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亮著,但太陽卻已悄然躲進了雲層的後面。
唐家堡房頂上,展昭正坐在上面,手支著下巴,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冷宮羽站在地上,已經注視了他許久,這會子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爬到了屋頂上,她小心的踏著瓦片,坐到展昭的身旁。
展昭雖然在出神的想事情,但他的耳朵靈敏異常,早在冷宮羽開始往上爬時,他就已經听到了響動。
冷宮羽將跑到前面的頭往後甩了甩,這才出聲問道︰「五爺呢?」
展昭沒有動,甚至連眼楮都沒有眨一下,只微微開合著嘴唇,道︰「跟白福一道出去了。」
「咦?」冷宮羽不自覺的出一聲驚呼,「五爺出門舍得把你獨自留下?他不怕你被別的大花貓叼走?」她不懷好意的對他眨眨眼。
展昭卻苦笑一聲,沒有接她的話茬。
冷宮羽模模下巴,忽然道︰「展大哥,我們接下來要怎麼查?」
展昭被她這聲「展大哥」驚到了,他猛地抬起頭來看她,表情像是剛吞下一只蒼蠅一般。
冷宮羽撇撇嘴,「你這是什麼表情?」
展昭輕咳兩聲,「沒什麼。」他揉揉鼻子,緩緩道︰「我原本以為能從沈楊身上查到一些線索,卻沒想到……」
冷宮羽看他,見他眉宇之間又皺了起來,「唐木晚說沈楊是長夫人的人,而且她也否認是他殺害的沈楊,那他又是被誰殺死的呢?還有那個赤煞掌,實在詭異的很。」
展昭屈起腿,將手臂搭在上面,慢悠悠道︰「按照五行殺人規律,還有一個人即將被殺,我們一定要先推測出最後一個目標來,並在凶手之前找到他。」
冷宮羽忽然道︰「你想守株待兔?」
展昭道︰「守株待兔也不失為一個辦法,總比找不到線索在這里干等著強。」
冷宮羽又道︰「是龐老頭只再給我們三天的時間,如果這三天內凶手並不出現殺人,那我們不就白等了!」
展昭輕笑的轉過頭來,冷宮羽現他的眉頭已經舒展,「若三天後我們仍未找到凶手,你猜那龐老頭會拿我們怎麼樣?」
冷宮羽想了想,道︰「我猜他一定會借此要求多分幾個螃蟹!」
展昭點點頭,正色道︰「那我們就在第三天的晚上,讓玉堂答應多給他兩個螃蟹吃!」
冷宮羽掩嘴忍笑,「要肉多的!」
說罷二人均都不自覺的笑起來。
天上的濃雲漸漸被風吹散,躲在雲層後的太陽失去了藏身之所的庇佑,緩緩露出頭來,並不小心將周身的光芒灑滿大地。
展昭感受著籠罩在身的溫度,忽然坐直身子,伸了個懶腰,邊伸邊問身邊的人︰「要不要出去逛逛?」
冷宮羽眼楮亮了一下,月兌口問道︰「去哪?」
展昭眨眨眼,微笑道︰「尋株。」
***
醉花樓自上次生那起命案後已越冷清。老鴇和樓中的姑娘們整日清閑的已經快要在身上結一層蜘蛛網。但是今日,她們卻意外的迎來兩位貴客。
鴇媽眼尖,一下子就瞅見了門口的兩位翩翩公子,連忙倒著步子迎上去。
「哎呦!二位公子!好久沒來了,快請進!」
老鴇一邊拉拽著客人的袖子往樓里拖,一邊揮著手絹,讓身後的姑娘們趕緊打起精神過來迎客。
那兩個人中的其中一個也不知是從哪里變出一把折扇,忽然展開,輕扇了幾下,問老鴇︰「鴇媽,你還記得在下?」
老鴇剛剛看到客人光顧著開心了,這會子定楮一看,突然驚呼道︰「唉呀媽呀!你是展……」
那人手疾眼快,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微笑道︰「你們今日是營業?」
老鴇的嘴仍被捂著,只呆愣愣的點點頭。
就听他道︰「如此甚好,勞煩鴇媽為我們準備一桌酒菜,酒定要好酒。」他放下捂住她嘴的手,一邊搖著折扇一邊和身邊的人向樓上的廂房走去。
直到他們走上了樓梯,老鴇才恍然醒悟,朝著他們的背影喊道︰「二位爺要姑娘伺候?」
這句話問的本十分多余,只因來青樓的客人多半以上都是奔著姑娘來的,但是面對面前的這位貴客,老鴇卻不敢妄自揣測,因為她知道,這位爺來此地的目的根本就和別的顧客不同。
已經登上二樓的展昭,在听到老鴇的問話後忽然停下腳步,他手扶著欄桿向下望去,清澈的雙眼正對著她,犀利的視線盯得她滿身不舒服,她剛想擺擺手說自己說錯了話,卻听他笑如春風道︰
「那就由你伺候吧。」
飯菜已經擺滿了桌,酒也是上好的女兒紅。老鴇為二人斟滿了酒,規矩的坐在一旁。
她知道展昭雖點了她來伺候,卻並非要她真的伺候,他叫來自己,無非是有事情想要向她打听。而展昭帶著冷宮羽前來,也確實是來打听事情的。
展昭端起酒杯淺啜一口,菜卻半口沒動。他忽然轉向老鴇,問她︰「想必你已知道我今日來的目的了。」
老鴇誠實的點點頭,道︰「展大人有什麼要問的盡管問好了。」
