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勾欄院只有一扇門?」見杜七七一臉自信滿滿的模樣直奔朝戈的方向而去,凝笑則是驚慌的拉住了她的衣袖,若是換身衣服就能瞞過朝戈,她也不至于現在還在大街上晃悠了,這女扮男裝的把戲她早幾年就不用了好嗎。
「你這模樣他也認得出來?」杜七七指了指不遠處的朝戈有些意外的問,見凝笑沉重的點點頭,不由上下打量了凝笑一番,靛藍色的長袍領口袖口都瓖繡著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帶,烏黑的頭發束起來戴著頂嵌玉小銀冠,銀冠上的白玉晶瑩潤澤更加襯托出他的頭發的黑亮順滑,如同綢緞。怎麼看都是一個翩翩少年郎不是?
見杜七七顯然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凝笑有些心灰意冷的垮了臉,小嘴一抿一副欲哭未哭的模樣,叫旁人看了是真的揪心,連同身為女子的杜七七都不免生了幾分疼惜之情,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道︰「還有一扇後門的,我雖未進過勾欄院,那扇門卻是見過的。」
某人一听,瞬間隱去了眸中的淚水,歡呼雀躍道︰「真的?」
「……」杜七七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又被某人牽著鼻子走了,就好像被施了美人計之類的叫這小丫頭給算計了去,但是反不反悔也沒多大意義,只得扯了扯嘴角頷首示意此事千真萬確。
從後門進勾欄院出乎意料的順利,其實也要歸功于凝笑那張人神共憤的美艷小臉,只需彎彎眼角便能降了十步以內的所有生物,看著里面活色生香的場面,凝笑簡直新奇的不得了,杜七七起初還有些不適應,但見凝笑儼然一副享受其中的模樣,左顧右盼的瞅著那些摟摟抱抱的男女,便也漸漸的被渲染了。
「來一間上好的雅間。」杜七七放了一錠銀子在老鴇手里,那老鴇見著這麼大一筆錢,立刻眉開眼笑的點頭稱是,兩眼放光的將兩人往二樓引去。
「將你們這里最美的姑娘叫來。」一臉自來熟走在前面的凝笑忽然回頭對著老鴇眉眼一彎,頓時引來周圍一片唏噓聲。
「是是是,牡丹,快去將挽夢叫來,快!」那老鴇早已被凝笑這一媚眼迷暈了眼,怔怔的看著已然轉身上樓的身影吶吶的吩咐著。
「兩位公子里邊請。」一個小丫頭領著兩人進了雅間,凝笑則一個跨步率先邁了進去,那姿態那神情,十足十有些少年紈褲的佻達,這副與她相貌極不相符的行為舉止,倒是讓一旁的小丫頭看得有些微怔。
「有勞。」杜七七微微一笑又放了幾個碎銀子在那丫頭的手中,便將其打發了出去,這才跨進屋帶上了門。
「你真的是第一次來?」凝笑瞧著杜七七一副應對自如,面對她們游刃有余的模樣,邊吃著碟中的桂花糕,邊狐疑的打量著她。
杜七七則一臉嫌棄的斜睨了她一眼,「你以為都跟你一樣?說到底,你非來這里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看美人。」說著還有些迫不及待的張望著緊閉的門。
「你家沒有鏡子?」杜七七很是驚奇的深深看了她一眼。
「有啊!」凝笑不解的將視線轉到杜七七身上問道︰「干嘛?」
「這種你在家中拿著鏡子照上一照就能如願的事,你非得冒死特特的跑來這里看這些庸脂俗粉?」杜七七幾乎要氣絕過去。
凝笑听了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面前這姑娘是在夸自己美貌呢,心中也不由自得了一番,但仍是有些懊惱的皺起眉頭︰「那個……對了,你叫什麼?」
「……杜七七。」
「哦好,七七,我可以叫你七七沒問題吧?」某人听罷嘴角幾不可見的略一抽搐點了點頭,凝笑便又接著道︰「我這張臉吧,你乍一看可能覺著挺美,但日子一久便也無甚特別的了,不信的話你大可以天天見上我一面,半個月之後保準你就膩了。」
杜七七听罷很是憤懣的瞪了她一眼道︰「恐怕我會更加對你念念不忘!!」
這廂凝笑听了卻是嘻嘻一笑,正欲再說些什麼就見門被打了開來,二人齊齊轉頭看去,便見一貌美女子推門而入,抬頭見著杜七七時,臉上不由一喜,正慶幸今日出手闊綽之人並非那些大月復便便的官爺,在轉眼看到凝笑時則呆愣在了原地。
原本正笑意盈盈的凝笑見其轉過臉來,看清她的容貌後不免有些失望的收起了笑,那姿色確實一般,是以頗顯無奈的瞥了眼神情自若的杜七七喃喃道︰「就這模樣,還不及冷元霜一半美。」
「冷元霜又是何人?」杜七七正饒有興致的看著她漸變的臉,听她沒頭沒尾的提到一個陌生的名字,不解的問了她一聲,隨即又轉頭去看向挽夢,這還不算美人麼?
