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臉上簡直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頓了頓，這時已經訕笑著朝他走了過去，「呈少？！您來了！」見習呈笑眯眯地主動朝自己伸出手，忙不迭在腰間蹭了蹭伸手握上去，「上次听助理說您檔期很緊，還以為您這回不能來了呢。」
習呈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睜著眼楮說瞎話︰「怎麼會？我對劉導這部劇中這個客串角色挺感興趣的。」
毛天岑站在他身後，聞言暗暗翻了個白眼。上次一邊一臉嫌棄看著劇本一邊輕罵腦殘劇本的是哪個？
導演完全受chong若驚，凶神惡煞的臉還是赤紅赤紅的，這時眉眼一揚，卻已經徹底笑成了一朵爛菊花，「是、是嗎？」
桃花眼眨了眨，「所以過來和劉導說一聲，如果這個角色還沒有定下來的話……」
導演搖頭，煞有介事道︰「沒有沒有，當然還沒定下來，這角色一直為您留著呢。」
沒有才怪！
事實上，對于《孽債》這樣的小劇本小制作，想要邀請到習呈這樣的客串幾乎是不太可能的。劇組本身也不報太大希望，甚至已經另外選好了備用人選。那人與劉導很熟，受到邀請後也很爽快地應下了。當然，論人氣，論影響力，那人自然比不得習呈。
這完全就是典型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背後那些一二三四五六七的，誰不是揣在心里裝糊涂的？
「嗯。」習呈打了個哈欠，勾挑的雙眼中泛出淡淡水霧，懶懶道︰「那，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周圍的人幾乎都為這難得一見男色看傻眼了。
導演又激動地晃了晃手，「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習呈輕笑著垂首瞧了瞧那雙死巴巴捏著自己的老手，等人識趣地放開後，隨手將脖子上黃綠斜條紋的絲巾扯下來。修長白皙的脖頸露了出來。落在他身後半步的毛天岑會意，立刻將東西接過手。
「那好。劇本我已經看了，」習呈說著，桃花眼不經意般掃過場中央的一身粗布衣裳的丫鬟，「我先回去倒倒時差，補一覺。」
「哎好的好的，您好好休息啊！」導演激動一拍手，想了想又趕緊補充︰「劇組這邊不急，您看您什麼時候有空，方便的話隨時過來都成，劇組一定全力配合您。」
毛天岑跟在習呈身後，直到兩人離開片場，關上了大宅的門，都似乎還能听到隱隱的交談和壓抑的驚呼聲。
直到坐進駕駛座里，毛天岑腦子里還是一團混亂的毛線球。
早上去機場接人的時候，習妖孽在車里接了個電話，然後就莫名其妙讓她打轉方向盤將車開到這里。
毛天岑本以為電話是苗芳華打來的，替他接了臨時通告什麼的，這種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出現過。然而到了片場，情況卻不是這樣。
毛天岑對妖孽的性子多少模透了一些，然而跟了他這麼久，像剛才這種原本在電話里婉言拒絕後又親自跑片場來要回角色的情況卻是從未見過。
毛天岑實在不知道這妖孽葫蘆里賣得什麼藥。
就在她百思不解的時候，一把妖嬈低沉的嗓音飄進了耳朵里︰「想什麼呢？」
「哎？」毛天岑怔了怔，反射性回道︰「我在想，上次問你《孽債》那劇接不接，你不是很果斷拒絕了麼？今天腦子抽的什麼風突然又要接了？」
說到這事，毛天岑自己也挺奇怪的。話說回來，邀劇的怎麼回事，不去騷擾苗姐，怎麼就把電話打到她一個助理手里來了。
問題出口，卻沒人搭理她。車里空間不大，一時間安安靜靜的，讓她有點不習慣。等到徹底回過神，才驚覺自己先前說了些什麼。
毛天岑抬眼望後視鏡里一瞅，只見對方那雙勾人的眼楮漆黑深邃，正將自己默默盯著，心里哀嚎一聲，直恨不得抽自己倆嘴巴子。
她她這腦子里都裝的什麼啊？怎麼就又忘了管住自己的嘴。一會兒一準又得被這小家子氣的男人收拾一頓了。
懶散地靠坐著的男人這回倒並沒有刁難她，頭一轉，將目光轉向窗外的風景去了。
沒有理會駕駛座上心里突突直跳的小助理，習呈姿態隨意地拖著下巴，雙眼半睜懶懶看著窗外，腦子里回響的卻一直是她不經意將月兌口而出的話︰你不是果很果斷拒絕了麼？今天腦子抽的什麼風突然突然又要接了？
*
「呈少，別來無恙喲~」
「葉美女？日理萬機的，怎麼想到給本少打電話了？」
「滾蛋！」那邊笑罵一聲，「少在老娘面前來這一套，致電過來問候一下，嘁，怎麼？不行麼？」
「行~美女怎麼說都行。」
那邊頓了頓，聲音掩飾不住的興奮︰「喂~姐姐剛到米國下飛機呢，遇見個熟人，听說你剛從這邊滾蛋回國了？」
「對吶。好巧，本少也剛下飛機。」習呈揚了揚眉，隨意一問︰「不過，你怎麼突然跑那邊去了，不是正在帶公司里一個菜鳥小藝人麼？」
「也不算帶吧，chyvil懂得很多，我也從她身上學到不少，和她相處挺愉快的……」說到這里，對方頓了頓，聲音有些惋惜，「不過可惜了，听說人現在不在歌手部了。」
習呈怔了怔，「不在？」
「是吶。說道這個就來氣！老娘前腳一走，那二世祖就找上門了！」對方不由抱怨，「苗芳……咳咳，苗總監好像也不在，那公子竟然擅作主張將人調去新晉演員部了。」
習呈刻意忽視掉葉珈藍對自己姑媽的直呼，眯了眯眼，不急不緩應道︰「嗯？」
「你還記得林茂吧？林茂、那個毒舌女。」
兩人交集不多，倒也合作過兩部電影。習呈頓了頓，「嗯。怎麼？」
「听毒舌女說，chyvil也在她們劇組里，叫《孽債》還是什麼的，現正在xxx拍攝。這幾天在劇組好像不太順利，導演似乎特別嚴厲……」
葉珈藍自動省去了林茂原話中一部分陰冷的評價。
習呈耐心听著，那邊唆了一陣，突然炸毛道︰
「擦！那二世祖怎麼突然就想到把人調去演員部了？老娘猜一定是那公子見色起意在先，chyvil誓死不從，所以……」
*
車子經過減速帶時略微震動了一下，習呈從早上那通電話里回過神。
齊瑞會注意到她，很大原因是因為小席子吧。
雖然不太明白小席子的用意。
但是。
要不了多久，她應該就會回到他的身邊了吧。
那麼，自己呢？
因為一通電話，于是不自覺就讓小助理將車開到了劇組。看著她一個人站在片場中央孤立無援的隱忍模樣，本能的，就想要開口轉移那些惱怒的鄙視的嘲弄的目光……
明明是要遠離，怎麼就又近了呢？
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情緒，一個聲音幽幽響起︰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腸過？你對他們兩人間的事情似乎關心得過頭了吧？
車子緩緩開進別墅群。兩側風景飛速倒退著。
習呈嘲弄地勾了勾唇，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見的聲音喃喃自語︰「到底抽的什麼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