展昭身邊的冷宮羽微微露出訝然之色,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展大人果然是名揚在外,威震四方!」
展昭揉揉鼻子,沒理她,繼而接著問老鴇︰「江河山江小公子是不是常來你們這里?」
老鴇毫不猶豫的點頭,「是。他每隔一段時間都要來看夏裳。」
展昭微微蹙眉,重復道︰「夏裳?」
老鴇應道︰「听說江小公子在被江老爺認作義子之前曾與夏裳是舊識,後來他被帶進了府衙,而夏裳卻被賣到了我這里。」
展昭听罷忽然提高了些音量,道︰「江河山不是江都寅親生的?」
老鴇理所當然道︰「江大人認小公子的事,本地人都知道。」
展昭略微沉澱了一下情緒,又問︰「那江河山的三姨娘,你曾听說過?」
老鴇遲疑片刻,道︰「展大人說的,是那個斷了腿的萱夫人?」
展昭道︰「應該就是她。她的腿是怎麼斷的?又為何獨自一人搬去了深山老林中?」
「這……」老鴇忽然有些猶豫,「關于她的事,我也僅是听說,並不能確定那一定是真的。」
展昭抬了抬手,「無妨,你大膽說即,將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老鴇一手握拳,在另一只手掌中敲了幾下,這才神神秘秘道︰「我听說,萱夫人當年為了嫁給江大人,曾在他府衙門前跪了三天三夜,直到她不吃不喝累到昏厥,老爺才心軟將她娶進門,當了小妾。」
展昭仔細听著,忽然問道︰「她跪了三天三夜,腿就是那時候跪壞的麼?」
老鴇擺擺手,「不是!那萱夫人據說是江湖人士,別說跪三天,就算跪五天八天也跪不壞她。」
听到這,冷宮羽也湊了過來,「跪五天八天?你以為那是鐵膝蓋?就算讓我跪五天我也吃不消啊!」
老鴇晃晃腦袋,「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別人說的,說她武功高強,隨便跪一跪根本要不得命。」
展昭顯然已不想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了,于是問道︰「她嫁入江家之後又生了什麼事?她的腿一定是在生的那起事件中弄壞的,對不對?」
老鴇狂點頭,拍馬屁道︰「展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吶!」
展昭撇撇嘴,道︰「說重點。」
老鴇立刻將臉上的五官都皺在一起,凝重道︰「听說她嫁進江家不足一年,忽然有一天夜里,有幾個蒙面的黑衣人闖進府衙,想要劫持她,這個萱夫人就以寡敵眾,與敵人大戰了三百回合,最後還是讓他們逃走了,而她自己也身受重傷,臥床許久,自那之後她的腿便不能行走了。」
展昭忽然沉下臉來,他隱隱覺得這故事的背後似乎還藏有更多未被挖掘出來的秘密,而且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件事似乎和他們要查的案件存在著某些細小的聯系。
冷宮羽用筷子剔除一塊魚肉上的刺,塞進嘴里,口齒不清道︰「府衙那麼大,那些黑衣人怎麼就那麼巧的闖進了她的屋子?莫不是早有預謀的?」
老鴇嘟了嘟嘴,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展昭忖了忖,淡淡道︰「如果那些人真是預謀好的,那他們就一定是有一個非殺她不的理由。她為什麼要一心嫁入江家?想要用江家做庇佑從而躲避追殺?江都寅是知府,府衙總不會是十分好闖的,她或許正是看中這一點所以才力求要嫁給他。」
冷宮羽丟下啃干淨的雞骨頭,抹了把大油嘴問︰「是那些人又為什麼要追殺她?」
展昭沒有回答她,因為這也是他想知道的。
冷宮羽又道︰「還有一點很奇怪,那些人不辭艱辛潛入府衙,難道不是為了要殺死那個什麼夫人的?是他們在任務失敗後卻沒有再次實施行動,他們難道之為了要弄斷她的兩條腿?」
展昭靜靜地听著她的分析,覺得很有道理。
冷宮羽吐出一口氣,用大油手抓起酒杯抿了一口,接著道︰「還有更怪的!那什麼夫人被弄斷了兩條腿後,難道不會擔心那伙人繼續暗殺她?她竟然要拖著兩條斷腿跑到深山老林里,她是想死的更快一些麼?或者她希望自己以死的神不知鬼不覺,不被別人知道?!還有那個江老頭,也是怪人,自己的小妾被傷了,他竟然還同意讓她搬出去!」
展昭模模下巴,忽然覺得他有必要再去見一見這個萱夫人,或許這一次他能從她身上得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作者有話要說︰小天使們~國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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