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徜徉,微黯的月光下,桃林落花徐徐。竹屋之內,阿灼睡得正甘甜。
玄竇小心翼翼地繞過設在桃林入口的八鎖陣,潛進了竹屋。
「嗯?天亮了嗎?」阿灼揉了揉眼楮,順著推著自己的手臂往上瞧,見到是偷偷模模的玄竇,差點又一嗓子給叫了出來。這只大狗為什麼總喜歡大半夜跑她這來?都不睡覺,困死了。
睡眼惺忪地和玄竇對視了一伙,也不見玄竇說話,于是又躺回了床上,天大地大,不如睡覺。
玄竇模了模鼻子,怎麼又睡了?
使勁搖醒了陶灼,看著她哀怨的小眼神,玄竇賊兮兮地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紙包。看到陶灼的鼻子立刻動了動,這才慢慢打開了紙包,里面包著三塊桂花酥。
陶灼一聞到那撲鼻而來的甜膩香味,眼楮就放光了。伸手就要去拿,卻一掌被玄竇拍了下來。
「想吃嗎?這可是天上有重大宴會才會有的桂花酥哦!」玄竇拿著酥在陶灼面前晃來晃去,結果一口吞了下去。
陶灼猛的咽了口水,一下子撲了上去,卻被黑衣的少年一個閃身躲了過去。
「想吃吧,你要是從今以後,跟著本神犬混,就天天有好吃的呦!」阿灼盯著眼前一臉得意和陰謀的俊朗少年,又猛地咽了一口口水,掙扎了許久,很硬氣地撇了頭,才不上當呢!
但是——怎麼可以這樣誘惑她!大黑狗居然把酥遞到了她嘴邊啊!
舌忝一口,就一口!見玄竇沒有動作,阿灼迅速的舌忝了一口,甜甜糯糯的,還有股涼涼的味道,是在太好吃了!
玄竇拿著被舌忝過的酥在兩眼放光的陶灼面前搖了搖,不會好意地笑了笑。
「怎麼樣,想好了嗎?跟著本神犬混,可是吃香喝辣哦!」
「真的?」
「嘿嘿,神犬一言,駟馬難追!」
阿灼又舌忝了舌忝那塊酥,重重地點了點頭,那啥不是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不能怪她不堅定,只怪這東西桃好吃了!
「小心,小心,這邊。」廚房內,玄竇和阿灼兩個人正縮在桌布之下,小心地向前挪動著,目標就是擺在最右端的那盆琉璃靈雨湯。
「噓,陶灼,我可告訴你啊,這琉璃靈雨湯可是專為雲瑤公主準備的。用的食材全是上等仙藥,用鳳凰火炖上三天三夜才行。」
「而且,美容養顏,促進修為。」
陶灼瞪了一眼笑得奸詐的玄竇,狠狠踩了他一腳。原來給她吃的酥是從這里偷出去的,還裝模作樣說帶她吃好東西!
玄竇好心情地捏了捏眼前粉女敕女敕的小臉蛋,豪情萬丈。「阿灼,要不是把你當好兄弟,我可不會帶你來吃這好東西。要知道這可是偷我美人公主的湯啊。」
「哼!明明你也想喝!」
「來,別生氣,這湯還有3個時辰就好了,咱得快點,只能偷上一碗。」玄竇探了探頭,一個雲瑤身邊的仙女正看守著湯,門邊還立著一位另一位仙女。
「怎麼辦?她們都不睡覺。」
玄竇成足在胸地一笑,從懷中解下一個袋子,掏出兩只黑色軟殼的小蟲來。「這可是我的法寶!」
「什麼蟲子啊?」陶灼伸手去壓了壓小蟲,玄竇卻急忙側了身,「別亂踫,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從東海蘊龍島抓來的瞌睡蟲。一踫就睡。」
阿灼聳了聳肩,隨即對著玄竇會心一笑,眼珠子轉向了那兩個仙女。
玄竇輕輕一吹,那兩只小蟲便飛了出去,鑽進了那兩個仙女的脖子里,消失不見。那兩個本來精神很好的仙女眨眼就倒了下去。玄竇陶灼這才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
橘紅色熾熱火炎上,淡綠色的湯散著濃濃的香味,直入脾肺。玄竇和陶灼不約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雖說還差三個時辰,但是估計也差不多了。」
「嗯嗯!那我們——」阿灼對上了兩眼放光的少年,少年不知從哪掏出了兩只碗,笑得奸詐無比。
「開玩笑,作案怎能沒有工具!也不想想我哮天犬是誰。」
「小心點,這鳳凰火和三昧真火差不多,都是不會滅的,別燙著。」
在玄竇里嗦了一大堆後,兩人終于成功喝上了琉璃靈雨。只是還沒等他們開口感嘆,就從門外傳來了重重地腳步聲。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犯愣,不是吧,這麼巧?
