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微眯了眼眸望著他,已經沒了耐心,臉色一寒,盡是不屑︰「好,本閣主等著你。」他說到這里,抬手一揮,喝到︰「還不快滾,本教主可沒那工夫陪你們。」
幾人將陸無雪連拖帶拉地離開了血冷閣。
閣主看著幾人的背影,藍色的眸子深感無奈。一旁側門走出一個女子,也順著視線看去,美眸中嫉恨冷然,手中的長劍將一口箱子挑開,滿箱竟然是灰溜溜的石頭。
「主子這麼做究竟什麼意思?」
閣主緩緩抬手,將面具取下,搖頭道︰「你我只要听命即可,不該問的別問。」
山風蕭瑟,從樹林里刮過去,留下枯草樹葉摩擦的簌簌聲。慕絮兒等人在幾個教徒帶領下下了山。剛到山腳,季驚雀飛快的身影在幾個教徒中掠過,隨後這幾個教徒硬然倒地。
陽鴻睿見慕絮兒一臉疑惑地,朝著大家看了一眼,旋即道︰「快走吧,免得一會追過來。」
「嗯。」慕絮兒也沒有多問,他這麼做定是有原因的。
坐上季驚雀事先備好的馬車,伏在軟靠上,慕絮兒明媚俏麗的面容上一派素然。待馬車停下到了一處破廟里落腳時,已是半日之後了。
「柳大哥你累了吧?」黎珊給他遞了杯水,眸子里的溫柔看的人心醉。
柳為卿卻沒什麼反應,但在被黎珊熱切地注視之下,還是不知所措起來,只好抬頭微笑,說道︰「沒事。」
而陸無雪,當時擔心他激怒血冷閣閣主,被柳為卿一掌怕暈,此刻一醒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報仇。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直往外沖,「我怎麼在這?我要去報仇。」
陽鴻睿先他一步,一把抓住了他,冰冷地目光直直地瞪著他,語調更是不屑︰「你去不是送死嗎?」
「那我也要跟他拼了,大不了同歸于盡!」
「同歸于盡?你覺得有這個可能性嗎?」陽鴻睿冷笑一聲,絲毫沒有顧及到陸無雪的想法,毫不留情地打擊著他的自尊心。或許只有當頭棒喝,才能讓他仇恨的心火壓制下來。
見陸無雪沒有反駁,陽鴻睿繼續說道︰「這次若不是為了你,大家會陷入那麼危險的境地嗎?你還想去送死?」
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把鈍刀扎進陸無雪的心底,痛徹心扉。他無力癱軟下來,視線掃過破廟里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在慕絮兒身上。
她陪他一塊來的,為了自己的私心,差點害了她。也不想想自己才幾斤幾兩,以為學了幾招就天下無敵了?竟妄想去報仇?簡直不知天高地厚,真是可笑!
「哈哈哈……」陸無雪空洞的眼神又回復到絕望死寂,自嘲地大笑出聲。
「你沒听過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嗎?」
「你到底是誰?你有那麼多錢?」陸無雪被他這一通說得,這才想起來問,只覺得此人雙眸隱約之中含了一抹尊貴的悠然自信,散發出凜然的威勢。
「這不重要。」陽鴻睿一臉的淡定,抿了抿唇,深邃的眸子寒光凜凜,目光冷峻。
陸無雪眼神一變,秀美的俊臉變得更加冷峻,漆黑的眸色微深,如同黑夜深處般散發出冰冷的光。
他說得有道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有留下這條殘命,才有機會為父母報仇……
九月初,夜晚已經滿是寒意,被雲遮住的月亮不知何時已經露了出來,灑下漫漫清輝。
「明日我要走了,你們好好保重。」
看著陸無雪說走就要走,黎珊拉住他的袖子,俏皮的面容上柳眉微蹙︰「無雪哥,別回去了,和我們做伴。」
陸無雪蹙緊了眉頭,沒有開口,目光不著痕跡的掠過,落在了慕絮兒的身上。
慕絮兒聞言之後彎唇一笑,道︰「是啊,無雪,你家里已沒有親人了,不如留下吧。」
陸無雪听到這麼一說,剛才那種壓抑的,沉重的心情霎時消散得無影無蹤,露出了一抹久違的淡笑︰「好,跟你們一塊闖闖,我也該經歷經歷了。」
入秋的清晨,枝椏上已悄然蒙上一層淡淡的銀霜。冷風拂衣,原本蔚藍色的天空在人不經意的時候布上了一層陰雲,整個天空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一般。連人的心情也跟著也多了幾分壓抑。
一行人繼續上路,來到了去往欽州的必經之路,蘇河。
放眼望去,整個蘇河波濤急涌,一浪接著一浪,可只有三條渡船,而岸邊等待渡河的卻遠遠多于船只。奇怪的是有兩條渡船擠滿了人,另一條卻空閑的很,似乎被人們遺忘了一般。
「好多人都在等渡船啊,咦?那不是有一個嗎?怎麼沒人去上他的船呢?」黎珊也發現了,當先一步就往河邊而去。
遠處一個白發老者,坐在船邊,斗笠戴在頭上,悠然地曬著並不是很晴的太陽,見慕絮兒等人過去,打量了一眼幾人,臉色平靜無波。
黎珊微笑著對渡船人道︰「老人家,我們要過河。
「老朽的船有三不渡。」渡船老者收回了視線,面容上神態亦是平靜異常。
眾人一听,瞬間明白為什麼這條船無人光顧,原來是渡船人不願納客。幾人倒也好奇起來,到底是哪三不渡?
