩年之後才懷了原主,後來生下來的時候又傷了身子,之後一直沒生養,不過好在,就在原主三歲那一年,婆婆沒了,柳家分家。
分家之後,柳河得到的家產雖然少之又少,但是張氏也算是松了口氣,月兌難了,柳河對妻子本就不錯,又沒因為張氏只生了一個女兒就嫌棄,所以,張氏在後來過了幾年舒服的日子,可好景不長,柳河因為意外去了。
這時候,原主的大伯母,張氏的嫂子見張氏成了寡婦,便打起了當日分給柳河的那幾畝地,張氏性子本就怕了黃氏,又擔心著將來的生活,這一咬牙干脆听了娘家人的勸說改嫁去了。
原主對張氏記憶最深的便是她離開家的前一天晚上,張氏抱著她哭了一整晚,可是第二日,她還是走了。
原主一直哭著求她不要走,可是,卻始終沒有求到。
張氏做的唯一一件過分的事情便是在改嫁之前偷偷將柳河分家所得的田地給賣了,讓黃氏的希望落空。
原本黃氏對張氏改嫁也是極為的高興的,她以為張氏改嫁了,柳河的那些家產就是自己家的了,可是沒想到一向軟弱好欺的張氏竟然敢偷偷賣了田地,黃氏恨張氏恨的牙癢癢的,也曾去張氏家大鬧一場,不過最後還張家的人給打了回去了。
鬧不過,搶不回,黃氏只能將一肚子氣發泄在張氏扔給她養的原主身上,可想而知原主在大伯母家過的是什麼好日子。
說起來,來易家當童養媳,對原主還是條生路!
「阿橋……」張氏被柳橋過分平靜的目光看的渾身不自在,「女兒啊……」
柳橋心里涌現了好幾種情緒,她知道這是原主殘留在這具身體里的,有怨,有氣,有不明,有難過,但是最大的還是想念,其實原主還是想張氏這個娘的。
「阿橋……」
「娘。」柳橋嘆息一聲,代替原主叫了這一聲。
張氏的眼淚嘩啦啦地留,又想上前抱住柳橋。
「她病著!」易之雲忙擋住,態度明顯不滿,「有話坐下來說!」
張氏訕訕。
「雲兒,不能這樣沒規矩!」雲氏沉聲開口,然後對張氏道︰「嫂子既然來了,那就坐下來慢慢說。」
張氏看了一眼雲氏,訕訕笑了笑,「好,好,你看我……一見到女兒就什麼都忘了。」說完,轉身看向柳橋,「阿橋,你病了?什麼病?看大夫了沒有?吃藥了沒有?」
柳橋笑了笑,「看了,藥也吃了,沒什麼大病,就是染了風寒。」
「讓娘看看……讓娘好好看看……」張氏說著便上前。
易之雲仍擋在前面。
張氏訕訕。
雲氏開口,「雲兒,阿橋的娘難得來,就讓她們母女好好說說話,我們先出去吧。」
「娘……」
雲氏眼楮一眯。
易之雲看向柳橋,有些不放心。
柳橋心中一暖,「我沒事。」
「有事大聲喊我。」易之雲道。
柳橋無奈,能有什麼事?不過還是領了他的情,「嗯。」
易之雲這才出去。
雲氏看了看柳橋,也起步離開。
屋子里面剩下了母女二人,不,是算不上母女的母女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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