「怎麼都睡著了?」
「不是,將軍,不大對勁啊。」
桌布下的兩個人手足無措,完了,瞌睡蟲不出來,那兩個仙女肯定不會醒啊。
玄竇偷偷掀了一角桌布,指尖是喚出瞌睡蟲的粉,見那兩個將軍沒注意到這邊,立刻把粉吹了出去,縮回了頭。
「將軍,醒了!」
桌布下的兩人听到這句話總算松了一口氣,差點就要引起懷疑了。
一只小瞌睡蟲已經爬了回來,玄竇將它裝寶貝似地把它裝回了口袋,死死盯著桌布的下沿,另一只呢?
另一只小蟲過了許久終于慢慢悠悠晃到了眼前,玄竇正要去抓,桌布卻突然被人掀了起來,黑暗一下子被驅散,阿灼不禁擋住了眼楮。
果然,還是被發現了嗎?
不過,為什麼沒動靜?阿灼和玄竇同時放下了擋眼楮的手。明亮耀眼的光照之下,金眸雪發,錦袍披肩,笑容略帶驚訝的美人正挑眉蹲在他們面前。
白千裘長指捻著桌布的一角,見桌下藏著的兩人竟然是哮天犬和陶灼時,也是一愣。但當他看到哮天犬指尖的瞌睡蟲,和他們身邊兩碗還沒來得及解決的琉璃靈雨時,頓時了然。
「白公子,可是發現了什麼?我覺得這兩個仙女睡得有古怪。」
看著頓時緊張起來的兩人,白千裘輕笑,起身放下了桌布。
「能有什麼古怪,不過是打個盹罷了,也只有你們仙界的公主,才想得出去讓人煮上這三天三夜的湯。」
那將軍見白千裘話語里滿是輕蔑不屑,面上尷尬。只得連忙將白千裘請了出去,玉帝那里還等著見他呢。
阿灼趴在石上,低頭舀著天河的流水。身後一棵高大的枯樹上,黑色披風的少年嘴里叼著仙草,哼著小調。
「豆豆,我們這樣不會被發現嗎?」
「發現?大半夜不睡覺又不犯天規的。」
玄竇打了個哈欠,從樹上跳了下來,也俯身趴到了石頭上。
「豆豆,這天河的水為什麼是銀色的?而且除了星星什麼的影子都沒有?」說著阿灼就把胳膊往水里那顆星星伸了過去,只是除了弄了一圈圈漣漪,打亂了星星的影子外什麼也沒撈到。
「誰告訴你,這是星星的倒影的?」
「我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看著身旁翻了個身,沒有一點開口意思的玄竇,陶灼輕輕湊了過去。
「好啦好啦,就是剛才發現我們的那個大美人,他叫白千裘哦。」
「他可是九尾靈狐的王族,你能認識他?」
阿灼枕著手臂,閉上了眼楮。「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狐狸變的。我可想要他那雙金色的眼楮了,好美是不是!和仙君送我的金靈子一樣。」
好像又回到了百年前的長江邊上,那一方小小的峽谷里,她一個人望著滔滔江水出神。樹下那只有著金色眼楮的純白色狐狸趴在大青石上,悠閑地搖晃著毛茸茸的長尾。
江風拂袖,落花成雨。眨眼之間,樹下青石之上就不見了狐狸,多了位斜臥落紅金眸公子。發如月色,金眸慵懶而奪目。
「天河的水呢,在上古的時候據說是紅色的,因為說是盤古的血。但是萬年之前仙妖神魔四界動蕩,神族幾乎全毀。這天河的水按理說算是神族的血脈,神族滅了,這鮮紅的河水就變成了銀色。」
「天上的星辰分很多種,這天河里能看見的,是二百七十一重天上的神族星辰。一位神就是一顆星,這天河映出的星,便是那些已經消亡的神。這仙界的東西它肯定映不出來啊。」
「你知道六界有幽冥界嗎?那里有條忘川,據說和天河是一個源頭。不過那里面都是溺死的厲鬼。」
幽冥的忘川,是幽姬姐姐出生的地方啊。原來那里和天河是一起的。
可是為什麼,一個源頭流出來的,一條是映著神界的天河,另一條卻是湮沒魂魄的忘川呢?
眼皮沉沉,趴在石上的女孩終于睡了過去。發梢上的鈴鐺還散著柔和的金暈,光點般的金靈子在滔滔地水聲里慢慢地游移著。
女孩身側,俊朗地少年枕著雙手,翹著腿,一邊望著被寒光包圍的月宮,一邊咬著嘴里的那根仙草。
清風朗月,夢意沉沉,最是年少不語,笙歌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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