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溫柔地穿過花叢透進了桃林深處,桃林的深處立著一棵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桃樹。周圍的桃樹都是花朵繁盛,唯這一棵卻是結了果子。
阡陌見到陶灼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副奇怪的畫面。無論他怎麼叫,陶灼就是不願意變到人形。阡陌無奈,只好強行把陶灼變了回來。沒想到,變回人的陶灼竟然盯著一雙哭得通紅的眼楮。
詢問原因,竟然是因為她今天突發奇想變回了樹。猛然發現自己結了果,而周圍的桃樹都還開著花,一下子以為自己要死了,哭得傷心極了。
「陶灼,這是仙樹,和你不一樣的。」
「不管!大家都是桃樹,她們開好看的花,阿灼居然結果子,一定是要死了。」
阡陌臉抽,這桃妖能不能不要什麼事都聯系上她要死了?
「阿灼,仙樹的壽命和普通的樹是不一樣的。而且,這桃林的樹是為了觀賞而栽,不是為了吃桃子,自然常年都是開花的。」
「那,她們夏天不結果,秋天不掉葉子嗎?」
阡陌蹲下了身,替阿灼抹了抹眼淚,「嗯,所以不用傷心了。你會結果不過因為凡間已到夏日,順應時節而已。」
阿灼听到這里心情大好,歡快地點了點頭。但在看到阡陌衣袖上的水痕時,縮了縮被阡陌拉著的手。
正準備帶陶灼離開的阡陌見陶灼突然停了下來,不禁回頭看她。見小丫頭一臉苦色的樣子,順著她的目光也發現了自己衣袖上的水痕。
「無妨」
陶灼听到前面傳來這淡淡地兩個字時,瞬間張大了嘴,仙君居然沒有變臉!
在桃林里穿行,阡陌也感到莫名,自己居然沒有注意到衣袖上沾了陶灼的淚水。更離奇的是,見到陶灼怯懦懦的表情時,他本該產生的不悅也消散了,甚至說了一句‘無妨’去安撫她。
阡陌皺眉,難道自己給她擦眼淚擦成習慣了?不會被月衡說中,真把她當女兒了吧?
阡陌這邊思緒雜亂,陶灼那邊卻是雨後天晴,都開始主動修煉了。
陶灼今天修煉的時候,發現自己體內的靈氣游走的比往日順暢很多,暗自猜測,應該是昨天和玄竇偷喝的那碗仙膳起的作用。
不知道豆豆今天來不來,要是每天都能吃仙膳就好了。又滿足了口月復之欲,又能加快修為。這樣豈不是很快就能去人間玩了!
墨池邊上,阡陌正姿態優雅地在煮茶。玉帝對上次他下凡的事雖有不滿,但也不過是罰了他半月的禁閉。這對他來說其實算不得禁閉,反正他每日也不過是在這桃林作畫,偶爾才會出門。
如今,這桃林多了個麻煩的桃妖,倒是給他添了不少的樂趣。想到這里,不禁抬眼看了一眼陶灼。發現她不知為什麼,在修煉的時候還微翹的嘴巴。
看來心情不錯嘛。阡陌淺笑,花拂清月,修長白潔的手按著茶壺,倒了滿滿的一杯茶。
「阿灼,來休息下。」
阿灼一听,就高興地蹦跳了過來。當看到藤桌上那滿滿一杯飄香的茶時,幽怨地看了一眼阡陌……能不要休息嗎?
等收到仙君笑得人畜無害,俊逸若仙的眼神時,阿灼還是舉起了杯子。不知為什麼,想起了一句有點不對景的話——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對面光風霽月的仙君一定是黃鼠狼的親戚!
「對了,仙君,你會隱身術嗎?」
阡陌停手,隱身術?
「為什麼會這麼問?」
阿灼心虛,當然不能說是玄竇說的,只要會了隱身術,以後出去‘干壞事’的就方便多了!
「額,我屋里的書里看到的。」
他什麼時候給過這種書?
阡陌展眉,黝黑的雙瞳盯著陶灼看了一伙,這才慢慢開口「隱身術是沒有的,只有幻術,可想學?」
「嗯嗯!」看著小雞啄米般點著頭陶灼,阡陌又倒了一杯茶,移到了陶灼面前。
「嗯?」
「學費。」
陶灼手顫抖著伸向那杯茶,怎麼這學費是老師給她,不是該她給老師麼?
