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池殿里,侍女端著各色精致的鮮果和糕點在人群中來回穿梭。各路仙家都悠閑地坐在位子上欣賞著表演。
今日是花神繼任大典,自萬年前神界覆滅,這世間當不在有花神。但奈何百花仍需由四時交替,無人掌管是不可行的。
仙界為確保四時有序,便會在眾多花族中選出有能者擔當這一職位。但是仙不是神。
神與天同壽,沒有外力的摧毀,不死不滅。
而仙,雖然比人類的壽命長得多,但千年,萬年之後仍會死去。上一任花神繼任了五千年,再過百年便是壽元將盡,因而才有了這交接的盛宴。
雲瑤至今不過一千五百年的修為,但出生之時,真身就是百花之王的牡丹。且天資聰穎,身份尊貴,因而做這花神也無人說些什麼,宴會上一片和樂之景。
花池外,玄竇不停地催促著蹲在他身邊的阿灼幻化成小巧的東西,這樣他好偷偷帶她進去。但是阿灼這兩天法力受損,怎麼變都不是玄竇能藏起來的東西。
「哎呀,便不出來了。豆豆,你就把你的請帖借我吧。」
「我倒是想借呢,可是請帖是發給我主人的,我是順便請的啊!」玄竇也是一臉的郁悶,怎麼自己是給順帶著請的,雲瑤公主完全不記得自己啊!
結果眼看著宴會就要開始了,玄竇和阿灼只能蹲在外面一臉苦相。
白千裘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一黑一紅兩個人都跟犯了天規似地蹲在牆角,好不悲慘。
冷冷的玉佩打在了阿灼的腦門上,阿灼吃痛,生氣地抬頭,卻發現一身繡金玄袍的白千裘正低頭看著她。手間是那枚不離身的乳白玉佩。
阿灼尷尬的笑了笑,怎麼每次遇見他都異常尷尬,真是想找個洞鑽進去。
「想進去?」
阿灼听見這句話,一下子興奮起來,「狐狸,能帶我進去不?」
「狐狸?」
看到白千裘眉毛微挑,眯起了他狹長的金眸,阿灼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他一番,便立刻換了副諂媚的笑容。
「頂頂英俊瀟灑的千裘公子,帶我進去吧!」
一旁的玄竇听到這撒嬌的聲音和阿灼臉上做作的表情,差點把隔夜飯吐了出來,但是嘴上還是一副瞧不起的口氣。
「怎麼不這樣叫我?明明本神犬比這只狐狸英俊瀟灑地多!」
「你就吃醋吧!有本事,你帶我進去啊?」阿灼笑眯眯地盯著生氣地玄竇晃著腦袋。玄竇哼地一聲拍拍**走了,好狗不和女斗!
阿灼對著玄竇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小氣的大黑狗,一點不講兄弟義氣,既然就這麼走了?
阿灼發呆之際,腦門上又被打了一下,不過這次是直接被白千裘給拍的。阿灼撅著嘴,狠狠瞪了一眼笑得張揚的狐狸,下手真狠,疼死她了。
「進不進去?還敢瞪我!」
阿灼本來還想繼續瞪,結果一听能進去,立刻滿眼都是神采起來。狐狸真是的,每次都要她叫他英俊瀟灑的公子,這樣叫難道他能多吃幾碗飯?
白千裘要是知道阿灼心里的想法,估計得氣死。重點在于‘千裘’,不在于‘英俊瀟灑’好嗎!
一把拉過悶頭往里面沖的阿灼,千裘沒好氣地又拍了拍她的腦門,冷了臉色,不就是一個墨仙,有那麼好?中了魔氣居然這麼急切地想見到他。
「跟著我,不準亂跑!」
阿灼見白千裘難得嚴肅的樣子,縮著脖子點了點頭。只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里是藏不住的激動和喜悅。
「笨桃樹!」
白千裘瞥了眼笑得傻傻的阿灼,情不自禁地就月兌口而出了這一句,嘴角揚起了好看的弧度。
一路往里走,處處是奇花異草,流光溢彩。阿灼卻沒有多看,只是不停地轉頭尋找著阡陌。
千裘心中不快,沒好氣地把阿灼的腦袋掰了過來,狠狠地等著她,「不準再亂看,否則下子我用爪子拍你!」
說完將狐狸爪給比劃了比劃,阿灼看見那又大又厚的爪子露出了害怕的表情。這一爪子下去,她絕對要變成肉泥啊!
望著拉著自己走在前面的白千裘,阿灼憤憤地拿腿比劃著踹他。個臭狐狸,慣會欺負她,總有一天她要狠狠地欺負回去!
一路走進了花池殿的里面,周遭不斷地又議論聲響起,阿灼瞧見那些仙人都對自己指指點點的,有些不安地望白千裘靠了靠。伸出手,扯了扯千裘的衣袖。
「千裘,他們為什麼都在看我們?」
白千裘淡漠地掃了一眼周圍議論紛紛的仙家,沒有說話,徑直拉著阿灼往主位方向走了過去。一個仙界千方百計想壓倒的靈族王子帶著一個桃妖赴宴,想不被關注,怎麼可能?
