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宮羽還在驚詫自己那張「預言之口」的時候,白玉堂已經沉不住氣的一拍桌案,憤然起身,只一閃便從二樓的窗戶直躥了出去。
冷宮羽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空空的座位,心中驚異——五爺還是听進了自己的話的。
她趴在窗口,本想著也跳下去看看熱鬧,不料衣服下擺卻別人揪住,硬生生的又將她拖了回來。
「干嘛?!」她回頭,沒好氣的甩出一句話,不巧卻看到了一張油膩膩的大臉盤子正擺在自己面前,並且面色不善。
「二位客官真是與眾不同,放著好好地門不走卻要走窗子,不過小的不管您走哪,只要您先把銀子付了,就是走房頂鑽氣窗也沒關系。」
和著店里伙計把她和白玉堂當成是吃霸王餐的「白吃族」了。
冷宮羽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心說這小二也忒不長眼了,自己和白玉堂任憑哪一個看起來也不像是付不起銀子的主啊!
不過她還急著下去看好戲,沒工夫跟他較勁,于是她手在腰間一晃,隨手模了塊銀子扔給他,頭也不回的就從窗台上跳下去了。剩下剛剛的小二抓著那塊可以讓他們吃上三頓飯的銀子抓頭發呆。
冷宮羽從樓上跳下來,正好看到白玉堂拽著展昭的手腕子,將他護在身後。地上有一個方形的小木盒,上面雕著花紋,還算精致,她認出來這個就是剛剛赫連舍塞到展昭手中的那個。
空氣中的氛圍頓時緊張起來,雙方的情緒即刻發展到了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勢。冷宮羽不想被牽扯進去,于是她往後撤了幾步,坐在鳳祥閣外的一個石墩子上,靜靜地等著看好戲。
赫連舍從最早在開封現身至剛剛一直都面上帶笑,給人一種很親近的感覺,然而現在,他卻首次斂起笑容,自身上向外散發著一股子憤怒的氣息,雖然並不重,但也足以令展昭感到吃驚——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赫連舍生氣。
「白玉堂,在下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三番兩次的同我做對。」赫連舍蹙著眉頭,臉上因沒有了平日的溫和淺笑而顯得有些清冷,頗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感。
「你怎知與爺無仇?」白玉堂挑了挑眉,輕蔑的一哂,絲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哦?」對方似有些吃驚,「在下卻不知在何時何地惹了你錦毛鼠。」
白玉堂拽住展昭手腕子的手倏地用力往前一帶,展昭被他的力度帶的往前跨了一步,卻是不解的看他。
「打這只臭貓的主意,自是與爺做對。」白玉堂似笑非笑看著展昭,也不知這句話究竟是說給赫連听的,還是說給展昭听的。
展昭看著這樣的白玉堂,心里突然有點點的緊張,好像這耗子跟剛剛有點不太一樣了……
「恐怕你是搞錯了,熊飛是人不是物,他和誰見面和誰說話都有他的權力,你,憑什麼干涉?」他故意在「你」字上加了少許重音和停頓。
白玉堂邪魅的一笑,他狹長的雙眸緊盯著展昭,眼里有說不出的溫情,「貓兒,爺跟他,你選誰?」
展昭被白玉堂弄得哭笑不得,他有些無措的看看赫連舍,然後又將視線落回白玉堂那張精致的臉上,勉強扯出一抹笑來,「白兄……」他剛想勸勸白玉堂別再鬧這些小孩子的把戲了,不料白玉堂卻滿意的一笑,而後阻止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听到了麼,你輸了。」白玉堂將頭轉向赫連舍,面上的柔情已消失不見。
赫連舍此時已是變了臉色,他沒料到自己竟然會被白玉堂給耍了,更沒想到自己斟酌了許久的表白就這麼輕易的被他毀了。
「白!玉!堂!」他眯起雙眼,臉上的肌肉皺在一起,已是換上了一副近似于猙獰的面孔。
對面的展昭和白玉堂均都被他這副嘴臉嚇了一跳。白玉堂雖然從最初對他就沒什麼好感,但是卻從未見識過他這樣的表情。展昭更甚,他同他早在兩年前便已相識,但卻在此時才看到竟會有這般可怖的神情自他臉上出現,他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好歹他一直把他當做大哥來對待的。
