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成雙 第五十一章  癥

作者 ︰ 阿

寧國傳至颯禁這一脈已是第三代。初時,高祖便明確將世家之間的關系定位在「互助」上。世家能耐了得是一點,更多的是想治理好這個國家。幾方牽制,相互監督,總比一人高處不勝寒,最後落得︰听信奸佞這一罪名好些。

如今颯禁要廢除世家,意思再明顯不過,想一人獨大。這樣一來算是徹底將皇室一脈抽離出來,將高祖的訓斥拋之腦後。

先帝在位時將秋家一脈從世家中除名,甚至不留活口的原因也與之相似,廢除世家從先帝在世時就隱約有了兆頭。高祖冊立世家,要求幾方牽制,本是好意,但皇室更多的還是唯吾獨尊,江山哪里有與人共享的道理?

本以為颯禁廢黜世家一事會徐徐圖之,沒想到這次雷厲風行,快刀斬亂麻。如今廢黜世家一事已是板上釘釘,除開一些尚未成氣候的家族,余下的還不知寧皇會怎麼處置。

不過換個角度來說,若白君澤在位,也會如颯禁那般廢除世家。身為一國之主,四處被人牽制,每一道政令都是經過層層口舌,而後才能謄寫在聖旨上昭告天下。這樣的皇帝,做的實在窩囊。諫言是一回事,指手畫腳又是另一回事。

能被稱為「世家」的家族,大多在先朝就已存在,存在至今,有的輝煌過,有的低潮過,還有一些不溫不火的慢慢發展起來。先朝皇帝親小人、遠賢臣,致使民不聊生,高祖揭竿起義後才將這些世家聚攏起來,並依附世家的力量共圖宏志。寧國建國至今也有百年歷史,百年中變數可謂一日千里。如今的世家們于朝堂之上已是大患,哪里還似建國初期那般恪守本分,鞠躬盡瘁?

按周筠廷的話,寧皇是想拉攏秋家,秋家子弟向來有經世之才。寧皇不舍得驅逐也在情喇中。

白家此次毫發無損也不是沒有理由的,白家世代子弟皆是出征在外不曾插手內政,這般就是除開兩家之間的那層連襟關系,白家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宴家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家族。颯禁也是不忌憚的,覺得有用便收為己用,覺得無用大可打發了事。

只是在這之後,颯禁怕是會將矛頭對準白君澤了。

白君澤自成為神司後,一些小的家族便依附而來,本也不成氣候,但聚少成多,算將下來,也能躋身到可以讓颯禁忌憚的地步。況且白君澤本身也是與颯禁不相上下,再加上其中橫亙著白芷。二人若成了至交好友那才是奇怪。

「我看此次廢黜世家倒也不全是壞事。」等紅秋姐妹二人走後宴仕與白君澤一道進了書房。

白君澤半晌後回道︰「就目前來說不是壞事。」今日朝堂之上颯禁未曾提過幾大世家,倒是那些平日里佔著世家名額不做事的家族吃了大虧。宴仕顯然也是想到了這點才這般對白君澤這般說的。

只是,哪里是那麼容易的事?白君澤輕嘆一口氣道︰「這才剛開始。」颯禁既然說了要廢黜世家的話,這之後就地位而言世家就矮了一截。雖說目前看來尚未有任何不便,要知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況且世家被廢黜後。那些以周筠廷為首的官員們定又要生出風波來。雪中送炭之事見得不多,落進下石之人還少麼?

宴仕見氣氛不對,開著玩笑道︰「我這幾日時常過來找你,颯禁莫要以為我與你走的近,最後連我一起收拾了。」

白君澤面色未變,問道︰「你從哪里看出來我與颯禁不合?」

宴仕自知失言,後背冒出一聲冷汗。正想著如何圓話,又听白君澤道︰「想來我表現得太明顯了?」

宴仕這時候只能點頭了,哪里敢說因著自家老爺子不放心孫子與神司大人往來,將白君澤從小到大之事查了個遍?

這個話題打住後,宴仕又開始扭捏開來,看向伏案寫字的白君澤好幾次。每次都是張張嘴又沒說話。白君澤見狀干脆放下手上的筆道︰「有話就說,你這般讓我怎麼寫字?」

宴仕被白君澤這麼一說尷尬不已,又是一陣忸怩不語。白君澤嘆氣干脆下起逐客令來︰「若是無事你便回去吧,我還有事未處理。」

宴仕听了站起身,一步三回頭的向書房門口走去。一腳踏出去後又利落的回轉身子道︰「你能否將紅秋嫁與我?」

白君澤回過身子便見到宴仕堅定的眼神。一時倒怔住。隨即問道︰「你想娶紅秋?」

宴仕頷首倒是,白君澤則是笑出聲來道︰「你想娶紅秋何以問我?找她就是。」顯然不會過問紅秋的婚姻大事。

宴仕見白君澤這般說話哭喪著臉道︰「她一直以為我作弄于她,哪里肯信我的話?」

白君澤倒是知道紅秋對宴仕的態度,倒是也听子環說過兩句。如今見宴仕的神情落寞,生出幾分好笑來,也不給他面子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宴仕嘆聲氣道︰「感情的事說能想到?」