「哦?不知是哪三不渡?」
「錢者不渡,權者不渡,刀者不渡。」渡船老者勾起一抹慈笑,只是清透的眸底一片冷沉肅然。
「為何?」
老者淡淡地看了柳為卿一眼,冷聲說道︰「惡皆為錢,有權使萬惡,刀乃萬惡凶。想坐我的船必先棄錢,棄權,棄刀。」
「切,我們不坐不就行了。」沒等他人開口,黎珊便是不耐煩地撇了一眼老者的船,不耐煩的說道。
慕絮兒笑了笑,清脆的聲音明亮清晰地傳入所有人的耳底,「渡河不難,難是渡心,錢權刀是惡,亦是善,任何東西都是兩面性的,善惡只是一念間,看心。」
陽鴻睿抬起眸子,滿是欣賞的看著慕絮兒,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陽光下,墨玉色的鳳眸宛如兩顆黑寶石。
「好一句‘善惡只是一念間’,你們有此領悟必是善人,上船吧。」老者抬頭望著慕絮兒,意味深長的一笑。
船不大,剛好可以容納幾人。勉強行至一半,湍急的河水擊打著船只,突然搖晃的厲害,幾乎站都站不穩,也不知是誰大喊一聲︰「進水了!」
「人太多,船快不行了,快把東西扔了!」渡船老者一邊急切地喊著,一邊極力的控制搖晃地船只。
柳為卿開始往河里拋包袱,手在伸到慕絮兒這邊時,「不行的,這個東西很重要。」慕絮兒抱著盒子,眸里的堅定讓人無法勸阻。柳為卿這才想起,她抱著的是那個盒子。
只听「噗通」一聲,柳為卿和季驚雀縱身躍進了河里。慕絮兒一驚,忙扶著船沿,往河里尋找著。
「沒事,他們會游泳。」陽鴻睿淡淡地說道。
如今已是入秋,這幾日更是寒冷,河面上已經蒙了一層薄冰,還好他倆都是習武之人,想來也不會有什麼意外。
終于到了對岸,已是暮色四合,微弱的月光籠罩在這座小村莊上,更添了幾分山村風韻。
「天色已晚,不如幾位到我家歇息一晚,換身衣裳,不然該受涼了。」老者指著不遠處的一所屋子,面色平靜地說道。
柳為卿看了看慕絮兒,見她雙臂抱著肩膀,臉色有一些發白,她本就身子不好,河風一吹,定是有些著涼了。轉頭對老者點頭道︰「那就打擾老人家了。」
「村里人都喊我姜叔。」姜叔一邊往前走著,一邊與幾人說著話。這一天已經累極,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晚。
「爺爺,你回來啦。」一個**歲的小女孩從屋里快速從屋子里跑出來,抓著姜叔的手,在看到他身後的幾個人,小臉有些驚愣,一雙大眼眨巴著看著幾人。
「這是我孫女采綺,綺兒,去給幾位哥哥姐姐煮碗姜湯。」
采綺看了看幾人,見他們有的衣衫全濕,有幾分狼狽,連連點頭,「我知道了,綺兒這就去。」說完跑著出去了。
姜叔把幾人安排了一下住處,他把正屋讓給了慕絮兒與黎珊紫悠住,其他幾人住在另一間。慕絮兒在房里收拾了一下僅剩的那個包袱,皺眉,如今她們連換洗的衣裳也沒有了。
「絮兒姐姐,明日我們去城里買些吧。」黎珊笑著走過來。
「嗯,也只好如此了。」
不一會兒,采綺端著三碗姜湯步履小心的走了進來,紫悠見狀連忙過去接過來,然後她又走到一個櫃子前,從里面拿出幾件衣服,有點不好意思地走到慕絮兒面前,怯道︰「姐姐,這是我娘親的衣服,你們……要是不嫌棄可以先換一下。」說完低下了頭。
慕絮兒接過衣服,模了模采綺的小腦袋,笑道︰「我們正愁沒衣裳換呢。」
采綺慢慢地抬起頭,在看到那張清麗淡雅的容顏時,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咧嘴一笑,「姐姐,你真漂亮,哦對了,姜湯要趁熱喝哦。」
待采綺走後,慕絮兒換上了民間女子的服飾,倒也為她絕麗的容顏增添了幾分鄉韻。看著已經呼呼入睡的黎珊,她笑了笑,單純也是一種快樂不是嗎?
躺在床上,回想著一路上的不平靜,總覺得似乎有人操縱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