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狐狸!我吃了你!」阿灼生氣地朝千裘撲過去,卻撲了個空。波濤翻涌的石橋之上,白發及腰,紅唇金眸的翩翩公子白袍曳地,玄色披肩。
臨風靜立之間,影像驟然從四面八方顯現,又瞬間消失。阿灼從未見過如此幻術,一時之間被這幻想弄得暈頭轉向,只覺得耳畔全是狐狸肆意的笑聲。
正在陶灼頭疼之際,一道耀眼的白光驟現,那周圍的數十個狐狸幻想突然瞬間全部消失,只剩下了一個立在她的右側。
不用說,剩下的這個肯定是臭狐狸!阿灼一把沖了過去,眼看就要撞上,卻突然發現自己無法前進。
「陶灼,昨晚玩得似乎還沒盡興啊。」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卻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涼意。
陶灼發現自己好像被人扯住了領子,而且貌似又被拎到了半空,而且拎她的還是那個被她給忘到了九霄雲外的,絕對不能得罪的某位小氣仙君!
這邊阿灼已經完全放棄了掙扎,在阡陌的低氣壓之下異常乖巧的保持著靜默。天知道,她多想變成這橋上的一根欄桿。
另一邊,長橋之上,白千裘一手把玩著腰間的乳白玉佩,一邊面色挑釁地盯著站在他對面的男人。
眉目清遠,墨發白袍,自有一股暢游天地間的清明之氣。
「天界墨仙,驚才絕艷。」明明是贊揚的話,從那妖冶的紅唇中吐出來時,卻帶著徹骨的寒意。
阡陌神色淡漠,只是眼中多了一分不解。眼前的男子雪發如霜,金眸勾魂,指尖把玩的乳白玉配更是靈氣充盈,六界難尋的至寶之物,不難猜出,這必是九尾靈狐一族的小王子白千裘。
男子之身,卻容顏絕倫,六界女子所不及。只是他似乎未曾見過這個男子才對。可為何白千裘的話中帶著絲毫不曾遮掩的寒意?
「若本仙未猜錯,閣下定是靈狐一族的王子。」
白千裘唇角微勾,邁步高傲地走到了阡陌面前,連阿灼都看到了他眼中深深的厭惡之情。白千裘湊向阡陌的耳畔,聲音低沉而嫵媚,只是那說出的話,卻讓人感到森森的寒意。
「墨仙大人可覺得千裘方才的幻術眼熟得很?是不是很疑惑本王子為何會這麼厭惡你,分明我們是未曾見過?也許仙君此刻想不起來,但以後,我們多得是見面的機會。」
听到白千裘的話,有什麼思緒在腦海一閃而過,阡陌驟然拉下了臉,嚇壞了一旁的陶灼。這個,狐狸難道做了傳說中的那件事?
他居然調戲了安靜起來是座冰山,發作起來是座火山,外表清高隨和,內里月復黑悶騷的仙君大人嗎!!!
原諒她把從風流無下限的月衡上仙那里所能學到的詞都一次性搬出來吧。沒有親身接觸,是體會不出,得罪仙君大人的悲慘後果的。
臭狐狸,雖然你整了我好久,但為了你將面對一個多麼恐怖的仙君大人,我還是會為你祈禱的!
陶灼正兀自想得歡快,白千裘卻已經下了長橋。阡陌看著那在煙雲之中且行且遠的華貴王子,心離還想著他離開前說得最後那句話。
他說,‘反正我們還會見很多次,只是希望仙君你,可不要到了結束的時候才想起,本王子是為了什麼,才會如此厭惡你。’
靈狐族,難道是為了兩百年前狐族二公主雪漪的事?
兩百年前,龍族三王子與靈狐二公主結親,沒想到二公主借婚禮偷取了龍宮至寶化龍珠,卻被他無意撞破。
公主執意不肯交出化龍珠,也不願講明緣由,受到在場仙家圍攻,最終難敵眾人,失卻寶珠,還被關入了龍宮地牢。
靈族長老出面調解,想要放出公主,只是由于他的原因,此事沒能成功。後來有魔族偷潛入龍宮救公主,在打斗之中,公主為救那人,受了他一掌破魂寂。
雖然後來他們逃了出去,但公主受了他那一掌,怕是只有香消玉殞的命。六界皆知,墨仙曾以此招三退魔族大軍。
所謂破魂寂,受者三魂離散,六魄皆碎,寂滅于輪回天地。那一掌,他用了七分功力,狐族公主不過八百年的修行,自是扛不住。
只是,當初此事也怪不得他。
自神族沒落,六界仙靈二族地位並肩,只是一萬多年前,仙靈魔妖四族大亂,除了仙界保留了大部分的實力,其余三界均是重創。後仙界獨大,靈族卻是元氣大傷。
再加上人界千年以來一直繁榮不息,對以靈體修行的靈族也造成了許多威脅,許多靈族修煉還未月兌離靈體之時,就被殘殺了。
雖說靈族沒落,但並不意味著仙界也這麼想。靈族修行雖說先期掣肘頗多,但後期修為往往是要勝出仙界之人很多,更何況萬年之前,靈族之首論實力遠遠要比仙界之首厲害得多。因而,仙界其實一直在想辦法壓制著靈族。
九尾靈狐千年來均是靈族之首,當年之事,一是陰差陽錯誤傷了公主,二則是玉帝之意,仙界需借此事來壓制靈族。因這種種緣由,才使得後來雪漪公主落得了那麼個令人唏噓的下場。
若今日這白千裘恨他,大概也就只有這個緣由了。當年之事,論道義,公主盜寶在先,他代表仙界出手無可厚非,更何況後來之事,竟有魔族插手,無論如何,這雪漪公主都是難逃干系。
當年他雖是無錯,但終究還是害了雪漪性命,倒也不好把這白千裘如何。看來日後,倒是要多多提防才是。
至于他手里拎著的這個,看來真的要下狠招了,連‘夜不歸宿’都學會了!