然後還想說些什麼,被白君澤打斷︰「紅秋是個好姑娘,你若下了決心我也不攔你。你若得紅秋點頭,我為你們主婚又何妨?」

宴仕一陣苦笑,白君澤話里話外的意思皆是護著紅秋,有這樣的主子,也是紅秋的福分。宴仕頷首道︰「若是得了紅秋點頭,我定會請你給我們主婚。」說完轉身出門,也不知道去做什麼。

只余白君澤一人時,白君澤坐到案前提筆疾書。今日來的信上仟五說花色得了 癥,時不時會做出出人意料之事。如今林兮之一行已是回了邳國,只是邳國皇帝下令以「擅離職守」一罪要將林兮之繩之以法,如今林兮之一眾東躲西藏,根本無法安心養病。

拓塢見過仟五後,仟五時常會將花色的近況報告一番。起先仟五在金豐等到花色一行時,花色尚在昏迷中。那時離拓塢國變故已是過了近月余,若不是同行的有林莫與徐粲然二人花色還真不知會如何。

說句風涼話,起先是哥哥昏迷,後又是妹妹昏迷,兄妹二人倒也默契。

將信寫好,白君澤喚來紅秋,將剛剛宴仕的請求說與紅秋听。紅秋有片刻驚訝,隨即斂去表情道了聲︰「知道了。」

倒不是白君澤多事,宴仕平日里雖說是性情中人,但不會說出不經大腦的話。對情愛一事也是謹慎,若不然也不會直至今日也未曾婚娶。既然說了要娶紅秋的話,想來是認真考慮過的。

紅秋年歲也不小了,跟在自己身邊耽誤了女子最好的年華。宴仕若是真心的,將紅秋托付與他,白君澤也能安心。

至于二人最後能否共結連理,那便是宴仕的事情了。白君澤對身邊之人向來不錯,這點毋庸置疑。

白君澤見紅秋無甚反應也不著急,點了點桌上的信道︰「明日大典過後,你去一趟邳國。」

紅秋道了聲是,走到桌子上將信收好。想了想還是說︰「爺,我不嫁。」語氣帶著一絲委屈。

白君澤轉過身來,看著紅秋道︰「在未達到我的要求之前,我不會將你嫁過去。」

紅秋抬頭直視白君澤道︰「爺,宴仕既然說了想娶我為妻,後面之事自會安排妥當。我也知道也是為我好。可是,我不願。」

紅秋還是頭一次這般與白君澤說話,白君澤也不惱,向前走兩步道︰「這件事等你從邳國回來再說。」

紅秋哪里不知道他是推搡?眼淚噙滿眼眶絲毫不退縮,盯著白君澤一字一句道︰「我不嫁!」

白君澤本也是聰明之人,見狀轉過身嘆氣道︰「我乏了,你退下吧!」等紅秋踏出房門時輕聲說了句︰「莫要生出不該有的妄想。」

紅秋身子一震,而後匆匆離去。

見紅秋走遠了,白君澤才有些疲乏的捏了捏眉間,嘆了口氣吩咐下去︰「讓秦方來見我。」暗處有人悄聲無息離去,白君澤才出了書房。

第二日一早,卉城人聲鼎沸,一如既往。白君澤一臉疲憊坐在文案前,前方一人穿著白色祭袍,身形修長,面容儼然是白君澤的模樣。

「白芷今日怕是會來後院,你替我擋擋。」白君澤吩咐道。

韓久應是,而後有些擔憂道︰「主子,您身子……」

白君澤打斷韓久的話道︰「無礙。」而後吩咐道︰「近日除了大典之外,莫要外出。若是颯禁宣召神司上朝,你也莫要說多余的話,按他的意思就是。」

韓久一一應下。白君澤見時辰差不多便起身,徑直向書架走去後,也不知動了哪里,書架向左右分開,讓出一條通道來。

待書架合上後,韓久嘆一口氣,嘀咕一句︰「太逞強也不知好還是不好。」

話剛落音,門外傳來敲門聲,子環在外面道︰「爺,時辰差不多了。」

韓久開門出去後,門外站著紅秋與子環二人,二人見是韓久皆一愣,子環本就藏不住話,立馬拉著韓久問道︰「爺呢?」

韓久眉頭一蹙,甩開子環的手道︰「注意身份。」

子環吐吐舌頭,恭恭敬敬的屈膝道︰「爺,時辰到了。」

韓久抬腳向外走去,而後也不知怎的月兌口而出︰「太平日子怕是要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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