雙方對峙已進白熱化,就在此時,忽然有三個人從上面飛身落下,其中兩人手里還各自抓著一個不大的少年。
「二堂主,人找到了。」
展昭和白玉堂順著聲音看去,在看清那兩人手中抓著的少年時,展昭瞪大眼楮,吃了一驚。
「小友!」展昭前跨一步,抑制不住的叫出聲。
在那兩人手中不斷掙扎的少年正是良友和管虎。
「展大哥!」被抓住雙手的良友也看清了展昭,他扭動著身子蹬著腿,想要從對方的鉗制中掙月兌開,不料自己和對方的力氣實在相差太多。
展昭看向赫連舍,面上是掩飾不住的擔憂和疑惑,「赫連兄,這是怎麼回事?」他剛剛好像听到那人叫他「二堂主」。
赫連舍臉上的猙獰已經褪去,他又換上了那副令他熟識的笑臉,只不過在這張笑面之後,還帶有一抹讓他無比陌生的冷然。
「如你所見。」他聳聳肩,而後看似十分自然的從懷中掏出一把折扇,「唰啦」一聲的打開。
剛剛空降的三個人見此舉,也紛紛空出一只手來,從懷中模出一把折扇,齊齊的打開。三個「唰啦」聲重疊在一起,仿佛是一個人,卻又是真真切切的三個人。
如此訓練有素的動作,使得白玉堂忍不住蹙眉,「鐵扇堂?」他試探性的詢問。
想不到對方卻哈哈一笑,坦然承認,「不愧是錦毛鼠,果然好眼力。」
展昭臉色微變。鐵扇堂在他還在江湖中馳騁的時候就曾听過,听聞鐵扇堂的堂主神秘莫測,從未在人前露過面,堂中一切事宜均都由二堂主掌管,但這個二堂主雖然出面管事,江湖中卻仍有大部分的人不知此人真正身份。今日一見,倒讓他開了眼界了。
「你、你是鐵扇堂的二堂主?」展昭覺得這個事實似乎讓他有些難以接受,「你不是不懂武麼?」他實在不解,當初與他在岷州相識,他確實是不懂武的。
赫連舍輕笑,「不是不懂,是用不出。」他無奈的搖搖頭,「當時我受人陷害,被人用藥物封住了全身經脈,別說是動武,估計就連跑上幾十公里都困難。」
展昭的嘴唇微動了動,「可你、你不是說去岷州是為了救濟災民百姓……」他越說聲音越低。救百姓?呵呵……真是諷刺。
「那時我遭人追殺,又苦于不能動武,幸好遇上你,我若不謊稱救濟百姓,你怎會同我一路。」赫連舍如實說。
展昭不再言語,他的心已經冷到徹底。想不到自己一直看重的朋友,尊敬的大哥竟然一直利用自己,虧他還被人稱為南俠,純粹是眼瞎。
白玉堂側目看著展昭那有些受傷的模樣,有些心疼,他恨不得想要上前去抱一抱他,給他一些力量,但眼下的境況卻是不允許他這般做。
他收起滿身的慵懶,稍稍挺直了腰板,攥住展昭手腕的手悄悄用力捏了捏,然後也向前走了幾步,和展昭並肩而立。
「放開他們。」他雙眼直視赫連舍,淡漠的張口,語氣卻有足夠的震懾力。
「你想和我談條件?」赫連舍背著手,另一只持扇的手微微搖動。
「呵!」白玉堂冷笑,「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跟爺談條件?」他骨節分明的手下意識的捏了捏寒月。
赫連舍看著白玉堂手中的刀,又掃了掃他身旁的展昭,心下有些猶豫,那兩個小鬼是堂主點名要的,他勢必要將這二人帶回去交給堂主,但是眼下,展昭和白玉堂聯起手來也確實不是可以輕松對付的。
思前想後,他決定還是保守一點,先保命回去,反正這兩個小鬼……也還會再見面。
想至此,他斜目過去,給了手下一個不易察覺的眼神,手下二人接收到主子的信號,微微頷首,而後將真氣集于右手,用力推了良友和管虎一掌。
兩個柔弱的身子隨著掌風的力道推了出去,展昭眼疾手快的一個閃身,一手一個將他們攬了過來。
與此同時,白玉堂拔刀出鞘,足下一蹬,翩然而起,手上帶風的施力一揮,直直的奔向赫連舍攻去。
赫連舍似乎早有準備,不慌不忙的繼續搖著折扇,同時腳下「蹬蹬蹬」連退幾步,這時他旁邊的三個手下已經全部趕了過來。
「乒」一聲脆響,白玉堂感覺自己的刀刃似乎踫撞到了什麼東西,迫使他不得不改變原本進攻的路數,他手臂微抬,握住刀柄向外一斜,隨後將剛剛自己踫到的東西摔在地上,然而待他再度抬頭的時候,面前原本站著的四個人卻早已跳出老遠,向遠處跑去了。
白玉堂還想追上去,不料卻被展昭出聲阻止︰「玉堂。」
他在心中回味著這聲「玉堂」,不知為何,這雖然不是展昭第一次這麼叫他了,但此時此刻,他卻覺得比哪一次听著都舒坦。
收刀還鞘,他轉身向展昭走去,卻在展昭的臂彎中看到了兩個已經昏迷過去的少年。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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