不知道哪位听聞素來是從容不迫的墨仙看到他們會是什麼表情?一個被圈養的妖怪既然敢進這花池殿來,絕對是掃了雲瑤公主的面子。
要知道,仙界雲瑤公主最重的便是這尊卑之分。
阿灼看見千裘面上微冷的笑意,眼中多了分迷茫。但很快,這分迷茫就被喜悅沖得煙消雲散了,因為她望見不遠處的位子上,正坐著一身白衣的仙君。
千裘也看見了阡陌,兩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接,各自眼里均是晦暗不明的情緒。
阡陌完全沒有想到,阿灼竟然會進來,還是跟著白千裘進來。一個地位特殊的靈族王子就已經吸引了足夠的目光,更何況跟著一個修為淺薄的桃妖!
阡陌望著正一臉欣喜看著他的阿灼,墨染的雙眸滿是慍色。只是沒等阿灼喊出‘仙君’,阡陌喚來阿灼,一聲‘放肆’就驟然響起。
宴會頓時鴉雀無聲。
阡陌下手的座位上一位穿著海藍色的長袍的中年仙家聲如洪鐘,目光嚴厲地直直盯著阿灼。阿灼不敢直視,直覺的這位仙家好可怕。
千裘自然是感到了身邊的阿灼在害怕,但按壓住心中想安慰阿灼的沖動,千裘卻輕輕松開了阿灼的手,目光挑釁地望向了眉頭微皺的阡陌。
阿灼不知道為什麼千裘竟然放開了自己的手,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重,周圍的目光讓她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阿灼不知所措地望向了阡陌的方向,仙君會幫她吧?
「不知寒明上仙的這具‘放肆’是對本王子說的呢?還是對我身邊的阿灼說的呢?此外,本王子可不覺得,你有這個說‘放肆’的資格。」
白千裘輕挑戲謔的聲音在整個花池殿響起,周圍的仙家一時之間都是神色復雜。
都說這靈族三王子是個輕浮不知禮節的人,今日一看果真如此。這花神宴會上,竟然帶著妖來,分明是蔑視雲瑤公主,蔑視仙界!
寒明一听千裘陰陽怪氣的話,心中不由怒火大起。他最瞧不起的,便是年紀輕輕,卻張狂異常的人。六界皆知,靈族已經衰敗,百年前靈族公主甚至和魔界之人有往來,簡直是不知廉恥。
現在這白千裘修為不行,舉止輕浮無禮,怎麼也得好好教訓一番才是。但想到他畢竟是靈族的人,直接出手傷他怕是要烙下話柄。目光斗轉,寒明瞬間就除了手,只是那道法術的對象卻是站在白千裘身旁的阿灼!
阿灼望著那道法術一下子呆住了,面對這法術她根本毫無抵御的能力。
「阿灼!」阡陌,玄竇,千裘三聲驚呼同時響起,最終那道法術還是沒落到阿灼身上。寒明望著衣訣翻飛,神色凜然的阡陌站在阿灼面前時,不由大怒!
「不知墨仙這是何意?」
阡陌瞥了眼站在一步之外笑得妖冶的白千裘,神色淡漠地回答到「今日是雲瑤公主繼任花神之日,寒明上仙這樣做,未免太不恰當了吧。」
寒明神色一滯,他只想到滅滅白千裘的囂張氣焰,卻沒顧忌到雲瑤公主,真是大意了。但是讓寒明沒想到的是,雲瑤公主卻突然說了一句話。
「本公主的宴會雖是不宜見血,但寒明上仙殺這小妖也是為了維護仙界秩序和尊嚴,墨仙莫怪了。」
七彩的花瓣雨之中,穿著一襲紅金相間,繡著百花爭妍的曳地長裙,雲瑤蓮步輕移,走到了眾人之間。
雲瑤微微向寒明作揖,淺笑表示了感謝。隨即轉過身,看向了白千裘。
「今日是雲瑤繼任花神的日子,不知王子帶個小妖赴宴是何意?」鳳眸微冷,瞥了眼藏在阡陌背後的阿灼,雲瑤嘴角微翹,「難不成,王子覺得這等下賤的妖也能來本公主的宴會?」
听到‘最下等’三個字時,阿灼狠狠咬住了下唇,指甲狠狠掐進肉里。為什麼要這麼說她?妖怎麼了,她從來沒做過壞事!
玄竇被二郎神壓在桌邊不能出去,但是玄竇望見阿灼瞬間慘白的臉色心上也是憤怒,雲瑤公主怎麼能這麼說阿灼!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阿灼是個妖怪!
白千裘眸光冰冷,只是嘴角卻是笑容張揚,輕輕摩挲著手間玉佩,緩緩開口道「哦,下賤的妖?可是據本王子所知,阿灼可是一直是墨仙養著的。今日本王子見阿灼想來見她家仙君,便帶了她進來,怎麼這年頭做好人也不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