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微涼心里遠比面上還要來得激動。葉珈藍之前就曾許諾要給她寫幾首歌。當時听她這麼說,查微涼就已經高興了一陣,之後葉珈藍出國進修,功課很多,這件事情也就順理成章被擱置了。
沒想到,在自己幾乎都要忘了這件事情的時候,葉珈藍竟然還記得,一邊忙著修學,一邊已經給她寫了幾首歌。
最重要的是,葉珈藍懂她,知道她的偏好,查微涼一看之下就覺得十分喜歡,一看這些歌詞,就能夠明白葉珈藍心里的想法,以及……自己想要表達的某些東西。
光是看著指下這些黑色的娟秀的上面偶爾劃圈劃叉甚至帶著無數上躥下跳的長箭頭的字體,心里就迫不及待有一種想要啟口清唱的想法。
哪個地方應該停頓,什麼位置應該婉轉,哪里需要加副歌,副歌部分怎麼唱,只要一看,心里就已經閃過了無數想法。時隔七年,看著這些歌詞,她再一次生出一股無法自抑的強烈的作曲的想法,似乎又找回了當初那種無憂無慮無所顧忌的心情。
出歌這種對目前精力有限的她來說遙不可及的事情,似乎一下就被拉近了許多。
除了背台詞演戲之外,她似乎終于有了一件不討厭、反而很喜歡的事情,終于……多了一件可以支撐自己,讓自己覺得不會再走得如此艱難的事情。
查微涼捧著歌詞看了又看,臉上的笑容收也收不住,最後又朝苗芳華道了謝,才拿著東西回了家里。
從早上出門,到片場,到公司,到最後回家,一輛車子始終遠遠地跟著。
一個身穿破洞牛仔褲,頭戴灰色鴨舌帽大男孩模樣的人跟著她進了居民樓,看著她開門進了屋子,才吹了聲口哨,臉上大片的陰影下緩緩勾起大大的笑容,從兜里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喂,席哥,目標已經進屋啦!」
對面傳來一抹稍顯冷淡的低沉嗓音,「辛苦你了。」
這邊的大男孩忙擺了擺手,雖然對面的人根本瞧不見,「不辛苦不辛苦,席哥您簡直說笑了,這點小事,對我海子來說完全就是小菜一碟。」又挺起胸膛嘹亮地拍了兩下,「放心吧,這事就包在小弟身上!」
這個頭戴鴨舌帽的人正是之前與席遐邇「狼狽為奸」嚇唬劉小易的海子。
他是很喜歡跟著老大啦,也覺得沒有背叛老大轉頭其他門下的心思,但是最近任唯寧神出鬼沒,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他見天呆在noble里,除了看美女就是搭訕美女,日子實在單調得比特麼白開水還淡,實在沒法混了。
所以在出去晃偶然撞見席遐邇的時候,就死皮賴臉地說盡好話鑽上了席遐邇車子,然後……
然後就非要見識「席哥」工作的地方,尾巴一樣地跟到了天冠,然後就一副牛皮糖的樣子天天光臨天冠。
之後當然是冰凍三尺本性難移地開口閉口嚇唬人。
天冠的前台妹妹被嚇跑了兩個之後,席遐邇便給了他這麼一件跟蹤人的差事。
席遐邇听著他興奮的語氣,都能想象得出他那副耀武揚威的孩子氣模樣,不禁勾了勾唇,「嗯。有事就打我電話。」
「好 !」
h市冬天十分寒冷,海子收了線,哈著氣搓了搓手,又揉了揉臉,才歡歡喜喜哼著跑調的歌曲下樓鑽進了車里。車燈閃了閃,慢慢消失在漫天漫地的白雪中。
查微涼目前拍攝的劇是部名叫《赤色硝煙》的電影,查微涼作為女二號,扮演的是個女間諜,這個角色在劇中的戲份很多,人物設定有兩大特點︰要求十分冷情,面對敵人和俘虜時狠辣。
查微涼看劇本的時候就細細揣摩過人物的特點,拍《孽債》那段時間看了不少,也學到了不少,這次飾演女間諜白芙蓉時,雖然對鏡頭仍有淡淡的恐懼感,但在站位的方式、角度以及捕捉鏡頭上已經有了顯著的進步,因為這點被喊 的次數大大減少,拍攝時就意外地投入許多。
拍攝一天下來,老學究對她的評價倒還不功不過。她自己也因此輕松不少。
之後的幾天也是如此。
回家看劇本的時候,對角色的分析理解似乎也自然而然地透析明了起來,似乎自己就站在那個年代,就是那個一生孤孑的白芙蓉。
之後在片場,更是猶如突然開了竅般精準找到拍戲的感覺,有時一條下來,心里竟會生出一股酣暢淋灕的感覺。她第一次感受到那種和對手 戲的快感。