在凡間的日子是春夏秋冬,一年的輪回。
在天庭的日子,卻是永遠的溫暖如春,水不會成冰,花不會凋謝,人不會老去。而這九重天上唯一的例外是陶灼。
三個月過去了,如今的她已經在天庭過得順風順水。
白天對著悶騷的仙君打滾撒潑求法術,晚上跟著哮天犬仙膳美酒玩得歡。只是唯一的不足是,好久都沒見過白千裘了。
自那日他發現了她和玄竇後,她就再沒見過他了。是回極雪之淵了嗎?好想他和紅淵啊。
「喂,小桃妖做什麼呢?」玄竇一下就竄到了陶灼身邊,看陶灼一個人一邊撕著手里的花瓣,一邊把花瓣丟進天河。現在都點搞不懂這小妖怪了,怎麼好像心里有事似的。
「豆豆,為什麼花瓣掉進天河就沉了?」
「別說花瓣,羽毛飄上去也會沉。」
「哦,听說狗都會游泳誒。豆豆你說神犬,要不下去試試?」玄竇一看陶灼眼里散著他常常會有的精光,一個打挺跳上了樹。
「臭丫頭,別以為學了幾天法術就能嚇到本神犬。」
樹下的少女笑得一臉爛漫,聲音甜美。
「是哦,豆豆,你瞧,你背後有東西,是什麼?」
看著樹下一臉坦然的少女,玄竇還真感覺背後好像都什麼東西。警惕地轉身,猛然間對上一雙紅色的雙眸,一個不慎,腳下踏空就掉了下來。
陶灼也怕出事,忙忙用浮雲咒墊住了玄竇。玄竇一著地,立刻看向樹上,那里哪還有什麼紅眸的人,不過空空的樹枝罷了。
「又用幻術騙我!陶灼,看我今天不咬你!」玄竇大怒,瞬間變成大狗朝粉衣的少女撲了過去。
「哈哈,那得看你追不追得到我!」在玄竇撲過來的瞬間,少女就變成了一團旋轉的桃花瓣漩渦,迅速地在空中上下翻涌前行。
「不過,豆豆,為什麼你那麼怕玉兔啊?每次我一用幻術變她,你就嚇得不輕?」粉色的漩渦傳來少女戲謔的聲音,惹得追著的玄竇吠得更加厲害。
陶灼才學了三個多月的法術,已經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是她如今的修為很大一部分都是靠阡陌的仙丹和偷吃的仙膳補出來的,飛了一伙就沒了力氣,從半空掉了下來。
只是好巧不巧,居然一頭栽到了正和雲瑤交談的阡陌懷里。
哮天犬也追了過來,見到這與三月前極其相似的一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幻化成了少年的玄竇看著一臉尷尬的三人,終于是笑了出來,感嘆了一聲「真真是緣分啊!」
相比于玄竇的看好戲,另外的三個人就麻煩了。
一個想撞死,一個想把另一個撞死,還有一個完全呆愣住了。
阡陌望著死死扒著他腰帶的阿灼,恨不得一掌把她拍碎。
居然還在傻笑!這各種禮儀條規教了這麼多,怎麼還是這麼淘氣?
阿灼面上笑得歡,心里哭得慘。今天絕對不宜出門,居然被抓了個正著。
仰面,仙君啊,能別用那麼恐怖的目光看我嗎?這都快變成大雪天了,小的知錯了。
「手。」壓得極為低沉的聲音極慢地吐出了這個字,陶灼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爪子還拽著阡陌的腰帶。一個哆嗦收回了手。
「不是讓你在桃林修行?回去再收拾你。」
偷偷巧了眼冷若冰霜的阡陌,陶灼心中大哭,這又是要喝一個月的奪命茶了。
「不願意?」阡陌挑眉,聲若玄冰。
「沒,沒,仙君的話,阿灼怎麼敢不听。」看著竭力狗腿的陶灼,阡陌終于淡了臉色。
「這,是那個小桃妖?」溫涼帶著疑惑的聲音吸引了陶灼的注意,她這才注意到了站在阡陌對面的女人。
鳳眸狹長,閉月羞花之容,不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雲瑤公主?
阿灼一笑,給雲瑤行了禮,點了點頭。
雲瑤發覺那個攥著阡陌腰帶的少女是桃妖時,已是大吃了一驚。三個月前不過是個懵懂女孩的模樣,如今卻已出落成亭亭玉立,容顏明媚的少女,著實是大變化。
但更讓她吃驚的是,這桃妖面對她行禮行的極為姿態優雅,不知為何總覺得和阡陌身上的感覺很像。
而且,阡陌方才對這桃妖的出格行為居然沒有動怒。桃妖對阡陌的一顰一笑,未免太過親密了吧。
心上忽然覺得不舒服,雲瑤不自覺冷了口氣。
「三個月,這桃妖變化倒是極大,想必仙君是費了不少的心力。」
「反正閑來無事,教導教導倒也添了不少樂趣。」
雲瑤望著阡陌看向陶灼時忽然微勾的唇角,眼神冷了冷。不過一個下賤的妖物,居然能添樂趣?
雲瑤心下不屑,但面上卻仍舊帶著溫良的笑容。
「仙君說笑,一無所知的妖物能教成如今這樣,怎可不費心?」說著便淡淡瞥了一眼陶灼。果不其然,听到‘妖物’二字,本來笑意明媚的少女忽然就僵了笑容。
「不過,既是幻木,費多點心也是不錯的,不知道來日,雲瑤可否向仙君討要一段幻木做仙器?」
「公主想要新的仙器?也是,公主在過三日就要繼任花神了。」
雲瑤掩嘴輕笑,「雲瑤以為,阡陌上仙忘了此事呢。」
阡陌剛想說話,去而發現一旁地陶灼低著頭正暗中扯著他的袖子。阡陌無奈,不知道今天她是怎麼了,反手握住了那雙不安分的小手。也幸好廣袖寬大,這番動作無人看見。只是他沒發現,身旁抵著頭,被突然握住手的陶灼忽然紅了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