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徐粲然時常以體恤民情為由到花色家里蹭吃蹭喝。因為這人出現,老大夫看向花色的眼神都不大一樣。最後沒辦法,只得向老大夫解釋說徐粲然是哥哥的好友。
老大夫听了解釋後更是皺著眉頭道︰「胡鬧。」
也是!畢竟不是有血緣關系的人,動手動腳的確實不宜。越解釋越亂,最後還是徐粲然向老大夫解釋的,說花色是他病人,自己也是學醫的。而後兩人關起門來說是切磋了一番,最後老大夫不再吭聲。也不知道二人關起門說了些什麼。
醫館還是如期開張,花色只是打雜做下手,治病的還是老大夫。這麼一來鎮上的人也很滿意,見到花色不像之前那般滿是懷疑。
生病的自然不是天天有,但是偶爾過來拿些傷藥的還是不少。花色也不圖賺錢,在門口立了一張桌子,上面放了一壺合時令的湯水。來往的也過來喝上一口,時常會留下一兩個銅子聊表謝意。
要說有什麼不順心的,怕也是蘇卿的母親蘇氏時常過來鬧騰。徐粲然過來後便將案卷從新翻了一遍,沒有大罪的一律釋放。讓不少下冤獄的人得了自由,算是好事一樁。
蘇氏出來那天蘇卿特意告假幾天,只是未滿兩日便回來,臉上的表情雖然看不出什麼,但是明顯心氣不順。想到他那母親,花色嘆一聲氣,怕是往後又不得安寧了。
花色想的沒錯,第二日蘇氏便過來鬧騰,一人坐在醫館前扯著嗓子嚎,罵的自然不是他寶貝兒子。
什麼「該死的狐狸精,勾我兒子」、「不要臉的娼婦」、「怎麼不浸豬籠去死」之類的來來去去那麼幾句罵著花色。
蘇氏來的時候醫館反而熱鬧些,不少看熱鬧的人也覺得有趣,幾人成群的指指點點而後竊笑。
垂柳幾次要趕蘇卿走,蘇卿視而不見,依舊自己做自己的事,等母親鬧騰的夠了適時端上一碗水道︰「鬧夠了就回去。」
往往這時蘇氏就會拉著兒子的手哭道︰「兒子啊,你是要考大官的人,不能跟著那個娼婦後面誤了前程。」。
蘇卿不理後就又會威脅道︰「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便死給你看。」
這時候蘇卿會說︰「這里是醫館,你死不了,到時候記得付醫藥費。」
蘇氏看到兒子軟硬不吃後便會破口大罵︰「沒良心」、「不孝」、「被娼婦糊了眼」之類的,怎麼難听怎麼來。
幾日下來,全鎮的人幾乎都知道蘇氏的兒子在花色醫館里幫忙。越是傳的厲害人們反而說蘇卿人品不錯,也是一樁怪事。
徐粲然這幾日忙著替人翻案,前一個縣令留下的爛攤子不只一兩樁,光是看案宗也是幾日沒合眼。即便如此也沒忘派個衙役過來說明情況,花色听後拿了幾包藥材與衙役,囑咐著熬給徐粲然。
也正是因為這般,徐粲然才不知道蘇氏來醫館鬧事。
蘇氏一連鬧了*日,漸漸地圍觀的人群也覺得無趣,勸著花色道︰「實在不行就報官吧,新來的縣令看起來是個好官。」
花色頗感無奈,看蘇氏也沒了氣力鬧騰下去便威脅︰「明日你再來我就去報官,你也是知道如今的縣令大人是個愛民如子的,再說,是你家兒子自己要留在這里,我是佔理的那方。還有,縣令大人替你翻案就是給你兒子一個考試的機會,若是你再進了牢里,你家兒子這輩子可就別想當官了。」
這麼一番話說過後,蘇氏果然不再來了。蘇卿松了一口氣,鞠躬向花色致謝。
花色不知道蘇卿留下來的原因,但是知道蘇氏不是憑空捏造自家兒子的學問。也問過蘇卿為何不去考個秀才之類的話,蘇卿向來避而不答。花色討了沒趣,也不再問。
說回開醫館這件事上,老大夫坐鎮。花色只是抓藥、寫方子。後來漸漸地征得病人們的同意,先是花色替他們把脈、開方子。過後老大夫再來確認一遍。基本上沒有差別,要說有些出入的,花色用藥較為大膽、老大夫向來較為保守。
時間久了,也有不少人願意找花色治病。
這天下著雨,雨絲綿長,將這個小鎮浸染的黏糊不已。老大夫到了這樣的天氣就有些不適,早早的回了屋子睡覺。
垂柳在櫃台前趴著習字,蘇卿則是在一旁記賬。花色坐在門前縫補衣裳,也是和樂融融的一番景象。衣服是蘇卿的,花色閑著沒事就攬了這活計。垂柳見了自是不樂意,對著蘇卿說了三兩句酸話,蘇卿依舊不疼不癢的听著。
吃過午飯,有人上門求診,說是家里的哥哥得了急病,如今上吐下瀉請大夫過去救救。來人帶著斗笠,將大半身材擋了去,花色看著眼生問了句︰「您是哪家的?」
來人說道︰「主人家原姓鄧。」
前一任縣令便是姓鄧,看來是有些關系的。
花色又問了一些狀況,答應與他一道去看看。蘇卿起身拎了藥箱子與花色一道,花色也沒有拒絕。有個男人總歸要方便些。
一路泥濘,走了約半個時辰才到地方,花色衣服濕了大半,黏在身上好不自在。進屋沒來得及歇腳,有小女孩哭著迎上來道︰「大夫快些,鄧大哥快不行了。」
那引路的漢子對著花色道︰「大夫這邊請。」
花色頷首,示意蘇卿跟上,三四人又是一陣疾走。
屋子還有些漏水,想來這些人住進來沒有幾天。至少還沒來及修葺屋子。花色二人被引致一間靠西北角的屋子,推開門便是一陣味道傳開來。花色捂住鼻子道︰「你們先莫要進來,去燒些熱水端過來。」
引路的人一一應了,而後向著花色鞠躬道謝,誠意十足。小女孩也學著作揖的模樣與花色行了一禮也下去了。
花色看著蘇卿道︰「你也在外面等我,藥箱給我。」
蘇卿好說話,點點頭對花色道︰「我在這里等你,有事叫我。」
花色拎著藥箱進門,打量了一番屋內,一張桌子、兩個凳子,還有一張床,床上躺著一位瘦弱的青年,床下一灘穢物,異味撲鼻。花色拿了帕子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避開穢物上前替那青年把脈。
病邪深重,元氣衰竭,將死之象。
按之前問的話,花色不由有些奇怪。人已經病得如此之重,怎麼才過來請大夫?花色皺著眉頭,手里銀針翻飛刺入病人幾個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