對上仙君一雙黝黑的墨瞳,阿灼硬是撐大了嘴巴,面容僵硬地露出了個巨大無比的笑容。「仙君,你說為什麼這銀河上沒星星,水底卻有星星呢?」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呵呵,應該是星星太懶掉水里了?仙君,阿灼說得可對?」
當看到一臉淡漠地仙君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時,陶灼蔫了腦袋。通過近幾天的事,她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天上的這群神仙,只要對著你沉默地笑著,就說明你丫要倒霉了!
玄竇對她笑,結果丫的大半夜被綁架到了月宮!
狐狸對她笑,結果丫的差點就掐死了她!
現在……仙君對她笑,已經無力去想她會遭遇什麼了,估計想了也白想,貌似她這大腿也擰不過仙君的胳膊。
不過,仙君好像見不得她哭誒,要不哭下試試?
墨池邊上,趴在青石上的陶灼努力睜著那雙葡萄似地大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坐在對面一言不發的阡陌。
阡陌望著一臉糾結,眼楮瞪得老大的陶灼,神色坦然。果然是要封了這丫頭的聲音才有用,要不然現在定然又是吵得不得開交。
「這一月之內,你除了這墨池桃林哪兒都不準去。每日我會親自來查看你的修行,你再次靜心修行,每三日我會送丹藥來,記得服下。等你什麼時候能到了上回我說的那個高度,方可出來。」
傳說中的‘面壁思過’嗎?仙君大人,修煉可以,丹藥能別吃嗎?大家都說難吃地媲美毒藥來著。
阡陌望著听到要吃丹藥就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陶灼,面色一冷。敢嫌棄他的丹藥?
「看來你對本仙君的安排不滿意,這樣吧,每日午後本仙君就在這里煮茶,也省得你在這里寂寞。」
望著阡陌瀟灑地甩袖離開的背影,青石上的陶灼終于淚流滿面。果然月衡上仙說的對,寧得罪小人,勿得罪墨仙。
煮一個月的茶,她肯定得喝一個月的茶……想到凡間那杯苦的她想撞牆的茶,阿灼無力地癱在了石面,大黑狗,你在哪,快來綁架我!
事實上,被月兔追得滿月宮的亂鑽的玄竇的確準備再次翻牆進重墨閣,實行‘綁架’!只是,翻牆的時候——被某位笑的極其寒冷的仙君給抓了個正著。
重墨閣的八鎖陣里,某只被現了原形的大黑狗非常憤怒地,朝著站在陣外一臉風輕雲淡的阡陌狂吠!
他老子的,你快把本神犬放走!要不我咬死你!
「真是的,這年頭天界的狗都沒教養了,三更半夜居然敢翻牆,來人,給我看好了這只狗,不準讓他跑了。」
吩咐完仙童,阡陌就和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回去睡覺了。絲毫沒有因為他關了天界第一神犬而有什麼擔憂。
在以後的七天,阡陌像完全忘了自己還關著一條特殊的狗的事一樣,直到二郎神火急火燎地找了來,才領回了被折磨得不成樣子的哮天犬。
臨走前,那只大狗不停對著一臉從容的阡陌磨著牙,他居然連續關了他七天,還天天派人在陣外放各種仙肴,害得他只有看,沒有吃得份!
此仇不報非神犬!你不讓我拐帶小桃妖,我就偏偏要拐帶給你看!
路過的月衡上仙見此,不由搖扇唏噓,‘墨仙大人養女兒真不容易,這還沒長大的,女婿就上門立志要拐帶女兒了!’
此話傳到正在作畫的阡陌耳中時,阡陌一個手抖,好好的荷花花蕊給畫成了西天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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