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慕言看到兒子一瘸一拐地回來,內心還慌了一下。可是他很快淡定下來,讓他坐著,輕聲問怎麼回事。
陳晨沒哭也沒鬧,他本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仿佛一個被細針戳破的皮球,無力地搖了搖頭道︰「爹我不嫁了,我還是住在家里可以麼?」
如果這事情不是陳慕言一手策劃的,那他可能會大罵兒子不懂事,把婚姻大事當兒戲。可此刻他比誰都明白這孩子昨晚發生了些什麼,先不說惻隱之心,好歹還是有些心虛的。這一心虛就有點一反常態地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問,就讓陳晨去休息了。
這事很奇怪,他開始以為兒子來興師問罪,甚至知道真相後不再原諒他,與他斷絕了父子關系。那樣他倒是有不少準備了許久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說道,兒子是他一手養大的,如何教訓他,自己是還是十分有把握的。
可是兒子這麼脆弱的樣子,他反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覺得這事情有些怪異,以陳晨的性子,若是知道事情是他做的,說什麼也不會就這麼跑回來,裝著若無其事。
這世上最了解陳晨的人,可能是他的爹陳慕言,但除了柳慕言,麒碩麒庚敢當仁不讓地碩自己絕對是第二個了解他的。
就因為太了解了,兩人現在束手無策,他們知道小晨兒說是不想見到他們,就是真的不想見他們,他們如果敢在他面前亂晃,他就會言出必行,這輩子都不原諒他們。
可是他們著急啊,這媳婦兒才娶第二天就回娘家了,擺出不理睬他們,不听任何解釋的姿態。他們若是真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被小柳兒怎麼懲罰都是心甘情願的。但是現在並不是這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也是不由自主的受害者。還因為種種顧忌,有口難言。
兄弟兩個急得都快坐立不安了,又不敢去陳慕言那找人,只能對著為了維護老情人,出賣親生兒子利益的麒天佑怒目而視。
麒天佑撓頭陪笑︰「兒子啊,你們不要太著急了,小晨兒也就是一時鑽了牛角尖想不開。你們那麼多年的情份,他哪里能說不理就不理了?等他稍微氣消一些,你們再去賠個小心,把人給接回來。小晨兒不是不近人情的人,現在又已經同你們有了夫妻之實,哄回來不是早晚的事情嘛。」
他說得輕松,麒碩和麒庚可不覺得這麼輕松。麒庚一個白眼道︰「黑鍋我們背,人我們來哄,你只需要討好祭司大人就行了,好一個如意算盤。」
「我這不是也沒辦法嘛。」麒天佑被兩個兒子凌厲的眼神望得背脊發涼,抹了把汗說︰「你們還年輕,很多的夫妻相處之道還不了解。夫妻之間,鬧的再大,吵的再凶,那也是夫妻關上門自家的事情。小晨兒現在是給你們臉色看了,可他說不定肚子里都有你們的孩子了,難道能記恨你們一輩子?」
「可他和慕言之間就不一樣了。我也是看著小晨兒長大的,以他的脾,如果知道自己被慕言下了藥,父子之間有嫌隙不說,至少近期他一定會拒絕慕言照顧他的身子。如果你們兩個小崽子沒用,他沒懷起身子倒是還好,萬一他有了身孕,難道我們家三個大男人能伺候好他麼?雌懷孕哪個不把家里人折騰的天翻地覆的,小晨兒身子再特殊,有孕了脾氣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小晨兒心里不原諒慕言,甚至不讓他接生,回頭生產的時候傷到了孩子,誰擔待的起?」
麒天佑很少這麼認真的,長篇大論的說那麼多話,還每句都是深思熟慮,句句在理的。兄弟倆不由得陷入了沈思,任他接著說服他們。
「我知道你們心里怨爹,覺得爹這是在包庇慕言。可是你們想想,慕言這事做的千般不對,萬般不妥,為的是不是你們三個孩子好?是不是成全麒碩的同時也成全了麒庚,不讓他一個人孤家寡人的離開村子?他那麼些年為了族里,兢兢業業,就沒有像一個正常人一樣過過一天,我是真心疼,也不願意看到他再為了孩子的事憂愁。」
他深吸了口氣,眉目之間滿是心疼的神色︰「你們說爹偏心也好,對你們不公也罷,就當是看著慕言的一片苦心,含辛茹苦把小晨兒養大的份上,就不要過多計較了。」
麒天佑話說到這份上,麒碩和麒庚想說什麼都無法說了。為今之計,也只有等小晨兒消了氣,願意見他們了,再想著如何挽回吧。他們那爹雖然沒譜,但有一句話說的對,小晨兒已經是他們的媳婦兒了,這個不僅僅是名分上的,更是實際的結合在一塊過了。
這種板上釘釘的關系,讓兄弟兩安心了不少。就是!媳婦兒都已經娶了,吃光了,甚至可能都有他們的娃了,難道還能跑掉不成?讓他鬧鬧脾氣,總有一天還不得乖乖回來嘛,不回來,總不見的在娘家待一輩子嘛?
麒天佑一語中的,陳晨在家呆了三日都不到,就覺得身子有些奇怪。平日都是天亮不久就會起床,現在卻不知為何,整個人懶洋洋的起都起不來。一開始他以為是自己那日被兩個混蛋給弄傷了,也不以為意,可是整個人越來越多沒神,胃口也不好,聞到什麼都想吐,吃什麼都食不下咽。
陳慕言廚藝本來就不怎麼樣,可從小吃到大,再難吃也能閉著眼持下去。現在卻聞一口就皺起了眉,連敷衍著吃了都做不到。
陳慕言把兒子最近的變化看在眼里,心下了然。也沒逼著他多吃,只是配了些藥讓他喝,說是能開胃。
陳晨不疑有他喝了,喝完後果然覺得身子舒暢了許多。陳慕言這才抿了抿嘴,開口道︰「晨兒,你這是打算一直在爹這住著,再也不理睬麒家的兄弟倆了?他們天天在門外晃蕩,我讓他們進來他們也不進,人都著急瘦了。」
陳慕言很少為別人說什麼好話,但他心知肚明兩兄弟是為了維護他而遭了罪,不管他們出於什麼動機,自己若是一言不發,也未免太不近人情。
「爹,我也不知道,只覺得想到他們就心煩意亂,於是也不想想,哪天我氣消了再說吧,還是爹不想收留我了?」他一臉對自己全然信任又擔憂的小模樣,陳慕言也心里一軟,出言安慰道︰「爹怎麼會趕你走,只是你一直這樣逃避也不是辦法。更何況,你有沒有想過,可能你已經懷了他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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