amy有次趁著空閑前來探班,恰巧看見她垂著頭坐在休息區安靜地看劇本,出聲喚她,竟也被因為听到自己呼喊抬起頭看過來的冰冷狠辣的眼神嚇了一大跳。
之後好一段時間,amy都時不時往《赤色硝煙》的片場跑,那段時間,看查微涼的眼神也帶著探究。
查微涼心里沒想那麼多,讓她覺得驚訝的是,有一次拍攝完畢,古板的老學究導演竟開口夸了自己。
另外一件事情,首映會過了一星期之久,突然在各大影院流行起來的《孽債》風,也讓她著實嚇了一跳。
微博里好一段時間都沒離開這個話題,自己坐在觀眾席上看熒屏里的自己,比起習呈的妖孽隨性,林茂的強勢從容,自己的表演實在稚女敕得不能再稚女敕,但粉絲的數量還是突然由原本孤零零的十幾個一下飆升到了好幾百。
還收到了一大堆私信,不過……
都是跑來問她保養秘訣,用的什麼護膚品之類的。
查微涼呆呆看著,實在無語了好久。心里總算對著突然飆升的粉絲數量有了解釋。
拍攝的進度意外的順利,順利到她都覺得有點不真實。從開拍之後,出去最開始的幾天,後來的每一條幾乎都是一遍就過。
而另一方面,因為身體不舒服休息了兩天回來,劇組里其他人看她的眼光漸漸的變得不同了。
查微涼不笨,很快就發現了,但不敢貿然去詢問別人。只是偶爾看到老學究投遞過來的復雜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
這天剛進了洗手間,隨後又進來了兩個人,然後兩人一邊洗手一邊就開始聊起了八卦︰
「哎、你認識咱們劇組的chyvil不?」
「你說那個狐狸精啊~打扮得很妖艷連老學究也去引誘的那個?怎麼會不認識。」
「啊?」那人似乎搞不清狀況,疑惑地頓了頓,又問道︰「不是說和齊輝影視的二公子有一腿麼?怎麼突然又扯到老學究身上來了?」
緩緩的水流聲中響起一陣輕笑,「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備胎,備胎懂不懂?只要有利用價值,一個兩個又算什麼?只怕還嫌引誘到的男人不夠多呢。」
水流聲驀然停下來,兩個人一邊說笑一邊往外走去了。查微涼呆了半響,才若無其事從洗手間走了出去。
這些風言風語不知道怎麼來的,但她幾乎可以肯定,事情肯定和齊瑞有關。或許自己不在片場的時候,那混蛋又來過片場,口無遮攔地說了些什麼話吧。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查微涼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好好拍戲,繼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吧。
只要順利拍完這個劇,在這里的戲份殺青,就再也不用看到奇奇怪怪的眼神和背後那些難听的肆意重傷自己的言語了。
然而,事情還是沒有因為她的忍讓和故作不知發展下去。
眼看著自己在《赤色硝煙》的戲份即將殺青的時候,不知因為什麼原因,投資商突然從劇組撤資了。整個劇組突然就像突然出了故障的磁帶,一下卡在了那里。
不得已,《赤色硝煙》的拍攝只好暫時擱置下來。
兩外兩部戲還未開拍,查微涼沒事做,幾乎整天窩在家里。斷斷續續從amy那里得知,事情似乎有點復雜。導演咽不下這口氣,前去找投資商詢問原因,反倒被氣得進了醫院。
查微涼也就沒多問。要了老學究的住院地址,提著水果籃子去看望他。只是前去醫院的路上,想到洗手間听到的談話,心坎里難免還是會有一點尷尬。
老學究應該也是很早就听到了那些閑言閑語,在查微涼推門進去的時候,皺紋橫生的臉上閃過一抹無奈,片刻,才不冷不熱地讓她自己找凳子坐。
查微涼將自己帶來的果籃和其他的並列放在一起,在病房里坐了一陣,也就起身告辭了。
而另一邊,男人听著翹著二郎腿癱在沙發里的大男孩嘰嘰呱呱的聲音,單手支著下巴,狹長的鷹眼隨著听到的內容漸漸眯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