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瑞這輩子用金錢換來最多的兩樣東西,除了那堆圍著他打轉的女人,恐怕就是酒肉朋友了。
《赤色硝煙》的投資商王磊正是其中關系較好的一個,兩人經常一個鼻孔出氣,好到連身邊的馬子也可以隨意交換作陪的地步。
甚至,呼喝著一起逛夜店時,和小姐辦事的時候開同一間房滾同一張chuang這種荒唐事情也干過。
撤資這件事情,便要從交換馬子這件事情說起。
齊瑞好面子,自然不會主動透露自己堂堂一個大老板,連公司里一個小藝人也搞不定這種有辱面子的事情。
齊瑞並沒有叫王磊撤資。
經過上次牡丹電影節那件事,二世祖對「不識好歹」的查微涼已經憤怒多過了興趣。他說過不會放過她,這句話也不只是說說,他的報復已經開始了。
他現在只要耐心等著,該怎麼玩兒就還怎麼玩兒,遲早有一天,那個女人會巴巴地湊上來求他的。而那一天,一定不會等太久。
給王磊吹耳邊風的,是現階段被推給王磊作女朋友的田信。
兩人這段時間打得火熱,大張旗鼓得想讓人不發現蛛絲馬跡都難。這群人向來愛吹噓,彼此都對其他人與小情兒之間那點貓膩知道得比自個兒那點破事兒的還清楚。
海子和什麼人都能扯,在酒吧里稍稍使了一點小手段,和兩人身邊的其他朋友稍稍聊了聊,就輕易套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田信之前就一直對《赤色硝煙》中的白芙蓉這個角色感興趣,然而齊瑞告訴她,要給她挑更好的劇本,讓她出演女一號。
她歡歡喜喜等待齊瑞實現許諾,只是這一等,就似乎再沒了音訊。齊瑞再未跟她提起過。
正在她因為男人的空頭支票感到低落時,又得知了一個讓她十分火大的消息︰白芙蓉這個角色……齊瑞竟背著她將這個角色給了公司里其他藝人。而這個人不是別人,偏偏是齊輝影視內部與她摩擦最多的chyvil。
因為比別人優秀那麼一點點的天分,就肆意在人前作出一副高冷的姿態,故作清高,就像……從小到大一直壓著自己的那個人一樣。她最恨的就是她們那種人。
田信心里不忿,卻也對齊瑞無可奈何。後來無意中得知王磊投資了《赤色硝煙》這部電影,就將主意打到了王磊身上,惡毒地將齊瑞和查微涼之間的恩怨添油加醋是非顛倒地說了一遍。
既然自己得不到,那麼,她也休想!
王磊投資電影也純粹是一時興起,根本就是玩票。听信了枕邊的輕言軟語,自然就要替哥們兒打抱不平。當然,最重要的,是哄身旁的小辣椒開心。
之後便有了私下要求導演換演員,老學究死活不干,之後王磊拍**走人,並最終將老學究氣得住院的事情。
投資商撤資的真正原因,老學究硬氣地壓著,劇組里根本沒幾個人知道。
查微涼自然也不知道。
海子臉上的表情可謂十分興奮,一口氣講了半個小時,還有些意猶未盡。直到看見linda體貼地倒了一杯水送進來,才恍然覺得自己口干舌燥。
海子只好暫時停下,一口氣將一整杯溫水整個灌下肚。
席遐邇靜靜地坐在黑色的辦公椅里,臉頰兩側的線條略微繃著,從頭到尾一言不發,雙眼透過面前的筆筒不知在看哪里,眸間偶爾射出的危險光芒有些嚇人。
海子常從老大任唯寧臉上看見這副表情,任唯寧思考重大事情的時候就經常這副靜靜吐著信子的毒蛇模樣。看得習慣了,就自然知道「席哥」定是在思索什麼「大事」了,便也就老老實實安安分分不去打擾他。
linda放好水杯就出去了。
海子來這里好幾次了,還沒好好打量過這間辦公室,雙眼根本閑不下來,趁著這次機會來回瞅了個夠。
見席遐邇仍舊垂著頭,好像還沒思考完的模樣,只好無聊至極地從煙盒里抽了一支煙去逗水晶茶幾上自己剛剛路過盆景房順來的豬籠草小盆景。
小東西生的綠油油肉嘟嘟的,滿口張著尖尖長長的「牙齒」,一察覺到有東西在戳自己,就飛快地張開嘴巴,一口「咬」住煙**。
海子興奮地眨了眨眼,慢慢松了手。
豬籠草肥大的「腦袋」漸漸彎了下來,「嘴里」還是死死咬著煙**不放。
海子看著,不由曲指彈了彈,嗤笑道︰「傻帽。」
「海子。」這時候,海子听到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叫自己。
海子忙應了一聲,一**從沙發上跳起來,興沖沖就撲到了辦公桌上,雙眼閃亮亮的,「席哥,有什麼吩咐?您盡管說。」