「庸脂俗粉不提也罷!」揮了揮手無比抑郁的嘆了口氣。
杜七七嘴角又忍不住抽搐了下,在她口中比這挽夢還美上一半的人都讓她稱為庸脂俗粉,那她究竟想看怎樣的花容月貌?
此時在門口處的人終于也回過神來,提起裙擺優雅的走了進去,全無半點方才的失態之色。
「二位公子可是第一次來?」挽夢得體的一笑,聲音柔軟至極,絲毫不介意凝笑此時眼中的疏離之色,反而挨著她坐了下去。
「可不是麼,我家姬公子可是仰慕挽夢姑娘已久,今次才冒著被兄長追殺的危險過來見你一面。」杜七七見凝笑一副對其敬而遠之的姿態,極沒道德的落井下石了一番。
「什麼?!」果然,話音剛落某人便叫了起來,怒火中燒卻不知如何發作的狠狠瞪著一臉無辜的杜七七。
「挽夢姑娘,姬公子從未到過花樓,為人也甚是靦腆,還勞煩你好好伺候,也不枉他冒死來尋你。」說罷又是回以凝笑一個幸災樂禍的眼神,裝模作樣的對著挽夢敬了一杯酒。
「挽夢自當好好服侍公子。」
「杜大七!」
「噗!」杜七七一口酒還沒來得急咽下,不偏不倚噴了挽夢一臉,見面前的人嘴角一直揚著的笑意逐漸變的僵硬,趕緊從袖中掏出手絹湊上去幫她擦了起來。
「好好一張素淨的漂亮臉蛋,做什麼化成剛剛那副丑樣?」見杜七七落敗一局,凝笑立馬心情大好的將方才她說的話自動過濾,在一旁仔細的看著杜七七將挽夢的臉擦干淨後,不由的便「夸」上了幾句。
「……公子真的認為,挽夢現在這副模樣更美些嗎?」挽夢小嘴一抿,心中對凝笑的仰慕又添了幾分。
「你這副要哭出來的模樣是什麼意思?」忽見挽夢眼中的盈盈淚光,凝笑立馬往後挪了挪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頗有些無措的安慰道︰「誠然,挽夢姑娘你化了妝也是極美的,只不過不抹胭脂讓人看了更舒心些……而已。」
「那……以後見公子,挽夢就素顏,公子覺得如何?」那喜極而泣的淚水沒來得及奪眶而出就被努力咽了回去,情不自禁的往凝笑身邊挪了挪。
「……我覺得,你可能不大明白我的意思。」誰說她還會再來見她的?凝笑咬牙切齒的斜了眼一旁忍俊不禁到渾身發抖的人陰森森道︰「杜兄,你來時路上說的……只要我能帶你來見上挽夢姑娘一面,你便要娶她進門……此話可還作數?」
在旁樂呵著的杜七七渾身一怔,挽夢同樣因著這句話詫異的轉過頭來巴巴的望向她,屋內突然安靜的詭異,好一會兒杜七七才回過神驚叫道︰「我幾時說了?!」
「來的路上。」一臉的正經。
杜七七看她睜眼說瞎話比自己還像那麼回事,深深吸了口氣又滿臉笑意道︰「可我看挽夢姑娘似乎並不鐘情于我,正所謂強扭的瓜不甜,更何況挽夢姑娘似乎更傾心與賢弟,俗話說得好,君子有成。人之美,這挽夢姑娘,你就自己收了吧。」
「你去哪你給我回來!」見杜七七邊說邊已閃出了門,凝笑氣急敗壞的叫了起來欲追上去,卻被挽夢拉住了衣袖。
「一會兒大哥回來接你。」門外飄來杜七七幸災樂禍的聲音。
凝笑看了眼已被關上的門,再瞅了眼拉住自己的人,又無力的坐回了座位,這勾欄院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混進來的,就這樣回去,也未免叫人太不甘心了。
「公子……」挽夢又一次輕輕的扯了扯凝笑的衣袖。
凝笑臉一沉︰「手先松開。」
「呃……」顯然挽夢還從未見過來勾欄院卻不讓自己踫的恩客,不免有些不解加委屈的收回了手。
許是覺得自己的話確實有些生硬不留情面,凝笑便又轉頭睨了她一眼,「一個姑娘家,對著陌生男子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公子……」挽夢听罷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有些懷疑面前的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處,可明白花樓為何意,這世間竟還有人會在乎一個青樓娼妓的名節?還是說,他,真的與別人不一樣?
「我究竟是怎麼你了?」見挽夢又一副欲語還休淚眼朦朧的模樣,凝笑有些頭疼的伸手扶額支在了桌子上,誰來告訴她,這個尋歡作樂的地方,歡樂究竟在哪里?難道每個男人都是為了安慰這些哭哭啼啼的女子而來?以此滿足自己的存在感從而得到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