席遐邇看著他神情間這副袒露的孩子氣,眉角不由挑了挑,一瞬間突然懷疑自己的決定,要不要將任務交給面前這個看起來傻缺傻缺似乎不太靠譜家伙。
頓了片刻,才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將耳朵湊過去。
海子附耳听完,臉頰已經興奮得整個紅了起來,一掌拍上桌子︰「嗷~勞資已經好久沒干這種事了!席哥您對我真好!您放心,小弟一定保質保量完成席哥您交代的任務!」
說著,這小流.氓就再也待不住了,風風火火跑了出去。
辦公室里很快就安靜下來。
席遐邇抬眼瞧了茶幾上仍然咬著煙**的豬籠草一眼,狹長的雙眸閃了閃,薄唇略動,緩緩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查微涼之後再去看導演,他的氣色已經好了不少。因為瘦削而顯得更加炯炯有神的雙眼也難得染了些溫和的笑意。
查微涼心里大抵猜到了什麼,也就沒問,之後,老學究卻是主動與她說劇組已經找到了新的投資商,而且,資金比之前更多。
查微涼心里也對這個低調的投資商感到無比好奇,然而,老學究言談間卻似乎並不想透露更多的信息。也便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之後不久,一家小報報道了這樣一則消息,上書︰某個夜黑風高的夜里,某個喝得爛醉的倒霉家伙從酒吧出來後,被一伙來歷不明的人用麻袋套了頭拖到暗巷里胖揍了一頓。後來證實,這個倒霉家伙是房地產大亨王混沌的獨子。
只是沒人會想到,那一伙來歷不明的人身後的主使,會是衣冠楚楚西裝革履坐在h市著名的a字型大廈四十七樓里的人。
不久之後,《赤色硝煙》便繼續開拍了。
經此一事,《赤色硝煙》劇組的拍片現場更加嚴謹了幾分。每個人都在不斷反思,不斷檢討自己,拍戲時少了嬉鬧輕松的氣氛,無形的壓力之下,出的錯卻反而更少了,比起前期實在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
片場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奇異地越來越親近。雖然話少了,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里透露出的暖意,卻更加實質了。
片場拍戲的間隙,查微涼有時也會竄到老學究的主攝後面看回放鏡頭,有時也不免為鏡頭里那個自己感到驚訝。
連續拍攝了一個月,直到時間進入元旦的時候,查微涼所飾演的白芙蓉的戲份總算殺青了。
之後只要等男女主角的戲份完畢,後期潤色,剪輯和音效,這部電影也就算完。
另一個劇組緊接著就開拍了。
查微涼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就又匆匆踏上了通往南方的大巴。
h市已經到了一個新的嚴寒高度。只要一出門,放眼就可見一樹一堆的雪。
她涼出門的時候,查縴縴還整個縮在被窩里睡得酣酣的。
這一去,直到過年前的二十天時間里,恐怕就只能跟著劇組租住那邊的賓館了。七年來第一次將要離開這個自己生根的地方這麼久,心里不免生出淡淡的愁緒。
南方的天氣到底比北方要暖和得多。至少從大巴的窗戶往外看去,就不會看見滿樹滿堆的雪。越往南走,就越難看到雪的蹤跡。不過,這里的空氣卻要比h市濕潤得多。
劇組一行人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在大巴上熬過了兩天一ye。
這兩天一ye,查微涼睡著的時候很少,心里面總不自覺地回想到兒子,雖然知道有林嵐陪著他,還是怕他吃不好,怕他睡不好,怕他感冒,怕他生病,也怕他……想她。
只要一想到他哭得鼻尖紅紅的,眼楮濕漉漉的,心里就難受得不行。可是一想到越來越緊湊的時間,心里又著急得不行。
小家伙越來越外向活潑,越來越愛說話,越來越愛笑,只是……也臉色也越來越差,萬一要是再像三年前……
想到那樣的場景,查微涼幾乎嚇出了一身冷汗。
睜開眼四處瞧了瞧,才發現自己靠在窗玻璃邊的舊藤椅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